第899章 寇仲西進

沈圖並未回應寧道奇,而是自顧自的說道:“我想起莊周所雲的材與不材之間。材與不材,似是而非也,故未免乎累。若夫乘道德而浮遊則不然,無譽無毀。一龍一蛇,與時俱化,而不肯專為;一上一下,以和力量。浮遊乎萬物之間,物物而不物於物,胡可得累耶!”

梵清惠聽得心中一震,所謂材不材,指的是有用無用,恰是和自己門中這《劍典》有法無法,無法有法的精義,但此仍不足以形容《劍典》的妙處,故似是而非,未免乎累,隻有在千變萬化中求其恒常不變,有時龍飛九天,時而蛇潛地深,無譽無毀、不滯於物,天地萬物皆可為劍,才可與天地齊壽量,物我兩忘,逍還自在。

寧道奇心中也是一震,沈圖的話那裏分明是他自己的寫照。

寧道奇欣然道:“難瞞道友法眼,貧道的散手八撲,其精要在乎一個‘虛’字,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是故虛勝實,不足勝有餘,虛能生氣,故此虛無窮,清淨致虛,則此虛為實,虛實之間,態雖百殊,無非自然之道,玄之又玄,無大無小。可即便如此,也不過是江湖中的武術之道,而道友的掌心雷一出,便是術法之道,如此……”

“如此一來,你又怎麽可能能阻止的了我殺梵清惠?”沈圖眼中森然,注視一邊欲逃出此地的梵清惠!

梵清惠被沈圖看了一眼,竟生生止住了腳步,氣勢為之一奪。

沈圖嘴角冷笑,“寧道兄,這便是你看重的佛門領袖?正道表率?”

“好一個沈圖,且先接我這一招吧!”寧道奇先是苦笑,卻倏地振衣矚行,兩手化成似兩頭嘻玩的小鳥,在前方鬧鬥追逐,你撲我啄,鬥個不亦樂乎,往沈圖逼迫去。

當日沈圖攜徐子陵楊浩初見寧道奇,對方詐作釣魚,一切姿態做個十足,模仿得維肖維妙,令徐子陵疑真似假,誌氣被奪,落在下風。此時沈圖始知這種虛實相生的障眼法,原來竟也是八撲中的一撲。

寧道奇臉上現出似孩童弄雀的天真神色,左顧右盼的瞧著兩手虛擬的小鳥兒騰上躍下,追逐空中嘻玩的奇異情況,沈圖在他的雙手翻飛間,隻感到有一株無形的樹,而鳥兒則在樹丫間活潑和充滿生意的鬧玩,所有動作似無意出之,卻又一絲不苟,幾乎令他再分不清什麽是真?什麽是假?何為虛?何為實?兩丈的距離瞬即消逝。

忽然間,沈圖笑了,而兩頭小鳥兒之間,也多出個玩伴!

沈圖的七星劍!

直至雙雀臨身的一刻,沈圖腳步橫移開,側劍疾撩,兩鳥像驚覺有敵來襲般狠啄劍脊,拉開激烈鏖戰的序幕。

竟陵城,戰鼓震天。

晨曦的曙光照耀在竟陵城頭時,寇仲軍便從四方八麵發動一波接一波的攻擊,喊殺震天。不但截斷護城河的源頭,還以沙石填平了主城門外的一大截護城河。

杜伏威和手下大將登上城樓時,隻見身穿寇仲軍甲胄的大軍緩緩注到城牆和漢水間的平原中,書有“寇”字的大旗在中軍處隨風飄揚,軍容鼎盛,威勢迫人。

當矢石勁箭像雨點般投下,被江淮軍阻攔了再一次的攻勢後,寇仲軍正重整陣腳。

寇仲頭腦發脹的瞧著布在城外由三萬人組成的龐大兵陣,心中卻是前所未有的緊張著。他雖是智計過人,但麵對這種千軍萬馬,對壘沙場的局麵,卻是沒有多少的經驗,幸好身邊還有李靖,單雄信等職業將領在一邊指點。

幾日下來,倒也讓寇仲琢磨出一些味道來,他將這場攻城戰當作了兩個人的對打,將軍士當成了內力,軍陣當作了行功路線,將攻城手段化作了招式!

寇仲的中軍布在一個小丘上,以騎兵為主,穿著東溟派提供重裝備的盔甲軍為副。

前鋒軍由盾牌兵、箭手、刀斧手和工事兵組成,配備了檑木、雲梯、樓車等攻城的必須工具。

左右側翼軍每軍五千人,清一式都是飛馬牧場中的精湛騎兵。

中軍的後方尚有兩部新兵人馬,既可防禦後路,又可作增援的兵員。

此時太陽升上中天,普照大地,映得兵器爍爍生輝,更添殺伐的氣氛。

戰鼓敲響。

七十多輛專擋箭矢的鐵牌豎車,開始朝竟陵方向移動,每輛車後隱著十多名箭手,隻要抵達適當距離,便可以從豎高達兩丈的大鐵板後往城頭發箭,掩護其它人的進攻。

樓車開始推進,像一座座高塔般往他們移來。

在樓車上的戰士,由於高度與牆頭相若,故不但可以把整個城頭籠罩在箭矢的射程內,當貼在城牆時,戰士還可直接跨上牆頭,攻入城內去。

號角聲大起。

數萬寇仲軍一齊發喊,戰馬狂嘶,令竟陵城外風雲變色。

“獨霸山莊的人已經帶到,”歐陽希夷一身破衣爛衫,較之前的時候身上多了幾個口袋,手中多了一個碧玉棒子,帶著一白發將軍來到了寇仲的身邊,“主公,這位是獨霸山莊的馮歌將軍,江淮軍攻竟陵時候的守將!”

歐陽希夷身後的人中走出一個年約六十的老將,他俯身跪倒寇仲麵前,“寇公!隻要您能宰掉杜伏威,為莊主報仇,這竟陵城,老夫便願為寇公守之!”

單雄信笑道:“你這老兒,若能為我家主公守城,為何在你家莊主在時,卻守不住城?”

“隻因錢雲此人叛入江淮軍,將我城中部署虛實告訴了杜伏威,又設下鴻門宴毒殺了我家莊主,城中群龍無首之下,才讓杜伏威那廝奪了城池!”馮歌麵露悲戚,一五一十的說著。

後麵的馬群、馮青及馮漢三人齊齊跪倒,“求寇公為我家莊主報仇!”

寇仲正色將馮歌扶起,道:“老將軍肯為故主如此,足見是忠厚長者,竟陵一地,事關我軍下步生死要害,馮將軍若是有心為寇某守城,那寇某便將自家性命,托付於將軍了!”

“這……”

就在這時,聽得竟陵城頭一聲虎嘯般的聲音傳來,“寇仲小兒!杜伏威在此!你敢否和我單獨鬥上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