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淩霄宗耽誤了也將近有半個月的時間,寧默也不去想長嶽宗現在是什麽樣子了。自從楊立峰死後,她對於長嶽宗的感覺則有些虛渺,像是長嶽宗像是一個池塘,她本是一個有根的水生植物,但是楊立峰一死,她那原本駐在池塘下麵的根係斷了,整個人便隻是在這個名為長嶽宗的池塘之中飄蕩,卻是沒有落腳之地一般。

明明是剛剛經受過一段磨難的楚飛青卻是對她頗多安慰,讓寧默對回去則是稍稍打起來了幾分精神。

一開始的時候王琅是準備送楚飛青回長嶽宗的,但是如今楚飛青清醒過來,則是沒有再提這一件事情,而長嶽宗和商州距離也是挺遠,在淩霄宗一別之後,王琅便直接回了一品閣。

等到王琅走後,楚飛青低頭看了一眼她與王琅道別的時候一直不吭聲的寧默,楚飛青將儲物袋之中的那些張傳音符抽了出來,“哪幾張你給了王道友?”

王道友……這個稱呼倒是著實地有了幾分生疏,寧默看了一眼楚飛青手中的符篆,微微移開眼,“我也記不清了。”

這句話雖然看起來很是應付,不過也是實話,在楚飛青沒有說話的時候,寧默又加了一句,“不過也幸得我之前遞了幾張給王琅大師,不然的話,憑著我,恐怕也不會這麽快找到師姐你。”

楚飛青眯眼看了寧默一會兒,在寧默有幾分心虛的時候才收回目光,“以後若是有自己的主意便對我說一句。”

寧默也知道楚飛青這雖然是說了,但是也是決意不會責怪自己的,而之前自己也誠然是莽撞了,便應了兩句。

而對於任和這個人,寧默原以為楚飛青會和任和有什麽交流的,但是從淩霄宗到長嶽宗,這麽長長的一段距離,麵對著這個已經在長嶽宗的弟子名單上麵消失了的家夥,楚飛青則是沒有說半個字,對任和這麽一路過來也是沒有絲毫理會,仿佛這個人根本不存在一般。

反而是寧默處在這當中,心情頗有幾分忐忑,甚至她連楚飛青向她問起這件事該怎麽說也都想好了,然而卻依舊是沒有聽到楚飛青說過一個字。

直到到了長嶽宗的宗門之下的時候,楚飛青才轉頭看向了任和。

“任道友原本應是長嶽宗的外門弟子?”

任和眉頭微微一挑,那聲音當中似乎別有另外的一層意思,“難得楚道友還記得我。”

在楚飛青說“任道友”這一個稱呼的時候,就已經把任和給定位了。不過對於任和來說這全然無痛無癢,當年入長嶽宗也是情況所迫,後來離開長嶽宗也是情況所迫,長嶽宗說來不過是他修真路上的一塊石頭,走過便也忘了。

“宗門之中,打過照麵的弟子我皆識得。不過任道友也誠然是難的,一別之後進步是如此神速,想必任道友也是真正遇到了識人的宗門了。”楚飛青聲音淡淡,“如今任道友已經不在宗門之中了,這宗門之中的事情恐怕需要任道友別過一番。”

這個說法也在情理之中。宗門之中最為忌諱的是讓其他的宗門之人插入到自己的宗門事務之中。

任和輕笑一聲,“我在長嶽宗之中原本就是個外門弟子,那時候沒有一句話可說,現在又離開了長嶽宗,自然是半句話置喙不得。縱是楚道友不吩咐,這道理我也是清楚的。”

聽到任和這麽說,寧默不由想要在心中冷哼一聲,什麽清楚,若是任和清楚的話,那時候也不會在長嶽宗之中竄上躥下。

似乎是察覺了寧默心裏麵的話,任和側過臉向寧默那邊看了一眼,那眼角似乎帶了好幾分戲謔的意思。

“多謝任道友諒解,這番也是多謝道友鼎力相助。”楚飛青最後簡單地客套了一聲,便轉頭看向了寧默,“師妹,我們回去罷。”

寧默應了一聲,她跟在楚飛青後麵沿著那長長的通往長嶽宗宗門的山道走上去,而到一半的時候,她卻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發現任和竟然還站在原地,他微微仰著頭,在寧默看過來的時候,倒是與她的視線對上了,促狹一笑。

在回到長嶽宗的時候,楚飛青並非是直接禦劍飛回去,而是沿著這條路一步步走上去的。寧默心知,楚飛青雖然是做鎮定,但是實際上恐怕心情早已經是頗為繁亂了。

那長嶽宗守門的弟子在見到兩個人的時候極為驚喜,“楚師姐,寧師妹,你們回來啦!”

楚飛青頷首,“回去通報一下各位長老,別說我回去了,隻道有要事需在大殿相商。”

寧默對於楚飛青這個話一開始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很快就想明白了。她伸手拉了一下楚飛青的衣角,楚飛青低頭看了她一眼,“你先回去歇息罷。”

寧默搖搖頭,她也是親眼看到了那個印象球,知道楚飛青不想讓自己再麵臨那一次,“我與師姐一同過去。”

而對於寧默的堅持,楚飛青也是默認了。

宗門大殿往往是一些重大事情進行的地方,除了其他長老楚飛青是吩咐那守門的弟子代為通報了,而有特意回應了胡長老和黃長老兩人自己回來了。楚飛青在長嶽宗之中和這兩位長老共事的時間最為長久,因而對於這兩個人也是頗為信任。

寧默跟著楚飛青到了宗門大殿這邊,而陸陸續續的,也有其他的長老過來了,在見到楚飛青的時候,不少長老都有幾分驚詫。大部分便隻是客套地問候了下,不知道為何,他們也能夠隱約地察覺到這大殿之中的氛圍不同尋常。

而很快,寧默則是又見到那叫陳可為的陳長老,在那陳長老一開始出現的時候,寧默感覺到了楚飛青的神色猛然有了幾分改變,她的身體微微顫了一下,似乎是強力克製才讓自己漸漸恢複平常。

那陳長老再見到楚飛青的時候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但是隨即就冷靜下來了。

盡管楚飛青在宗門之中的銘牌沒有絲毫變化,但是陳長老也以為她距離死也並不遠,但是這會兒又是見到了楚飛青,他隱約覺得不好,但是又想到現在楚飛青又是背負著一身舊賬,這以前的黑點是怎麽也洗不幹淨的,況且楚飛青手上也沒有什麽證據,自然也就沒有什麽可畏懼的了。

看來楚師侄這些日子過得不錯,我倒是還以為楚師侄這番就不會出現了,沒想到這還沒有到半個月,就又見到楚師侄了。”那陳長老過來的時候,上下打量了楚飛青一眼,那語氣怎麽聽怎麽覺得怪。

對於陳長老這個脾氣,似乎長嶽宗的其他長老們也是習以為常了。陳長老和楚飛青不和是長久以來的事情,這也沒有什麽奇怪的。

“我之前聽到有弟子通報到這大殿之中,本是以為有什麽急事,卻不想是楚師侄回來了……楚師侄這次回來,便到大殿這邊,可是有什麽急事?”這當中的另外一個長老道。

他問的也算是實實在在的疑問,楚飛青這一看便是回來得極為倉促,她身上的道袍上麵還沾著一些汙點,而神色看起來依舊是有幾分疲倦,而站在旁邊的寧默顯然也是比起楚飛青沒有好到什麽地方去。

楚飛青看了一眼大殿,基本上長嶽宗的長老都過來了,她也沒有什麽心思做什麽鋪墊,直接便道:“宗主前些日子因遭人所殺,飛青極是悲痛,而後我又因為意外被人所誤,不料因禍得意外之果,讓我找到宗主的死因。”楚飛青在公眾的場合並不稱呼楊立峰為師父,而是宗主。這倒是會讓人覺得兩人的感情生分,但是若真正了解的人卻知道並非如此。

在楚飛青說這話的時候,陳長老的臉色不由微微有些變了。

隻是不等那陳長老有什麽動作,楚飛青就從儲物袋之中取出了那印象球,她眼睛死死盯著陳長老,啟動了那印象球。

而陳長老猛覺不好,一道靈光直直就衝著那印象球過去了。而楚飛青的動作則是更加靈活,她快速地閃避開了那靈光,印象球裏麵的場景卻是沒有絲毫變化,依舊是順著當時的情況一步步變化著。

“這是汙蔑!”

楚飛青冷笑了一聲,“汙蔑?陳長老如今還能夠將這話說得出口,當真叫我刮目相看,你勾結淩霄宗之人,害了宗主,倒是還能夠在這眾人麵前說的了這話。”而在說話的時候,楚飛青的手指微微一動,將那裏麵的印象斷掉了一截,隻是後麵的那一段。之前的那一截,陳長老在心急之下以為斷掉了這印象球將後麵的盡數毀去,旁人也無法知道那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現在……

而在這大殿之中,那眾位長老則是將後麵的一截看個明明白白。

那一瞬間,陳長老麵色青黑,已然知道了情況無法挽回。

楚飛青冷笑,她將那傳音書丟下了幾封,“當初是陳長老說我與淩霄宗牽扯不斷,不過我倒是在淩霄宗之中找到了這些傳音書,可都是陳長老您的聲音。”

“陳長老就不知道那淩霄宗的陸百翰向來是做事留痕麽?當初在拿到我那印象球的時候,怎麽沒有想過對方既然對我能如此,對陳長老也能如此呢?陳長老看來還真的是失策了。”

楚飛青的話語當中帶著幾分嘲弄之意,而寧默卻是能夠在這話語當中感覺到幾分義憤。她抬頭看了一眼楚飛青,楚飛青臉上掛著冷笑,但是說話的時候,眼睛卻是微微滲著一片紅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