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史紅英踏上台階,緩緩走入禮堂的時候,台上台下急煞了幾個人。

在台上著急的是公孫燕與何彩鳳,在台下著急的是厲南星和李敦。

這四個人都是想協助史紅英行刺帥孟雄的,可是他們根本就沒有接近帥孟雄的機會,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史紅英走入禮堂。

何彩鳳參加的這個樂家班子是清一色的女班,本來以為可以進入內堂演唱,以娛官眷的,誰知卻被安排在院子裏登台,和本地的幾個戲班同樣看待。

眾目瞪瞪之下,在台上演唱的何彩鳳心裏著急,可還不能不強顏歡笑,按拍輕歌,生怕唱漏了詞兒,和錯了節拍,給人家看出了破綻。

台下人頭擠擠,厲南星認出了公孫燕,公孫燕尚未發現厲南星,她心中的焦慮,亦是不在何彩鳳之下。

但最著急的還是厲南星,他是懷著贖罪的心情,決意舍了自己的性命,來救史紅英的。

但禮堂門口有董十三娘等人把關,史紅英旁邊又有史白都監護,他找不著金逐流,卻是孤掌難鳴,即使不顧性命,亦是無濟於事,厲南星在一時激動之下,本來就想不顧一切衝進去的,幸虧李敦將他拉往,厲南墾聽了李敦的勸說:“冒昧出手,隻會打草驚蛇,反而誤了大事。”

這才稍稍冷靜下來。

隻有史紅英的心情卻是十分平靜。

她中指套著的指環壓著一枚毒針,這是金逐流給她的。

金逐流她給她的那個紙團藏在袋中,那十二個字深深的印在她的腦海:“我已來,毋驚恐,此毒針,留備用。”

她有著一份對金逐流的信賴,她知道金逐流說出了這樣的話,那就是舍了性命也一定要保護她的了!但是史紅英也並不企求僥幸,如果金逐流能夠救得了她固然很好,救不了她,她與帥孟雄同歸於盡,那也正是她的所願。

對她來說,最重要的是:要金逐流明白她的心跡,知道她是愛他。

如今她已經知道金逐流是一定會來的了,她能夠讓金逐流親眼看見她行刺帥孟雄,她寫的那封信即使交不到金逐流手上,金逐流也會明白她的心跡的了。

死有重於泰山,有輕於鴻毛。

這樣的死,無負於知己,有助於義軍,這還不是最大的幸福嗎?史紅英輕輕捏了一下牡丹的手,這個與她情同姐妹的丫頭是決意來陪她同死的,此際她唯一的心事就是覺得連累了這個丫頭了。

她發覺牡丹的掌心淌著冷汗,她輕輕捏了她一下的手掌,這是一個無言的安慰,這也是給了她一般無形的力量,使得牡丹慚複了鎮定。

禮堂裏奏起琴瑟調和的樂曲,婚禮就要開始了。

擠在院子裏的沒資格進去觀禮的客人,此時都已無心看戲,每一個人都是伸長了脖子望入禮堂。

雖然隔著數十級的台階,禮堂中的情形,在院子裏其實是一點也看不見的,看見的不過是,把門的衛土,和靠近門邊的一些客人的背影而已。

厲南星緊緊抓著李敦的手,低聲問道:“怎麽辦?”李敦也想不出好主意,苦笑答道:“隻好見機行事吧!”樂聲悠揚中,忽然有三個人來到樂家班子的這座戲台之下,此時何彩鳳還在台上說書。

這三個人一個是將軍府的總管安俊庭,一個是連城虎,還有一個則是擅於使毒的賀大娘。

他們三人悄悄而來,院子裏熱心於“觀望”婚禮的客人都沒有留意,李敦卻是早就看見。

李敦這一驚非同小可,連城虎是給他收服了的,此際竟然和將軍府的總管安俊庭同來,那還能否什麽好事?李敦情知不妙,便與厲南星暗暗跟在他們後麵。

樂家班的班主看見總管來到,連忙上前招呼。

安俊庭道:“別打斷這位姑娘的說書,照常的唱下去吧!”何彩風勉強唱完一段,正要換人,安俊庭又道:“這位姑娘唱得很好,我要請她賞麵,再給我唱一段紅拂夜奔!”“紅拂夜奔”正是何彩鳳那日在大明湖畔唱過的一段鼓書,那日曹振嶸的兒子帶了護院與家丁前來搶她,這段鼓書是連城虎曾經聽她唱過的。

如今安俊庭指名點唱這段鼓書,不用說是連城虎出的主意,也分明是要試探於她的了。

何彩風情知他們來意不善,但卻不能不唱,她暗自咬了咬牙,心裏想道:“我一定要鎮定、鎮定。

決不能露出絲毫破綻!”安俊庭圓睜著骨碌碌的一雙眼睛,銳利的目光向著台上掃去,似乎像在搜索什麽。

過了一會,與連城虎交換了一個跟色,各自點了點頭。

原來連城虎怕死貪生,在安俊庭、史白都逼供之下,不但將李敦與厲南星招了出來,而且將他和彭巨嶸那日遇見樂家班子所發現的一些可疑情節都一一地吐出來了。

安俊庭捉不到李、厲二人,得了這條線索,自是不肯放過。

何彩鳳一曲未終,安俊庭忽地喝道:“停!”班主大吃一驚,惶然說道:“她唱得不好,要不要換……”安俊庭磔磔一笑,說道:“好,好!誰說她唱得不好?正因為她唱得太好了,所以我請她下來領賞!”何彩鳳放下了梨花簡,輕掠雲鬃,作出羞澀的樣子說道:“小女子唱得不好,大人謬賞了。”

此時她已發現人叢中的李敦,李敦和厲南星二人正在向台邊擠來。

何彩鳳必須貌作從容,拖延時刻。

安俊庭就像一隻業已發現了老鼠的貓兒似的,料想何彩鳳逃不脫他的魔爪,不妨盡情戲弄又再笑說道:“我是個大老粗,不解妙處,好在這裏有個知音之人!連大人,還是你來說說她的好處吧,也好叫她們知道咱們是賞罰分明!”連城虎哈哈笑道:“想不到在這裏聽到了山東的梨花大鼓,這是鼓書中的‘妙品’啊!何姑娘,你混在川西的一個小班子裏,不賺太委屈了自己嗎?嘿嘿,哈哈!真人麵前何必再說假話,快快隨我進去領賞吧!”原來何彩鳳甚有語言天才,她改用川西的土音說書,腔調模擬得維妙維肖,旁人都是聽不出來。

可是連城虎點的是她那日唱過的那段“紅拂夜奔”,她雖然力持鎮定,終是不免露出些許破綻,給連城虎聽出了她原來的鄉音。

安俊庭跟著冷笑道:“樂老頭,你這個班子裏似乎多出一位姑娘,嘿嘿,就是這位姑娘!你叫她也一同下來領賞吧!”用手一指,指的正是公孫燕!原來安俊庭也是一位武學的大行家,公孫燕身上藏有軟劍,給他看出來了!公孫燕沒有何彩風的沉著,登時抽出利劍,撲下台來!何彩風隻好跟著出手,冷笑道:“連大人,你要領賞,我就成全你吧!”一揚手,把那柄說鼓書用的小腿子飛出,向連城虎打去。

這是她的獨門暗器,外麵加上一層黑漆,看似木頭,其實印是精鐵所鑄。

公孫燕腳未沾地,賀大娘亦已揚手發出暗器,是三柄毒蒺藜。

這是一種份量沉重的暗器,賀大娘因見她輕功了得,本領料想不差,隻恐用梅花針之類的暗器會給她的掌風掃落,是以便出這種沉重的毒蒺藜,而且一發就是三柄!想她身子懸空,輕功再好,也是難以盡數閃開;身子懸空,有力亦是無處施展,這種沉重的暗器,決計難以打落。

三柄毒蒺藜,至少非中一柄不可!賀大娘打的如意算盤,卻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就在她的毒蒺藜正自向台上飛去,眼看就要打著正在向台下來的公孫燕之時,猛聽得一聲大喝!霹靂的一聲大喝隨著一道白光飛起,端的似是雷鳴電閃,隻見厲南星連人帶劍,化作了長虹,橫空掠過,一片金鐵交鳴之聲,震得眾人耳鼓嗡嗡作響。

賀大娘所發的三柄毒蒺藜,給他的玄鐵室劍一揮,斷為六截,四方飛出,院中賓客,紛紛躲避!厲南星拉著公孫燕的手,兩人使了個“比翼雙飛”身法,輕輕巧巧的落在地上。

公孫燕驚喜交集,叫道:“厲大哥,是你!”幾乎疑是夢中!這一邊,厲南星破了賀大娘的暗器;那一邊,何彩鳳飛出的打穴錘子卻也給安俊庭打落了。

安俊庭身為將軍府總管,武功自非庸手。

一打落了何彩鳳的暗器,立即便是一抓向她抓去。

這一抓勁風呼呼,竟是狠辣異常的大力鷹爪功!李敦喝道:“給我躺下吧!”安俊庭那一抓堪堪就要抓到何彩鳳的麵門,忽覺微風颯然,隱隱帶著一股腥氣,李敦發出的梅花針亦已射到了他的後心!安俊庭聽風辨器,知道這毒針乃是射他背心的三道大穴!安俊庭焉敢讓李敦的毒針射進他的穴道?百忙中使出個“黃鵲衝霄”的身潔,平地拔起丈許,三枚毒針,從他腳底飛過。

安俊庭避過了毒針,那一抓也就未能抓著何彩鳳了。

何彩鳳輕功不弱,迅即掠過一邊,拔劍就刺連城虎。

連城虎中毒已有兩天,空自一身武功,已無氣力使用,心裏一涼,歎口氣道:“反正我也不想活了,你就殺了我吧。”

何彩鳳是個從未殺過人的女子,見敵人毫無抵抗,這一劍倒是下不了手。

正躊躇間,安俊庭已是猛撲過來,揮刀向她斬下。

李敦走上前來,在連城虎肩頭輕輕一拍,冷笑說道:“連大人,你可真是對得住朋友啊!你既然隻要富貴功名,那我的解藥也不能給你了。

但我也不殺你,讓你自己懺悔去吧!”李敦拔劍出鞘,夫妻聯手,並肩禦敵。

連城虎躲過一邊,又是慚愧,又是後悔。

賀大娘喝道:“好呀,姓厲的小子,你居然還沒有死,老娘就成全你們,讓你們做個同命鴛鴦吧!”厲南星叫道:“小心,這妖婦爪上有毒!”說時遲,那時快,賀穴娘已是抓到了公孫燕的背心,公孫燕一個斜身滑步,閃了開去。

厲南星怒道:“今日非切下你的毒爪不可!”退後三步,揮起玄鐵寶劍。

賀大娘深知玄鐵寶劍的厲害,豈敢讓他施展。”

賀大娘的勾拿撕撲功夫極為狠辣,厲南星給他近身纏鬥,玄鐵寶劍竟然施展不開。

雜在賓客之中的便衣衛士紛紛亮出兵器,一擁而上。

公孫燕冷笑道:“叫你們知道姑娘的厲害!”陡然間隻見寒光閃閃,衣袂飄飄,公孫燕展開了獨門的輕功身法,當真似是蝴蝶穿花,蜻蜒點水,一口長劍在人叢中左穿石插,四下遊走,叮叮當當之聲不絕於耳,“啊喲!”“不好!”之聲此起彼落,眨眼之間,眾衛士的刀劍堆滿一地!公孫燕的劍招快如閃電,每一招都是刺向對手的脈門。

眾衛士隻見眼前寒光一閃,手腕已是中劍。

簡直沒有招架的餘地。

公孫燕殺得興起,喝道:“老妖婆,你也吃我一劍!”青鋼劍揚空一閃,唰的向賀大娘刺去。

忽覺勁風颯然,一條大漢突然從人叢中撲出來,隔在公孫燕與賀大娘之間,反手一拍,三指擒拿,竟然把她的長劍奪了過去。

這個人是冀北的獨腳大盜鄭雄圖,本來是給大內總管薩福鼎收買了的,去年帥孟雄到京給薩福鼎祝壽,見他武藝高強,又轉聘他至西昌的將軍府中,做了衛士的教頭。

鄭雄圖手腕也中了一劍,但不是恰好刺著脈門,他練有鐵砂掌功夫,皮粗肉厚,雖然給劍尖劃破了皮肉,仍然把公孫燕的劍奪了。

旁邊兩個衛士看出便宜,揮劍急上,這兩人在將軍府的眾衛士之中,也算得是劍術好手,兩人左右夾攻,雙劍同時刺到、厲南星看得怵目驚心,不禁“啊呀”一聲叫了出來,但他給賀大娘纏住,急切之間,卻是衝不過去。

公孫燕笑道:“不礙事,且讓你們也看看我的奪劍功夫!”兩個衛士正自雙劍交叉刺出,忽覺手上一輕,兩口長劍同時脫手。

公孫燕這一招“空手入白刃”的功夫,比起剛才鄭雄圖用硬功奪她的劍。

手法更為‘幹淨利落!公孫燕雙劍到手,笑道:“以一換二,算來還是我占了便宜!”話猶未了,已是身一隨劍走,堵往了郊雄圖的去路。

鄭雄圖喝道:“撤劍!”重施故技,使出鐵砂掌的功夫抽她的劍柄,公孫燕左手劍倏地反手一刺,快如閃電,後麵“哎喲,哎喲!”之聲連起,身後那兩名衛士已是中劍倒地。

這一招“聲東擊西”的快劍,當真是匪夷所思,院中不乏劍術好手,竟然看不出她這一劍是怎麽刺的!鄭雄圖一掌打空,那兩名衛士已經倒地。

鄭雄圖不由得心頭一凜,這才知道公孫燕的劍法遠遠在他估計之上,去了輕敵之心。

公孫燕冷笑道:“現在輪到你了,有本領的就再來奪劍吧!”腳步微動,身形一晃,鄭雄圖目注劍尖,鐵砂掌剛要再發,陡然間隻覺肩頭疼痛,已是中了公孫燕的一劍!原來公孫燕的劍術本來不是鄭雄圖所能克製的,隻因她剛才不願多所殺傷,每一劍都隻是刺對方的手腕,卻不知鄭雄圖的本領在眾衛士之上,是以一個冷不及防,估計錯誤,這才給鄭雄圖奪了她的劍的。

如今她已有了準備,出手又快又狠,鄭雄圖還如何能夠奪她的劍?非但奪不了劍,自身也難保了。

鄭雄圖肩頭中劍,大怒喝道:“好丫頭,我與你拚了!”恃著鐵砂掌的功夫,心想拚著再受一劍,也要將她斃於掌下。

哪知公孫燕的身法古怪之極,鄭雄圖雙掌打來,她竟然一個轉身,背向敵人。

鄭雄圖從來未見過這種打法,不覺一怔。

心神稍分,雙掌雖然仍以極猛烈之勢打出,去勢已是稍微緩了一緩。

就在這一瞬之間,陡地聽得公孫燕喊聲:“著!”雙劍反臂刺紮,快得難以形容,“卜卜”兩聲,隨著“當”的一響,鄭雄圖左掌掌心被利劍刺穿,右掌掌心被劃了一個“十”字,因他右掌的掌力較強,是以公孫燕的一柄劍卻也給他打落。

但公孫燕不過失了一劍,鄭雄圖卻是雙掌齊傷,這個傷比剛才肩頭中的一劍可是厲害多了。

俗語說“十指痛歸心”,何況掌心被利劍穿過。

鄭雄圖忍不住疼痛,大吼一聲,倒躍三步,向後便倒。

賀大娘在他後麵,這一倒恰好就撞著了賀大娘。

賀大娘不知是友是敵,忽覺背後有人撲來,當然不能不衛護自己,於是信手一抓一推,喝聲:“去!”把鄭雄圖龐大的身軀,推出了一丈開外。

公孫燕身法何等快捷,跟著撲擊,如影隨形,“嗖”的又是一劍。

鄭雄圖手掌已伸不開,雙臂握拳擊下,身上又中了一劍。

鄭雄圖本來是拚著與公孫燕兩敗俱傷的,是以竟然不顧身上中劍,拳頭仍打下來。

公孫燕見他如此凶悍,心裏也不禁暗暗吃驚!不料鄭雄圖的拳頭還未打到公孫燕身上,雙臂忽地軟綿綿地垂了下來。

公孫燕一個“裙邊腿”踢出,撲地一勾,鄭雄圖水牛般的身軀倒了下去,隻是發出一聲呻吟,竟然就斷了氣。

這一下倒是公孫燕始料之所不及,心道:“我這一劍也還不是致命之傷,怎的地就死了。

原來他給賀大娘抓了一下。

賀大娘的指甲是有毒的,那一抓恰恰抓著他肩上的傷口,傷上加傷,劇毒滲入血管,轉眼之間,已是毒發身亡!高手搏鬥,哪容得有絲毫失誤,賀大娘在推開鄭雄圖之時,招數不免稍緩,近身纏鬥,講究的以快打慢,招數一緩,登時就給了厲南星一個反撲的機會。

厲南星一掌拍出,立即把賀大娘推開,跟著便是一劍!賀大娘不過是仗著毒爪的厲害,焉能擋得玄鐵寶劍的一擊?她雙掌齊推,但掌力卻不足蕩開劍尖,隻聽得“喀嚓”一聲,賀大娘雙掌齊斷。

公孫燕順手補上一劍,穿過了她的琵琶骨,也就不再理會她的死活了。

厲南星道:“快去幫忙李大哥!”公孫燕道:“好!”就在此時,忽聽得“轟隆”一聲,隨即驚叫之聲四起。

原來是連城虎因見賀大娘已經斃命,不由得心念全灰。

想道:“賀大娘死了,我還向何人去討解藥?李敦雖然饒我,我也是活不成了。

又何必再受數日之苦?”於是一頭碰在假石山上,自殺而亡!擠在院子裏的賓客,幾曾見過如此慘酷惡鬥的場麵?人人都是隻怨爹娘生少了兩條腿,轉眼間逃得幹幹淨淨。

有幾個膽小的,想逃都跑不動,雙腿一軟,癱在地上就嚇暈了。

賓客盡逃,院中倒騰出了一片空地,史白都約束的兩個高手——青龍幫的幫主高大成和白虎幫的幫主杜大業———個手使狼牙棒,一個揮舞護手鉤,雙雙搶到,攔阻厲南星、公孫燕。

厲南星一劍劈去,高大成舉棒遮攔,高大成自負大生神力,不料劍棒交擊,“當”的一聲巨響,高大成的狠牙棒竟給玄鐵寶劍削去了一截。

高大成虎口流血,疾忙閃開。

但他的狼牙棒卻未脫手,厲南星也感虎口酸麻,顧不得再劈第二劍,身形一晃,就從高大成身邊掠過。

公孫燕跟著一劍刺去,高大成怒道:“你這小丫頭也來欺我!”狼牙棒橫棒一擋,哪知公孫燕的長劍竟似會拐彎似的,“嗤”的一聲輕響,高大成左臂著了一劍。

杜大業雙鉤盤旋刺出,雙鉤乃是殼製刀劍的一種兵器,公孫燕疾刺七劍,劍尖雖沒給他雙鉤鎖住,卻也破不了他的招數。

高大成受了一點輕傷,越發大怒,狠牙棒舞得呼呼風響,渾身上下,潑水不進。

公孫燕再想傷他,已是不能。

這兩人都是一幫之主,武功甚高,二人聯手把公孫燕逼得步步後退。

公孫燕閃電劍法的威力發揮不出,漸漸落在下風。

院子裏武功最強的是將軍府的總管安俊庭,李敦夫婦聯手戰他,兀是感到吃力。

厲南星趕到,立即便是一招“力劈華山”,安俊庭聽這金刃劈風之聲極為強勁,吃了一驚,心道:“這小子好橫,隻怕不能力敵。”

他應招也是當真迅速,一個“移形換步”,避開了李敦夫婦的雙劍,七節鞭輕輕一揮,使了個“帶”字訣,將厲南星的玄鐵寶劍撥過一邊。

可是厲南星的玄鐵劍實在是太過鋒利,端的有“吹毛立斷”之能,安俊庭雖然能夠解開他的招數,七節鞭卻給他的寶劍削去了一節。

此時院子裏的衛士十九受傷,沒傷的也插不進手。

厲南星疾劈三劍,安俊庭的長鞭又斷了兩節,“七節鞭”變成了四節鞭,安俊庭大叫道:“來人啦!”要知院子中的高大成、杜大業、鄭雄圖等人,本領雖然不差,卻隻能算是第二流的高手。

第一流高手都在禮堂之中。

院子裏已經打得天翻地覆,禮堂裏的人不會不知,但卻不見有人來援。

安俊庭覺得十分奇怪,迫不得己,隻好出聲召喚。

不料就在這個時候,隻聽得禮堂中也是人聲鼎沸,同樣的有人大叫:“來人啦!”禮堂中有人衝出來了,假如是倉皇逃命的一眾賓客,原來禮堂裏也出了事情,而且是更為驚人的事情!且說史紅英扶著牡丹,緩緩走入禮堂。

從蒙頭的羅帕縫隙偷窺出去,隻見文道莊、文勝中叔侄、海砂幫的沙千峰、沙重山父子以及當今之世唯一把修羅陰煞功練到第九重的陽浩等人,都在賓客之中。

再加上她的哥哥史白都以及六合幫的三大香主,禮堂中當真可以說得是高手如雲、群雄雲集。

史紅英見了如此陣仗,心裏也不由得暗暗吃驚!這吃驚並非是為了自己,她自己是早已拚著豁了性命的了。

她是為金逐流擔憂!她還未曾發現金逐流,但她堅信金逐流是一定會來的。

但在這許多高手環伺之下,金逐流除非不露麵,一露麵隻怕也是難免有性命之憂!心念未已,隻聽得“讚禮生”叫道:“新人上堂,新郎請出!”帥孟雄喜洋洋地走上的來,手中拿著一把折扇,按照當時所行的習俗,他應該用折扇挑開新娘的羅帕,然後和新娘拜堂。

新郎已來迎接新娘,護送新娘的大舅子史白都自是要退過一邊了。

史紅英攜來的“陪嫁廠鬟”則還是跟在她的後麵。

正當新郎伸出折扇的時候,忽聽得新娘一聲冷笑,新郎大叫道:“你……”陡然間隻見新娘己是自己甩開了羅帕,右手拿著一把明晃晃的短劍,左手握著一根長鞭。

長鞭橫掃,短劍向著新郎的胸口直刺!原來史紅英已把那口毒針插進了帥孟雄的肩頭。

帥盂雄也不是毫無戒備的,但小小的一口毒針,藏在史紅英的指甲縫中,這卻是他料想不到,也看不出來的。

史紅英的軟鞭、短劍則是藏在她那“陪嫁丫頭”牡丹的身上。

帥孟雄、史白都隻注意到史紅英身上沒藏兵器,卻沒有注意她的丫頭。

這個丫頭竟敢與史紅英同謀,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這也是他們做夢也想不到的。

史紅英射出了毒針,跟著取鞭、拔劍、進招,幾個動作一氣嗬成,快如閃電!驚呼駭叫之中,隻見寒光一閃,史紅英的短劍已是刺到了帥孟雄的胸口,縱有滿堂高手,也是難以救他性命的了。

這刹那間,每一顆心都好像要從腔子裏跳出來,每一個人都以為血濺華堂勢所不免!但不料這一劍刺下,卻隻是聽得輕輕的“嗤”的一聲,帥孟雄倒躍三步,閃過一邊,竟然沒有倒下,身上也無半點血跡!原來帥孟雄身經百戰,武功又高,雖然變起倉卒,中了毒釘,居然臨危不亂。

百忙中他來不及拔出隨身佩劍,就用那柄折扇當作兵器,折扇一張,使出最上乘的卸力化勁的功夫,史紅英一劍從他的扇麵劃過。

劍尖登時就滑過了一邊。

折扇雖給戳穿,卻沒有刺到他的身上。

但這輕輕的“嗤”的一響過後,隻聽得“哎喲,哎喲!”“卜通,卜通!”之聲此起彼落。

原來史紅英這一招乃是左鞭右劍同時施展的,在短劍向前直刺之時,她的長鞭也在同時橫掃出去。

這一鞭就卷翻了幾個觀禮的客人,恰恰構成了帥孟雄與她之間的障礙。

帥孟雄僥幸逃了性命,大怒之下,正要出手擒拿,有兩個被絆翻的客人,卻恰巧向他倒下。

有資格進這禮堂觀禮的都是達官貴人;帥孟雄不敢傷貴賓的性命,雙掌一出,抓住了那兩個客人,輕輕推過一邊。

說時遲,那時快,史紅英又已是“回風卷柳”,疾掃三鞭,這一來遭受“無妄之災”的“貴客”更多,橫七豎八的倒滿了一地。

史白都又驚又怒,喝道:“你這賤丫頭反了反了!你,你,你,你是不想活啦!”史紅英冷笑道:“不錯,我是反了,我是不想活了。

但這裏最少有一個人要陪我死掉,他就是你所要巴結的帥孟雄!”帥盂雄故作鎮定,縱聲笑道:“區區一口毒針,諒它也還不能就要了我的性命。

史姑娘,你扔掉兵器,趕快向客人賠罪,咱們還可商量。”

此時帥孟雄何嚐不知史紅英已是決不能再做他的新娘,但他卻是有所顧忌,怕逼得狠了,史紅英出手大傷賓客!帥孟雄以為自己的內功深厚,初時的確是不大把這毒針放在心上,不料他笑聲未了,隻覺半邊身子已經麻木,這才知道這枚毒針非比尋常。

連忙調勻氣息,運功禦毒,不敢再動。

史白都道:“帥將軍你進去歇歇,這賤婢我來替你懲治!”史紅英鞭不停揮,喝道:“你敢上來!你要上來,陪我死的就不隻一個了!”史白都冷笑道:“你的功夫是我教的,豈能在我麵前逞強?哼,我為什麽不敢上來?”劈空掌發出,一股掌風蕩開史紅英的長鞭,大踏步就上。

帥孟雄的一個副官驚叫道:“史幫主,別魯莽!”此時眾賓客已是紛紛奪門奔逃,但給史紅英打翻的那十幾個客人,還是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急切間哪裏能夠掙紮起來?禮堂中高手雖多,但這十幾個倒滿一地的客人,卻等於是安置在史紅英周圍的絆腳石。

當真大打起來,這些人焉能保得性命?那個副官擔憂的正是這層。

史白都道:“不礙事!”隻見他邁步上前,連環起腳,把躺在地上的客人一個個地踢得飛向大堂的門口。

說也奇怪,那些人挨了他的一腳,落下地時,卻是站得平平穩穩。

倒好像史白都不是用腳,而是用手將他們輕輕提起,再放下來似的。

原來史白都的力道用得巧妙之極,踢在他們的身上,卻能夠今得他們絲毫無傷。

史紅英的長鞭給他的掌風蕩開,也是施展不了辣手。

那些客人並沒受傷,但有幾個卻嚇破了膽,落在門邊,竟然不會逃走,軟綿綿的靠在別人身上,因此又跌下來。

那個副官忙叫衛士扶他們出去。

轉眼間滿堂賓客走得幹幹淨淨。

那個小丫鬟還在史紅英身邊,史白都掃清了“絆腳石”,大喝一聲,騰地飛起一腳,就向她踢去。

他恨這個丫鬟與史紅英同謀,這一腳可就不是兒戲的了,而是當真要取這小丫頭的性命。

史紅英吸了口氣,使出渾身氣力,反手一鞭,史白都單憑掌風蕩它不開,伸手一抓,抓住了她的鞭梢。

那一腳勢道略緩,但仍然向這小丫頭踢去。

眼看這小丫頭性命不保,史紅英也難逃魔爪,就在這危機瞬息之間,忽所得“轟隆”一聲,突然有個人從空中跳下來。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金逐流。

原來金逐流昨晚進城之後,就悄悄的潛入這個禮堂,躲在將軍府的匾額後麵。

他是早已估計到了今天不容易混進來的。

史白都一腳踢出,陡然間隻覺足心一震,原來是給金逐流的一枚銅錢打著了他的足心。

史白都穿著厚底粉鞋,又正是用猛力踢出去的,小小一枚銅錢自是不能今他受傷,但金逐流突然出現,饒是史白都膽大,也不能不嚇了一跳。

此時受了暗襲,又不知金逐流還有什麽厲害的後著,隻好趕緊縮腳鬆手,閃過一邊。

那塊“將軍府”的大匾額給金逐流一拳打爛,從半空中跌下來,站在門口的衛士連忙閃避。

有兩個跑在最後麵的賓客給木塊打穿了頭。

金逐流趁著史白都猛然受驚,閃身躲他之際,閃電般的掠過去,攔腰抱起那個丫頭,在她耳邊說道:“有我保護你的小姐,你快走吧!”振臂一拋,把這小丫頭拋出了門外。

史白都喝道:“好小子,你當真是膽大包大!”金逐流哈哈大笑道:“多承誇獎,好,這就請你看我虎口拔牙的手段!”笑聲未已,雙方已是閃電般的交上了手,以劍對劍,以掌對掌,快速無倫的鬥了三招。

金逐流左拳一晃,橫肘撞出,陡的一拳走上,中指的節骨凸出,如同棱角似的,敲打史白都的耳門。

這一招有個名堂,叫做“羚羊掛角”,看似拳打下巴,真正厲害之處卻在他中指的敲走。

耳門的軟骨最為脆弱,倘給擊碎,不死也要變成白癡。

史白都識得厲害,焉能給他打中?當下還了一招“天王托塔”,石臂一圈,掌背一揮,反手便施擒拿絕技。

史白都以攻為守,解拆得當真是沉穩狠辣兼而有之。

不料金逐流這一招卻是虛招,史白都一抓抓空,隻聽得“哎喲”一聲,旁邊有一個人跌跌撞撞的斜竄出去,嘴巴一張,噴出一口鮮血。

金逐流笑道:“史幫主,你看我虎口拔牙的下段如何?”把手一揚,一股腥風向史白都劈麵打去,史白都隻道是什麽喂毒的暗器,不敢手接,當下揮袖一卷,卷來一看,卻原來是兩隻帶血的門牙!這個被打落門牙的人是海砂幫的幫主沙千峰,原來沙千峰看見金逐流已在和史白都惡鬥,金逐流似是處在下風,他想撿這個便宜,上來偷襲。

哪知金逐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卻故意裝作不知,口中和史白都說話,劍掌也都在向史白都攻去,待到沙千峰來至背後,這才驀地將擊向史白都的那招虛招移前作後,化虛為實,移來給沙千峰“受用”,一拳就打落了他的門牙。

沙千峰是一幫之主,武功甚是不弱,倘若與金逐流麵對麵的認真較量,雖然仍是打不過金逐流,但也決不至於一個照麵就吃大虧。

文道莊喝道:“金逐流休得逞能!”如飛撲上。

史紅英軟鞭一揮,向沙千峰攔腰疾卷開,沙千峰腳步尚未站穩,哪裏閃避得了,隻覺肋骨一麻,已給史紅英軟鞭卷著,倒提起來。

文道莊正在跑來,史紅英長鞭一抖、把沙千峰當作“人球”,向文道莊拋去。

文道莊當然不能讓沙千峰受傷,隻好雙掌平伸,使出卸力消勁的功夫,傭柔和的力道把沙千峰接下來。

沙千峰接連吃虧,氣得哇哇大叫。

史白都朝功力本在金逐流之上,但見金逐流如此神妙莫測的手法,也自不禁暗暗吃驚。

金逐流笑道:“史幫主,我這虎口拔牙的手段,你要不要也嚐一嚐。”

史白都怒道:“豈有此理,你這小子也敢來欺我?”但他雖然大言炎炎,心裏卻也著實有點害怕,生怕金逐流使出什麽怪招,即使不能打落他的門牙,吃了虧也不是當耍的。

此時金逐流在形勢上是以寡敵眾,十分不利。

史白都料他逃不出去,於是打定了不求勝先防敗的主意,貝他撲來,本能的斜身一閃。

不料金逐流又是虛招,就在這瞬息之間,隻聽得他一聲長嘯,身形拔起,儼如鷹隼穿林,掠波海燕,倏地掠到了帥孟雄的身邊!史紅英叫道:“不錯,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他中了我的毒針,不要讓他有喘息的機會!”帥孟雄想不到金逐流來得如此之快,大吃一驚,說時遲,那時快,金逐流反手一拿,已是抓著了他的手腕。

帥孟雄也是好生了得,手腕已給敵人抓住,居然並不慌亂,百忙中使出敗中求勝的上乘武功,一個“脫袍解甲”,身軀一矮,力貫雙臂,手腕一沉,交叉錯步,借著腰部的一轉之力竟然把金逐流彈開。

金逐流暗暗叫了一聲可惜,這一招若是他劍掌兼施的話,早就可以在帥孟雄身上擲個透明的窟隆。

隻因他想擒住帥孟雄作為人質,卻不料帥盂雄雖然中了毒針,依然還能運用真力。

金逐流一掌之力製不住他,良機已是錯過。

就在此時,兩條人影向金逐流撲來,左麵的是陽浩,右麵的是文道莊,陽浩的“修羅陰煞功”己練到了第九重境界,人未到,掌先發,饒是金逐流身有護體神功,也不由得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冷戰。

文道莊喝道:“哪裏走!”使出了“三象神功”,拳風呼呼,一招“橫身打虎”向金逐流背心猛擊!好個金逐流,在背腰受攻之下,身形平地拔起,使出了卓絕的輕功!文道莊的“三象神功”與陽浩的“修羅陰煞功”各有幹秋,功力悉敵,拳風與掌風碰撞,發出了鬱雷般的聲響,雙方都是不由自己的後退三步。

金逐流卻已是捷如飛鳥般的從文道莊的頭頂飛過去了。

金逐流的偷襲雖然未能成功,卻也收了了“圍魏救趙”之效。

禮堂中幾個頂兒尖兒的高手,都忙著來救護帥孟雄,一時間卻是無暇去攻打史紅英了。

此時與史紅英交手的隻有一個史白都。

史白都的本領雖是遠遠在他妹妹之上,但在金逐流突襲帥孟雄的這片刻之間,他也是心神不定,不知是去赴援的好,還是先把妹妹擒下的好?史紅英打不過哥哥,但抵擋十招八招的本事總是有的,史白都稍一躊躇,金逐流已是閃電般的又回來了!帥孟雄掙脫了金逐流的掌握,隻覺全身發麻,顯然是毒氣上升的跡象。

帥孟雄吃了一驚,心裏想道:“得趕快把賀大娘找來才好!”他還未知,賀大娘早已給厲南星殺了。

此時眾賓客正在紛紛向外逃跑,帥孟雄站在門口望出去,看不見賀大娘,連忙叫道:“快快把賀大娘找回來!”話猶未了,隻聽得“嗤”的一聲,一道藍色的火焰飛上天空,片刻之間,隻見南北西東飛起了無數流星花炮,此起彼落,在天空上蔚成奇景,元宵之夜的煙花,也無如此熱鬧!院中的衛土嘩然大呼:“有奸細,有“奸細!”呼喊聲中,已是隱隱聽得有轟轟隆隆的土炮攻城的聲響。

城中各處放起的流星花炮,顯然是接應的信號。

不用說是有“奸細”埋伏城中的了,而且為數還不少呢!原來最初升起的那道藍火是何彩鳳射出的“蛇焰箭”,城裏隱藏的義軍方麵的人,一見了這枝蛇焰箭就放起流星花炮,這是他們早已約好了的“裏應外合”的信號。

帥孟雄不愧有大將之才,雖驚不亂,一麵叫人傳令出去,命令守軍鎮定對付,一麵調派好手,上前捉拿厲南星等人。

可是他自己因為中了毒針,卻不能親自去指揮了。

此時他固然擔心外敵,但更緊要的則是給自己找尋解藥,於是不顧禮堂中的打鬥,就出去找尋賀大娘。

金逐流大喜道:“厲大哥在外麵!”趁著這個混亂時機,運劍如風,就殺出去。

史白都抵敵不住他與史紅英的聯手急攻,隻好讓開條路。

禮堂中好手如雲,但真正一等的高手也不過寥寥數人,陽浩與文道莊誤拚了一掌,此時正在忙於調勻氣息,以免受了內傷,沙千峰接連吃了兩次大虧,傷得雖然不重,亦已是驚弓之鳥,一時間竟是不敢向前。

其他諸人,如董十三娘、青峰道人、圓海和尚、陽浩的弟子龔平野、文道莊的兒子文勝中等等,武功雖然各有所長,卻都隻能算是一流之間的腳色,這些人也都是給金逐流殺怕了的,見金逐流似瘋虎般地衝出來,人人都是有點害怕。

金逐流一聲大喝,挺劍向守在門口的圓海刺去,圓海硬著頭皮,橫刀一擋,“喀嚓”一聲,戒刀折斷,圓海嚇得魂飛魄散,連忙竄過一旁,乒乓兩聲撞倒了兩名衛士。

說時遲,那時快,金逐流一劍趕跑了圓海,第二劍已是向著董十三娘刺去,冷笑說道:“臭婆娘,昨日饒了你的命,你展然還敢回來與我作對,要不要我再剝掉你的衣裳?”以董十王娘的本領本來可以抵擋金逐流的十招的,但此際心中又是羞愧又是害怕,氣餒了連最得意的神鞭絕技使出來都是不成章法,金逐流一劍撥開她的長鞭,跟著就是一招“劍中夾掌”!董十三娘霍的一個“鳳點頭”,躲得雖快,還是閃避不開,隻聽得“啪”的一聲,已是給金逐流用重手法結結實實地打了一記耳光,臉上登時開了花!史紅英長鞭揮舞,文勝中不知她的厲害,上前攔截,未能近身,已是著了一鞭,打得他哇哇大叫,青符道人揮劍襲擊,史紅英冷笑道:“樹倒猢猻散,我看你還是回去真正當道士的好!”青符道人在六合幫中惡跡不多,和史紅英也沒有什麽恩怨,見此情景,心裏一涼,低聲說道:“多謝姑娘善言相勸。”

果然就讓開了路。

以青符道人的劍法而論,史紅英未必可以勝他,不料他不戰而退,這就給史紅英輕輕易易地闖了出去。

史白都大怒,“哼”的一聲飛身掠出,把青符道人踢了一個筋鬥,跟著就向史紅英的後心抓下。

喝道:“待我抓了這個丫頭,再和你這牛鼻子算帳!”金逐流反手一掌,替史紅英接了一招。

青符道人爬了起來,朗聲說道:“我是外人也不忍傷害史姑娘,你是哥哥,如要拿妹妹巴結權貴,我看不過眼,從今之後,各走各的路吧。

我在三清觀等你,但隻怕你沒找我算帳的機會了!”青符道人之所以敢於毅然反叛史白都,固然是由於給他踢了一腳,氣憤難當所至;但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則是他看清了大勢的確不好,此時城外千軍萬馬廝殺的聲音都可以聽得見了,看來義軍破城已是指顧間事,他生怕義軍進了城,把他算做史白都的死黨,是以不惜和史白都反臉,和向史紅英討好。

此時裏裏外外都在混戰,將軍府的衛士忙於對付敵人,誰也無暇去理會背叛六合幫的青符道人,不過青符道人也不敢向史白都反戈一擊,他悄悄地溜走了!史白都給金逐流擊了一掌,大怒說道:“即使西昌給你們的人攻破,城破之前,我也要取你這小子的性命!”文道莊接聲說道:“不錯,無論如何,也不能放過他們!中兒,隨我來報這一鞭之仇吧!”文道莊功力深厚,此時已是調勻氣息,赴了出來,雙掌盤旋飛舞,左攻金逐流,右攻史紅英。

他恨史紅英打了他的兒子一鞭,十成攻勢中倒是有七成向著史紅英的。

史白都心裏想道:“你知道金逐流的厲害,卻讓我來對付他。”

不過他畢竟也還是有點不大願意向妹妹痛下毒手,寧可讓別人對付她。

是以也並不抱怨文道莊,當下揮劍運掌,接下了金逐流的八成攻勢。

跟著陽浩亦己調勻氣息,進了出來。

金、史二人在三大高手圍攻之下,再想向外闖出去已是不能了。

正是:石破天驚來刺客,刀光劍影鬧華堂。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