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楓覺得自己似乎走在中古之世的集市中,混亂、沒有秩序一顆心亂糟糟的有些難受。又向前走了兩個街口,忽然見前麵有兩夥人似乎正在爭執著什麽。

天色已經發亮,不過昨夜中京城裏成百上千的民居被點燃,濃煙滾滾遮擋住大多數的日光,讓中京城依舊處於霧霾之中。前麵兩隊人圍著一個破損的鎮魔司金屬傀儡在爭執著,靠著鎮魔司金屬傀儡近的一夥人看服飾應該是禁軍左軍的人,另一隊看不出來究竟。

整個中京城戒嚴,隻能是自己人,但到底為什麽產生爭執?高楓心裏一邊揣測著,一邊走了過去。遠遠的見到鎮魔司金屬傀儡打斜的栽倒在長街正中,留下的空隙隻能走過一個人,還很勉強。鎮魔司金屬傀儡身軀巨大,就算是躺著依舊有一人多高,身上光澤黯淡,纏繞著還沒散盡的魔氣。

一塊塊不知被什麽法術腐蝕的金屬身體散發出來強烈、刺鼻的味道,就算離得很遠依舊可以聞到。

看這樣子,就算是大夏皇族預備了數百年的手段,不知用的什麽秘法製作的鎮魔司金屬傀儡雖然定鼎江山,但也損失慘重。

高楓走進,幾名禁軍左軍的士卒看見高楓,剛要去阻攔,注意到高楓手中的腰牌,便示高楓從一邊過。手中刀劍出鞘,守護在鎮魔司金屬傀儡身旁,一臉鐵血崢嶸。

“今天不管誰來,要把它拆碎了當垃圾,我們就不同意,誰說不管用!”一名禁軍左軍的伍長一臉的煙塵,混雜著幾道血痕,讓本來一張清秀的臉變得略顯猙獰。本應是個年輕書生,溫文爾雅,此刻身上鐵血味道卻濃的很。

另外一麵似乎是工部的勞力與衙役,惹不起這些手持勁弩·利刃出鞘的兵卒,但又不甘心離去,隻是無奈的勸說著:“軍爺,我們也是奉了工部的令·拾掇下。要不下午賑災的大車進來,這裏也過不去不是。全城的百姓可都等著這些糧食和救急的草藥呢,耽擱一會就回死人。禁軍左軍浴血廝殺,我們也感恩戴德,咱們這麽做不都是為了百姓,為了皇上嘛。這動刀動槍,又是何苦來的呢。”

禁軍左軍的伍長看樣子應該是個略顯英俊的年輕人·柔弱的外表被殺伐冷酷掩蓋,手中製式勁弩已經頂上三枚黝黑的弩箭,手指搭在扳機上,隨時能出手傷人。這些常年在生死線上打滾的漢子,一個半個人命根本不放在眼裏。弩箭隨著一聲聲嗬斥在麵前揮舞著,會不會誤射一點都不在乎。

工部的人已經退出去一兩丈,後麵的人頂在長街兩邊的斷壁殘垣上,前麵的人還不住小步往後退著·生怕動作稍大這位軍爺會做出什麽事情來。真要是被射殺在長街上,禁軍左軍怕是會死命保人,頂多被打幾十板子了事。但真要是不管·耽誤了賑災的大車,衙門裏也沒法交代。走也走不得,幹也幹不得,進退兩難的僵持在這裏。

禁軍左軍圍在鎮魔司金屬傀儡身邊不肯走,工部的人隻是婉言勸說著,高楓又聽了幾句,聽明白到底怎麽回事了。工部的衙役與勞工要清理街道,這尊鎮魔司金屬傀儡在和漫天流星化作的妖眾、魔物搏殺中被擊毀,工部的人想要把鎮魔司金屬傀儡搬走,卻又力有未逮。想要把鎮魔司金屬傀儡拆了的時候·禁軍左軍一支小伍巡邏經過,雙方就爭執起來。

這些兵士也真是驕橫,高楓見到幾名太平觀的道者飛過,小伍長與太平觀的道者打了聲招呼,簡單說了幾句後太平觀的道者瞪了工部的人兩眼就飛走了。高楓輕輕皺了皺眉頭,走了上去。

禁軍左軍的小伍長見高楓漸漸走了過來·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高楓,手中製式勁弩虛指地麵。高楓在北地萬裏征途中聽張之江講過,知道這種姿勢比方才小伍長比比劃劃的更加危險。剛才那種情況一名把軍弩當成自己的手臂的軍士很難誤傷,隻是在嚇唬人而已。但虛指地麵,隻要一眨眼的功夫,三枚塗著來自西漠劇毒的弩箭便會射出。

禁軍左軍的小伍長見高楓手中的腰牌,恢複冷靜,弩箭虛指地麵,冷冷的說道:“禁軍左軍二營十六伍奉命執行軍務,這位道爺還請避讓。”

高楓笑了笑,說道:“都是自己人,別傷了和氣。”

“道爺有公務在身,我們不敢耽擱。”小伍長見高楓一身打扮看不出是道院還是哪裏的人,但手持著道院的令牌,便直接稱呼道爺了。話雖然說得客氣,但語氣硬邦邦的,軍弩姿勢不該依舊斜指地麵隨時準備出手。執拗,寧願血濺五步也不肯放棄心中的堅持。

“我哪是什麽道爺,這位小哥太客氣了。鎮魔司金屬傀儡也的確礙事,不知道小哥為什麽不讓搬走?”高楓哪裏會在意軍卒手裏的製式軍弩,但還是客氣的說著。天色還沒放亮之前都還並肩戰鬥,高楓的性子自然不願意為了小伍長的一點不敬拔刀相向。

小伍長見高楓手持的是道院最高令牌,雖然不知道高楓到底是什麽境界,但對麵這個年輕人能拿著道院最高的令牌在中京城穿行,自然不會是普通紈絝子弟。雖然心裏清楚,但依舊不願後退一步。咧嘴一笑,臉上硝煙與淤血變得有些猙獰,冷冷的說道:“誰不讓搬走?搬回鎮魔司,我們沒有一點意見,就算是讓我們兄弟搭把手,也可以。

但我們曾經並肩戰鬥過,昨天要不是他們,老子早都死了!想當著我們麵把這座鎮魔司金屬傀儡肢解?還要問老子手裏的手弩答應不答應。”

工部的人見高楓來幫自己說話,膽氣也大了一些,一人在人群中小聲嘮叨著:“還袍澤,不就是一座傀儡嗎?”

禁軍左軍小伍長臉色驟然一寒,手中製式勁弩驟然一揚,一根弩箭貼著說話的那人耳畔飛過,在擁擠的人群中穿行而過,釘在人們身後倒塌的牆上。高楓看得清,知道隻是警示,就沒有阻攔。工部的人哪裏見過這麽精準的弩箭被嚇了一跳,嘴裏嘟嘟囔囔的想要說什麽卻被旁邊的人捂住嘴,生怕招惹了這些已經殺紅了眼睛的丘八們。

這些大頭兵,在邊境殺北地的妖眾和西漠的馬賊殺的順了手,在中京城也凶氣畢露。要不是有軍令,怕是早已經動手了。可別惹的這位大爺犯了渾,不管不顧的把所有人殺死在這兒。要真是那麽做了,頂多屍體一收,燒了了事。昨夜中京城死了那麽多人,誰還能在乎多死幾個?

高楓仔細端詳了一下鎮魔司金屬傀儡,巨大的身軀全部由金屬打造。和平日裏自己在鎮魔司供職的時候見到的有所不同,身上多了許多紋刻法陣。這些紋刻法陣有的已經破碎,有的已經斷裂,有的被不知名的法術轟碎,有的似乎被尖牙利爪撕破,留下一道道深達近尺的傷口。整尊金屬傀儡的身體上傷痕累累,已經沒有了半點修複的價值。

看到這些讓人毛骨悚然的傷口,高楓仿佛看到了昨夜鎮魔司金屬傀儡經曆了多少惡戰,定鼎江山中付出了多少代價。這種感覺沒有並肩戰鬥過,是不會理解的。笑了笑,友善的拍了下禁軍左軍小伍長的肩膀,說道:“他們隻是普通人,哪有能力把這麽大一尊傀儡搬走?都是為了中京城的百姓,何不去找找太平觀和道院的道長?”

小伍長斜睨高楓,眼神裏充滿不屑。心道這些王公紈絝都是這樣,眼高手低。太平觀擅長配合,能在軍中曆練的沒有什麽厲害的角色,要搬動鎮魔司金屬傀儡幾乎是不可能的。除了道院的真人、天師出手才行,要是自己能說動道院的那幫眼高於頂的真人、天師出手,還用在這裏冒著殺頭的風險和工部的人對持?

看著小伍長的眼神,高楓恍然大悟,也知道自己說的有些想當然了。笑道:“既然這樣,那我搭把手。不過我還有要務在身,隻能把鎮魔司金屬傀儡移到一邊,不耽擱賑災的車輛進城就好。剩下的總會有辦法。”

無數懷疑的眼神投射過來,高楓身側工部的人群裏麵一片竊竊私語聲像是一大堆蒼蠅被驚動,轟然響起。

“這是誰家的公子哥?怎麽站著說話不腰疼?他到底知道不知道鎮魔司的傀儡是金屬打造?”

“嘿,這大家夥得上萬斤,他想怎麽搬?你看他那樣,肯定是昨天在家躲了一晚上,今天早上出來看熱鬮。”

“人家都說了,有要務在身。搬不動就有急事唄,這些公子哥不都是這樣?最好麵子上過不去找來道院的真人、天師,省得咱們在這裏兩頭受氣。”

“也不知道這狗娘養的昨天晚上有沒有嚇得尿褲子。”

禁軍左軍二營十六伍建製不全,隻有二十餘人,大半都有輕傷。但中京城裏人手短缺,就算是輕傷員也在巡視中京城。聽到對麵這年輕人大言不慚的說要移動鎮魔司金屬傀儡,都眼帶鄙夷。但畢竟是軍人,沒有像是工部的勞役一樣議論紛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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