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五章 兩法之異

?到了第四日,秦公的房間一片溫和的香氣,這香是秦扁鵲的寧神香,顧名思義,就是能安心寧神!雖然傷已經好了,但是秦公還是不能起動,其實現在的秦公已經脫離了危險,隻要小心的休養,不要再亂用別的錯藥,那就可以了。全\本\小\說\網熒玉、嬴駟、嬴虔、甘龍、杜摯都出現了。衛鞅是沒有來,但是到了晚上他就會向秦公匯報工作了。老夫人也是平穩的坐在畫屏下,老臉上笑開了一枝花。別看秦扁鵲把病說的這個嚴重那個危險,什麽這幾天不好就完了,但在獨孤老夫人的眼裏,這個秦扁鵲三下五除二,先除腐肉,再洗傷口,最後上藥,然後包紮。其過程如同行雲流水一般,美好的不似話樣。而且秦扁鵲很正規,他穿著白衣,戴著手套,那種樣子,真是沒話說了,相比起來,獨孤老夫人覺得自己竟然會那麽相信臉上還帶著彩,頭上還插著羽毛的巫醫,真是一種說不出的愚蠢。凡事就是怕比較,所謂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自家的老婆比不了隔壁的大嫂。和秦扁鵲這種要風度有風度,要氣度有氣度的大扁鵲相比,一般的醫者還真是不夠看。這裏麵也主要是得益於北信君對秦扁鵲的支持。如果不是北信君給秦扁鵲那麽多的錢,安定的生活,還有解剖學等知識,秦扁鵲的醫術或者說他的心理氣質絕對不會有現在的這種風度。

其實認真的說起來,秦公的病的確是很緊要的,那**爛的能是假?就算秦公有著斯巴達克斯的體質(斯巴達克斯是有名的身體好牙口好,傳說他能咬斷自己身上的鐵鏈,牛得一B,被他上的女人都說他身上有一種上等貴族才有的氣質。),可是在那種情況下,得不到良好的治療,死亡是一件很肯定的事情。這一切隻能說明,那個古代,空氣好,新鮮,加上又是四月天,不算太熱,一切隻是剛剛開始的,在這樣的情況下,秦公憑借著自己身體的健康、秦扁鵲正常的治療,如此,才得以好轉。不然,有得他死呢。

嬴虔道:“先生真的不考慮留下來嗎?”秦扁鵲搖頭拒絕,道:“不是我拒絕,隻是我在東騎有無數學子,同時我也是東騎國的醫官,如何可以放棄?自然,如果秦國真的相信我們醫者,我會在秦國開辦扁鵲館,替秦國的百姓治病療傷的!”隻是要收錢!但這句話還是給秦扁鵲最後咽回去了。北信君說的對,天下豈有不勞而獲的事情,如果給每一個病人治病都不要錢,那扁鵲們自己又如何為生?假如連扁鵲們自己都衣食不足,三餐難濟,那麽一來,還有幾人願意把心力投入在扁鵲這項偉大光榮的工作中?隻有當扁鵲真的有好處,真的可以養家糊口,真的可以有安定的生活,這樣,那些學子們才會真真正正的把當扁鵲視為一項可以謀生的工作,而不會當其為賤役!說來可笑,但是在當時,如果純為醫者,那當你是下等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都是治病要人,不治病時就不要人。所謂老婆娶過房,媒人拋過牆,也就是這個道理。正是因為北信君對秦扁鵲掰開了揉碎了講,才讓秦扁鵲這個大公無私的大扁鵲讚同扁鵲們收錢的做法。人畢竟是人,沒好處的事誰幹?你秦扁鵲可以獻身醫學,但也要想想生活,如果每個人都是當那種所謂賤役沒有好處的扁鵲,那醫學還怎麽揚光大?

秦公感歎道:“秦國窮鄙……留不住大賢,此嬴渠梁之罪也!”秦扁鵲老臉一紅,秦公這樣說,等於是在指出,他要的錢多。但是這錢是北信君定下的,當年也是這樣議的。既然列國都看不起扁鵲,那就不要管那些人,想要看病,不談身份,有北信君撐腰,拿錢來!用句北信君的話,一個小感冒,我治不死你!誰讓你們不重視醫學的呢?不病的時候不理會,現在病了,還想要伸手就來?天下哪有那樣便宜的事!獨孤夫人道:“我可不管,我兒病不好,先生可不能離開!”秦扁鵲苦笑,道:“老夫人放心,越人不離開就是!”老夫人這才回嗔作喜。秦公酸溜溜的說道:“還是北信君有先見之明,對先生如此重視……”

說到此,秦扁鵲得意了,他微微一個笑道:“北信君當真是世間奇人也,我本來以為他是一個權術中人,但是想不到北信君本人對於醫道也有很深的見解,也正是得益於北信君的支持,所以我們東騎國可以采取全民免費的治療方針!當時北信君和我說話,我本以為言過其實,可是不想竟然是真的,東騎國每年在平民就醫上花費上千萬元呢……”說到這裏,秦扁鵲補充了一下:“就相當於北信君自己說的一萬金左右!”此言一出,嬴虔呆了,都想過東騎國的富庶,但由於東騎國一向裝孫子哭窮,現在聽秦扁鵲一說,才體會到,東騎國的富!小小的東騎國,怎麽可能會這樣的富庶?獨孤夫人吃驚道:“要這麽多錢?”

秦扁鵲在此最有言權道:“其實主要並不是別的,而是藥的錢,好在的是北信君用大量的田來種藥,把山上的藥引下來,這樣可以讓很多病症可以直接的拿到藥,所以會比較的方便,但這的確是要很多的錢呀……”熒玉道:“東騎國這麽有錢?”秦扁鵲搖了搖頭道:“那也不是的,我們東騎國真的很窮,北信君自己婢仆不過百,其花費都是他自己的錢,從不在國庫裏支取過多,舉國上下無殉葬或陪葬,死者皆登遐升天,且食者無銅器,皆以陶也。便是北信君本人也是如此,國臣替他興建一宮室,若說華麗,比之齊宮魏宮或有不如,可也非尋常小國能比擬的。然北信君卻不喜,認為人居此而惰誌,把它轉給自己的臣子們辦公所用,且國中之臣子,人人不領土田之賞,而領薪金之享,就算是如此,比如女相,薪金也不過五千元而已,此算是多嗎?當然不是,為什麽呢?因為北信君把國家的財力都用到了民生方麵,非是如此,東騎國也不可能在短時間裏強大起來,不過這點並不是我這種醫者理會的,我隻管北信君按月按時給我錢……哈哈哈哈……”秦扁鵲自顧說著,全然不顧它人的臉色,本來也就是的,他一個東騎國人,何必在意這些秦人的眼光,就算到時他成了北秦人,但北秦是北秦,可不是秦。

隻是他方才說的太過於駭人了。這裏最不是別的,也不是北信君的節省,最為關鍵的一句在於————國中之臣子,人人不領土田之賞!這句話的殺傷力最大!在戰國的時候,當官什麽的,給的俸祿有很多種,各國的叫法不一。比如說衛國要盆、秦國用石、燕國用鬥、魏國用鍾!但這並不是封賞的大頭,什麽是大頭?授田!給土地,給田產,那才是實打實的東西!這個封賞十分的大,對於一些牛B的臣子,甚至一給就上十萬畝的田產,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那些丞相公子什麽的才會有足夠的財力進行養士。齊國的孟嚐君養士達三千,一下子養三千人,如果靠他自己的俸祿,那是怎麽都不夠的,關鍵就在於他們自己的名下有著足夠多的私產。不然那些儒生們削尖了腦袋的想要當官,圖什麽樣,總不可能是要當焦裕祿吧!但同樣的,這也意味著,這種封賞會浪費很多的國有財產。秦國就是有著這樣的原因。

很多的土地都給貴族們占著,別看地多,但是荒田是很難種出什麽莊稼的,甚至可能長出狗尾巴草!不是隨便什麽土地都可以成為上好的良田。秦國的良田基本給貴族們占光光了。

這也是衛鞅要沒收世族田地的原因,其中一個理由就是,你占著這麽多的地,但你本府門中的人口卻是不足,也就是說你占的地並不是你一個人可能耕種的了的。秦國正是以這種理由奪回世族的封地!讓耕者有其田!使田無空餘者。現在,秦扁鵲大模大樣的指出,東騎國的強大,很大的程度上就是如此,女相王良是什麽?相當於秦國的衛鞅,或是甘龍,但是如此的高位,她都不得田賞,官員不領田產,他們隻領薪金!相對的來說,秦國是不是要讓這些世族按東騎國的方法辦?把所有的田產都交出來,改由國府放薪金?如果說前者是要扒下世族們的錢袋子,那麽一旦行施了這個方法,那就等於在卡世族們的脖子,這是可以真正造反的!這一條對世族們是厭惡到了骨頭裏,但同樣的,對於秦公一眾,卻是打開了一扇新門!至此,他們才算是明白東騎國的可怕與徹底。原來對臣下薪,還是可以這樣的!

“不授田……這也行?”杜摯出了不信的聲音。秦扁鵲道:“這是因為,授田的很大程度是為了保證養老,將來就算是不當官了,也可以自力得生,東騎不授田,但是保障官員的養老製度。官員到了六十,身體不行了,就可以不做事了,他的餘生會由國家供養!”

杜摯冷聲說道:“東騎國真是亂法,夫官者,有大有小也,小官可以不授田,肱股重臣,豈有不受田之理,也是現在時日尚短,不然百官必然生出事端來!”嬴虔道:“隻怕是你杜摯才會做如是想!”杜摯方要再說,甘龍道:“杜摯呀,國情不同,國法不同,東騎國的事,和我們秦國不同,我們秦國的事,也是和東騎國不同,我們何必為了東騎國的法而議論紛紛呢?”他輕輕一語,把這一節揭過,同時暗自指出,東騎國可以授田,但是對於秦國卻是不適合的。最妙的是他說的還有道理。東騎國從來就沒有貴族,更沒有大地主,所有的田畝都是分劃好的,這和秦國可是不一樣,秦國幾百年了,積下的貴族太多了,有土地的也非是少數,不要說秦國現在不授田,就算秦國現在變法,收回田地,也是要理由的,而並不是胡亂的收,說收就白白的拿走了。比如現在的衛鞅定的法,看你有沒有能力把田地進行伺弄,如果你做得過來,那不收你的地,可是如果你顧不過來,那麽收你的田你也沒有話好說,誰讓你自己顧不過來呢?正所謂占著茅坑卻不拉屎,這算怎麽檔子事!

秦公這時說話了:“先生大才,人說賢者人明,先生自然也是一個明人了。”秦扁鵲忙著表現出了一定的謙虛。這時秦公轉入了正題:“東騎國短時而奮起,國勢日強,此國中法必有興,我秦國現在正在變法,還要請先生感覺一下,到底東騎之法和我秦國之法有什麽區別。或者說東騎國的法有什麽特別之好?”它山之石,可以攻玉,秦公這是要取經了。本來秦公是不會如此的,但是東騎國給人的刺激實是太大了,這個小不拉的小國,竟然在如此短的時間裏強盛起來,真真是不可思議,此時樊餘已經回周國複命了,在臨行前和秦公告別,他隨意的說了兩句,但已經把鬱郅城的美麗與北信君騰居宮與臣焉的事說了。一個小小的東騎國,現在竟然有了自己的國府,儼然和一個真正的戰國沒有區別了,這讓秦公感覺太可怕了,同時他也收起了小覷之心,能更多的知道一點東騎國的事,就要更多的知道一點。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誰讓東騎國行保密法,弄得現在的東騎國什麽東西都是神神秘秘的。想要從東騎國知道一點事兒,太難,就算是派出的商隊,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東騎人太狡猾了,他們會把商人的活動範圍限製住,逼入境的商人隨員戴一種統一的帽子,並且會指明什麽、什麽地方不能去,如果在這樣的條件下你亂去了,亂跑了,那殺死也是正常,讓人無話可說,所以,現在的東騎國還是有著一層不可磨滅的霧紗。當然,也不是沒有一點的消息,但這些消息卻是支離破碎的,還要付出血和生命的代價。不過現在既然可以從秦扁鵲的嘴裏知道,那秦公又是何樂而不為呢?

秦扁鵲在東騎國的地位非同小可,東騎國關於醫者,他是一把手,他雖然沒有官職,但也算是有官職,他是東騎國大扁鵲館的館主,也是東騎扁鵲學館的學令!他主管東騎最大的一家大扁鵲館,就算是北信君進去看病也是要瞧秦扁鵲的臉色。大量的軍醫在北信君訓練之後,又回爐在秦扁鵲的門下進修,秦扁鵲忙的時候一天要上三次課,上完早課、中課,還有晚課!這麽多的事,讓秦扁鵲很充實。所以他也接觸以一應的東騎法。關於醫,有個很大的問題,那就是治病問罪製。比如說那個淳於意,他好心給人治病,但是反而把自己給鬧進去了,很多人當醫生好好的,卻是給人迫害,利用種種的特權,進行打擊。就是因為醫者雖然有一技之長,但和所有的工匠一樣,處於社會的低層。一直到明朝李時珍的時候,也是如此,當時的皇帝也是信道不信醫,病了都不想要治病,而是一天到晚吃大補的凶藥!

在這種條件下,東騎國出台了《東騎扁鵲法》,規定醫者一定要取得扁鵲證,才可以進行行醫,並且醫生一定要有館,不許無牌照的醫師私自行醫,這樣對醫者進行保護,如果出現治不好的情況,由扁鵲館的管理部門進行監察,現是扁鵲自己的錯,那自然是要處罰,可如果不是扁鵲自己的錯,而是病人該死,必然要死,或是扁鵲已經盡了力,那自然就不會再有無故傷害扁鵲之事。由於此,秦扁鵲對於東騎法也有所了解。和秦國那種定下了法就強製推出不同,北信君推出一條法一定要說明這條法的原因。這就叫強製性定理。如果一個小孩子生下來就給人說黑是白的,那麽長大了,他也會把黑叫成白。這就好像學字的時候,你老是把一個字長期的認錯,最後認為錯是對的,那見到對的,你反而以為是錯的了。北信君這樣錯的目的是要自己的百姓知法,知法才可以守法。

秦扁鵲也是知道,就說了實話:“恕我直言,以在下來看,秦國的法好壞我不能確定,但東騎有兩點,在下覺得比秦法好。”秦公立時道:“請先生明言!”秦扁鵲笑道:“東騎法有兩點,其一,無肉刑,其二,無死刑。東騎人少,勞力非常重要,犯法的一般是當奴或是罰錢,但不會斬手剁腳,剁手剁腳,會嚴重影響百姓的再次勞動力,最多也就是把頭剃成一半,至於死刑,更是沒有了。”其實東騎國並不是沒有死刑,秦扁鵲自己也是知道,一些不能饒恕的罪犯都是給押到了大扁鵲館或是扁鵲學館裏進行解剖的醫學研究……不過這種家醜麽……不能外揚,再者說了,從常規意義上講,東騎國的確是沒有死刑的,那叫強製型醫學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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