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2章 舟中之談
沈圖將昏迷的侯希白和楊虛彥交於安隆，安隆自是知道如何將他們送到寇仲手中，至於說寇仲如何使用這兩人，這便不是沈圖要擔心的事情了，他相信寇仲肯定明白自己將楊虛彥送過去的道理，尤其是在他得知了西秦薛舉的事情之後！
成都城外，一條不知名的河上，一條簡單的小船。
沈圖與石之軒坐在其中，一壺清酒，兩碟小菜，沒有餘人。
“如今情況如何？”沈圖問道。
“西突厥已經無力和李閥聯盟，突厥的話有些麻煩，有趙德言和畢玄坐鎮，實在是難以下手！”石之軒道，“不過，還要托你之前的謀劃，那北邊現在已經亂成了一鍋粥，高句麗和契丹，契丹和室韋，室韋和鐵勒，鐵勒和突厥，如今都在為一個莫須有的寶藏大戰成一團！有竇建德和高開道作證，他們都相信楊公寶庫已經被高句麗所得，就連那新羅也想插上一手，結果那手還未伸出來，便被傅采林給剁了下來！”
沈圖笑道：“財帛動人心，不管是在哪裏，都是一樣的道理！你呢？那識神可好？”
“你所傳授的那套《內觀經》著實不凡！如今便是沒有聖舍利，也已經足矣彌合之前的神傷！”石之軒輕笑道，“不過，我更想看一下傳說中能夠破碎虛空的《戰神圖錄》是什麽樣子！”
“不遠了，”沈圖道，“隻要寇仲一統中原，貧道自是會帶你們去看！隻是現在時機不對，便是想要帶你們去，也不得其門而入啊！”
“哦？”
沈圖輕笑道：“那戰神圖錄刻在戰神殿中，而戰神殿所在的驚雁宮並不在這一方世界，而是需要一個引子，將它引導出來！”
“什麽引子？”
“龍氣！”沈圖道，“不然，你以為我為何要助寇仲奪天下？”
“不對！”石之軒皺眉道，“若是如此，你助李閥奪天下豈不是更容易？”
沈圖身子慵懶的往船板上一趟，胳膊支撐著身子，笑道：“反正是要奪，選一個自己看的順眼的支持一下，豈不是更有意思？再者說，那李閥身具胡人血統，他若是安分守己，貧道還能給他一條活路，但是，貧道最不喜歡的，便是那胡人！”
“所以你殺了梵清惠？”
“身為尼姑，不好好的打坐念經，非要去摻和什麽天下，這不是自己取死是什麽？”
“可是你身為一個道士，不好好念經禮神……”
“貧道首先是個漢人，其次才是道士！”沈圖看著石之軒，非常正式的說道，“山河混亂，胡人入侵，貧道若是不在，管他什麽洪水滔天，但是貧道既然在此，便不得讓我漢家之人的骨骸，成就他胡人的帝座！雖說是一將功成萬骨枯，但是這一將，也要是我漢人的將，那萬骨，也必須是他胡人的萬骨！”
石之軒杯中酒已冷，但還是飲了下去，哈出一口酒氣，問道：“為什麽？”
“不為什麽，”沈圖望著天上的月色，輕笑道，“隻是為了不讓我華夏漢人，不失我華夏道統而已！”
石之軒對此有些難以理解，就算是五胡亂華，五代十六國之時，天下沒有失了漢人道統，李閥就算是有胡人血脈，但是他的衣冠，為人做事，大多也是依著禮法，並非是像草原上的蠻人那樣不知禮。
但是，石之軒哪裏知道，沈圖說的和他想得並非是一件事，沈圖所想的是千年之後的事情，到時，便是穿上漢服也被認為是和服，便是依照禮儀廉恥來做事，也會被當成傻子，那種大道不存，忠孝盡喪，廉恥全無的世界，那種可憐可悲之歎，哪裏是現在的人所能理解？
邪王石之軒給沈圖倒了一杯酒，他雖是難以理解沈圖為何如此悵然，但是他卻知道一點，這個時候，隻需要給他一杯酒便是了。
沈圖一飲而盡，訕笑道：“讓邪王見笑了。”
“不想道長也是性情中人。”石之軒鬆了一口氣，他對沈圖一直有種虛幻之感，神仙之說，讓他有種對眼前之人難以把握的心思，可是，今日一杯酒，卻讓石之軒知道，眼前之人，也不過是個普通人而已，不是那種絕念無情之輩！
沈圖輕歎一聲，對石之軒道：“邪王怕是還未見過寇仲吧？不如趁寇仲大婚的機會，去見上一見？”
邪王輕笑道：“以石之軒的身份？”
“不，以裴矩的身份。”沈圖笑道，“對天下人來說，邪王的聲望，可不如裴矩啊！”
“嗬嗬，寇仲有你為師，可謂是洪福！”
“寇仲若是能得裴矩相助，一掃西南，也是覆手之間！”沈圖輕笑道，“我與解暉已經相約，若是寇仲先一步掃平荊州，而那時李唐沒有占洛陽，他則是會支持寇仲。”
石之軒轉了一下手中的酒杯，“放心，李唐不會有空閑管洛陽的事情的，老夫手中的那些馬賊，如今已經看不上草原上的西突厥了！”
“莫要多做殺戮，”沈圖提醒道，“而且，西秦剛剛被李唐吞沒，還沒消化，不如披著西秦的皮？要知道，薛舉雖死，但是死的不明不白，那些西秦人可是對那一仗不服的很啊！”
“小打小鬧難以成事！”石之軒道，“不若將吐穀渾也牽扯起來？”
“這事邪王看著辦就是，貧道不通政事，隻要李唐無力東進，都好說。”
石之軒苦笑一番，“沈道長倒是深通禦人之道啊！隻是我這邪王被你累的如同死狗一般，你下一步卻要做什麽？”
沈圖笑道：“邪王所做，乃是外患，而貧道所做，可謂是內憂！”
“哦？”
“如今李唐之內，唐王李淵在位，而下麵太子建成卻沒有絲毫威望，反倒是破了西秦的李世民讓人側目，若邪王是李世民，心中可有不平？”
“有！”
“那慈航靜齋說楊廣弑父殺兄為暴君，若是李世民也來這麽一出，你說，李唐治下如何？”
邪王石之軒倒吸一口冷氣，對沈圖這個人重新打量了一番，“沈道長，如今便是有人說你是向雨田轉世，老夫都有三分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