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散了,夜深了,太陽出來了,不斷有各種酒宴開席,到了最後甚至日升日落光影變幻都在一瞬間過去。白雲蒼狗,歲月如梭。

雖然幾乎所有的場麵和人高楓都看不清楚,一閃即逝,但畫麵還是恢複了正常。還是青丘洞,空曠奢華。中年貴婦懷裏抱著一隻小狐狸,純白的毛發在中年貴婦懷裏扭來扭去,沒有一刻安生,調皮的很。小狐狸還不大,像是個嬰兒般什麽都不懂,隻知道東看看西看看,不時的哭鬧著。中年貴婦神態安詳,哄著小狐狸。

小狐狸雖然還小,尖爪卻十分鋒利。一不小心把中年貴婦的華衫劃出一個口子。中年貴婦不以為意,本來準備打在小狐狸屁股上的巴掌輕輕落下變成撫摸。

高楓見身邊的小白狗呆呆的看著,入了神。大概猜到了些什麽,心中感慨,也不去打擾小白狗,陪著它一起靜靜的看著,靜靜的……看著。

很快,光影再次轉換。繈褓中的小狐狸變成了一個小女孩,頭上梳著兩個發髻,清純可愛。四五歲的光景,臉上肉嘟嘟、粉嫩粉嫩的,跟著中年貴婦在學著什麽。中年貴婦手裏比劃著高楓看不懂的手勢,小女孩似懂不懂的看著。兩人側身對著高楓,在學什麽高楓不知道,但看見中年貴婦的臉頰上帶著由心而發的笑容。

此時的中年貴婦眼角已經有了一絲皺紋,沒有特意去掩飾,一顆心全部放在小女孩的身上,任由歲月在臉上刻下痕跡。

學了一會,小女孩開始在青丘洞裏麵蹦蹦跳跳的玩了起來,中年貴婦和小女孩輕盈的跑來跑去,雖然聽不見聲音,但高楓卻感覺到一陣陣清脆的笑聲在自己腦海裏回蕩。玩了一會,中年貴婦抱著小女孩出了青丘洞。一片清冷,小白狗卻依然在高楓身邊看的入了神,甚至連中年貴婦抱著小女孩出去了都沒注意到。

日子飛快的過去,場景再次變得緩慢,這次不是青丘洞,而出現在一處書房中。小女孩已經長大了一兩歲,眉目之間隱約透出傾國傾城的清秀俊俏。手中拿著筆,愁眉苦臉的在寫著什麽。嘴角一滴墨點,在粉嫩的臉上分外顯眼。

中年貴婦容顏沒有什麽太大的改變,隻是眼角的皺紋又多了一絲。站在小女孩身後,手中拿著根戒尺,嘴角含笑。

正午的陽光從窗紙上透了進來,高楓似乎能聽見窗外的蟬鳴聲陣陣響起。

這個場麵一閃即逝,時間繼續流逝,再次出現在一處幽暗的靜室裏。四周青石,十幾顆夜明珠在靜室裏閃爍著柔和的光芒。小女孩已經十歲左右模樣,古怪精靈中帶著些和年紀不相符的成熟。跪在一個蒲團上,前麵中年貴婦在講著什麽。就算是九尾天狐也經受不住歲月的蹉跎,臉上的皮膚有些鬆弛,不再像高楓初次遇見的時候那樣。

中年貴婦手中一團乳白色的光芒閃爍,似乎在傳授小女孩九尾天狐的法術。神態有些疲憊,高楓直到這時候才注意到中年貴婦衣著寬大,小腹似乎又有隆起。

小女孩聽的專注認真,努力嚐試著在手中亮起乳白色的氣息,卻反複失敗。倔強的小嘴使勁的抿了起來,完成一條好看的弧線。眼睛裏噙著淚水,努力睜大眼睛,不讓淚水滴落。仔細聆聽,反複嚐試。

九尾天狐疲倦了,側臥在臥榻上看著小女孩反複的努力,不時出言指點,說著什麽。時間過了很久,高楓專心致誌的看著,忘記了身處在仙山之中,全部心思都在幫著小女孩使用出狐族的法術。

終於,一團乳白色的光芒在手上亮了起來,雖然微弱,如同螢火蟲的亮光一樣。在四周夜明珠的光芒照射下那樣的微不足道,但中年貴婦卻笑了,開心的笑了。

小女孩破涕為笑,乳白色的光芒映照在臉上,純潔、無暇。

時間繼續流轉,再次恢複的時候小女孩又大了一些,身邊多了一個麵色黝黑的小男孩。兩個孩子在雪山之間靈巧的奔跑,背影裏雪山大廟恢弘的建築看上去有些巍峨。

小男孩要比小女孩小了許多,身形也慢一些。兩人就這樣嬉鬧玩耍,漸漸消失在西沉的夕陽裏。笑語歡聲,無聲無息的回蕩在雪山大廟之間,一個垂垂老矣的老者枯坐在大廟門口的巨大石階上,看著兩個孩子的身影出了神。

雪山大廟,那老者是轉世之前的聖人嗎?

念頭一閃而過,高楓腦海裏一片清淨,沒有半絲雜念,隻是這麽靜靜的看著。看著小女孩帶著小男孩跑進了雪山後麵的一片霧氣中,身影漸漸朦朧。

老者坐在石階上,臉上枯幹,像是一座石雕一直看著兩個孩子的背影,一動不動。夕陽、大霧、雪山、大廟、老者,構成了這幅場景最後的畫麵。

空間開始氤氳扭曲,老者與雪山大廟都溶進大荒的霧氣中。

下一個場景似曾相識,依舊是青丘洞,依舊是張燈結彩,依舊是高朋滿座。不一樣的是熊族輕甲武者沒有出現,一個年輕人有些拘謹的坐在右手第二個席位上。右手第一個席位依舊空中,隻是多了一副衣冠。

小女孩又大了一些,一身淡白色的正裝,清純裏帶著一些華美。站在庭前和往來的賓客客套、寒暄。身後中年貴婦懷裏抱著另外一個孩子含笑看著小女孩落落大方的背影,說不出的慈愛。

中年貴婦又老了很多,曾經傾國傾城的樣子已經隻有些影子還在,臉上堆滿了皺紋,如蔥白一般嫩滑的手指也變得黯淡。沒有變的,隻有九尾天狐眼神裏麵那一絲愛意。

高楓注意到九尾天狐懷裏抱著的孩子眉目似乎和自己曾經在青丘洞裏見過的紫袍貴婦有些相似。心中清淨,也沒去多想這些事情。

和最初的畫麵沒有什麽特別大的區別,多了一個小女孩站在高楓和小白狗的身邊。小女孩的臉上已經多了幾分柔美,顧盼之際帶著中年貴婦年輕時候的風采。小女孩身邊站著那個黑臉膛的小男孩,男孩有些怕生,諾諾的站在小女孩身子旁邊,一句話都不說。

高楓覺得好笑,要是沒猜錯的話這個小男孩就是自己見過的北帝。沒想到北帝大人居然也有這麽靦腆的時候,和自己遇見的那個如北風一般凜冽的粗豪大漢不同。

青丘洞消失,扭曲。高楓似乎看見無數或是潔白或是晦暗的雲朵在天上不斷飛過,陽光或明或暗的灑下來。有時候雷雨交加,有時候大雪紛紛,有時候旭日豔陽,有時候陰霾漫天。

畫麵再次平緩下來,小女孩已經長成少女。一身雪白的綢衫隨風飄蕩,像是九天仙女一般飄逸。手中乳白色的光芒閃爍,一道道法術飛出去。對麵是一滴水?對麵是一滴水!水滴巨大,就像是一滴普通的水滴被放大了千百倍一樣。水滴中混沌不清,在白衣少女身邊不時出現一把把冰刀。白衣少女一邊躲避冰刀的騷擾,一邊攻擊著水滴。

水滴和白衣少女腳下是萬頃碧波,海浪呼嘯著,濕鹹的空氣拍入口鼻之中。

高楓似乎身臨其境一般,想上前幫著白衣少女擊潰那個詭異的水滴。但剛邁出一步,就想到這些隻不過是幻境而已。回頭看看身邊的小白狗,小白狗兩隻眼睛瞪得很大,像是生怕錯了什麽,認真的看著白衣少女和水滴的打鬥。

水滴身處東海上,占了地利的便宜。四周滔天的波浪裏沒有任何跡象的飛出玄冰凝結成的刀劍,僅僅幾息的時間,白衣少女就已經連連遇險。

高楓雖然知道結局,必然是白衣少女大獲全勝,要不然也不會有仙山的九尾狐。但是水滴勢頭正盛,以高楓多次經曆生死的經驗來看,根本找不到一絲勝機。

水滴控製的範圍越來越小,氣息也越來越濃重。隨著氣息凝聚,水滴裏隱約出現一縷魂魄,飄忽而猙獰。

雖然連連遇險,身上的華美白衫也被劃破,但白衣少女依舊麵色額如常,看不出一絲沮喪。倒像是身處險境連連被逼入絕地的不是自己而是對麵的那個水滴一般。

海濤聲接連不斷,震耳欲聾。玄冰化作的刀劍攻擊也愈發密集,讓人根本不知道該如何閃躲。高楓感覺要是自己是那個白衣少女的話,這時候根本打不贏,隻能貼身近戰,取得一絲生機。

數條光影在白衣少女身後搖擺,雖然依舊如同閑庭信步一般,但白衣少女明顯更加吃力,如果一個不慎後果不堪設想。

高楓不管怎麽看,都找尋不到一點勝利的機會。要是在西漠中,還可以消耗水滴澎湃的真氣。但這是在東海波浪上,水滴隨便能輕輕鬆鬆的召喚起滔天巨*,無數冰劍。真氣已經磅礴到無法想象的程度,可以說是無窮無盡。

很快,這一場本應該是勢均力敵的爭鬥就分出了勝負。四周濁浪滔天,掀起的巨*有數十丈高,禁錮了白衣少女躲避的空間。在最後一絲空隙中,白衣少女化作本體,一隻身後搖擺著八道光影的白狐。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