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默算是知道了為什麽這一路有那麽多的海妖了……絕壁是斐瑉在這當中弄得鬼!而聯想到那時候任和說的那一句,恐怕十之七八是真的……這之前的那些海妖也好,風暴也好,並非是一品閣的船出了什麽問題,而是寧默招惹來的這個家夥鬧得!不過對於為何任和在這之前就清楚這一點,寧默這會兒卻是無從去想多少。

“你什麽時候注意到我的?”對於這樣的情況,寧默也不說什麽其他的了,她的眼睛緊緊地盯著斐瑉,想要從斐瑉那張看起來無辜的臉上看出點什麽。斐瑉知道她現在在這一品閣的船上,定然是之前在她身上做了什麽手腳,可能類似什麽定位的東西。倘若現在不問清楚的話,就算眼前的這麻煩解決掉了,以後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還是會繼續找過來的。

斐瑉悶聲不說話,他似乎不敢直視著寧默的眼睛,眼簾垂了下來,長長的睫毛如同是蝶羽一般微微顫抖著。

而這個時候,寧默看到了斐瑉的身上之前自己包紮的那些東西都還沒有取掉……不過這個寧默也隻是當沒有看到。對於這個滿臉委屈的少年,她還是覺得頗為麻煩的,斷斷沒有因為他現在看起來可憐所以什麽事情都不計較。

“我不會回天瑜。”寧默輕輕地吸了一口氣,才緩聲道。當年扶桑像是一身無牽無掛的模樣,卻是依舊離開了東海天瑜,而她則是長嶽宗的宗主弟子,對於這東海天瑜的感情……還真是沒有一分半毫,留在那沒有什麽人的天瑜島上吃海風不成?

斐瑉沉默了半晌,才抬眼看向寧默道:“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還一味地攔著我!己所不欲,勿施他人……這個道理難道不懂嗎?寧默不知道該從什麽地方吐槽起。

隻是沒有再等寧默說什麽話,斐瑉又道:“以前的時候,大人便是說過這話了,但是那時候斐瑉攔不住大人……”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斐瑉的聲音低低,當中似乎包含著無限的委屈。

他是扶桑一手教養大的,雖然那時候是扶桑在天瑜島上閑極無聊養了一個小獸,但是在那漫長的時間之中,他皆是和扶桑在一起,時間愈長,情生愈濃,無論是對於人還是對於妖皆是這般。在他的認知之中,他獨獨隻有扶桑一個人,而扶桑自然也必須要和他時刻在一起,後來扶桑離開,他卻無法阻攔,後來又見到寧默,他雖然有能攔得住對方的能力,卻依舊是困不了對方。

他因而生得惶恐,寧默已經沒有了當年扶桑與他的記憶,而且又全然為人之身,以後自然也是要去上界的,要丟下他的……一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斐瑉便覺得甚是恐怖。他已然是等了扶桑多年,而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了一絲希望,卻不想要再破滅。

那時候攔不住,難道現在能攔得住了?寧默心裏腹諱。不過斐瑉說的那時候寧默也是清楚,說的便是扶桑,按照斐瑉的水準,

自然是無法為難扶桑,畢竟在氣勢上麵在修為上麵,他都是贏不得扶桑的。隻是現在換了寧默過來……則全然就是另外一種景象了。

斐瑉的睫毛又微微垂了下來,他聲音像是少年一般,又帶了一分微微的飄渺之意,“現在就算是斐瑉能夠攔得住大人,但是大人也不願意回去。”

寧默眯眼看著斐瑉,斐瑉的聲音之中帶了幾分艱澀難過,但是她隱約聽出了斐瑉這話語當中似乎有什麽轉機。

“如果我不求大人回去,隻求在大人旁邊呢……”斐瑉的聲音低低。

寧默並沒有聽出來斐瑉的意思,她疑惑地擰著眉頭,“這是什麽意思?”盡管現在看起來對方不像是一開始那樣專斷獨行,絲毫聽不進她的話,也像是對她做出了一番折中,但是這話聽起來也覺得並不是很好的感覺……

而在這個時候,斐瑉突然低下了頭,在寧默沒有反應過來,這個少年竟是硬生生地在寧默的手臂上咬出了一個血印。盡管斐瑉是化成了人的模樣,但是有些東西卻是並沒有改變,像是他那粉嫩的耳朵,像是他尖銳的爪子,再像是尖利而方便撕咬獵物的牙齒。在斐瑉咬下來的一瞬間,寧默當真是感覺到了對方尖利的牙齒穿破了她的皮膚,那種詭異疼痛的感覺甚至磕到了自己的骨頭上。

“呼——”在這一瞬,一道黑色的劍陡然從這中間穿過來,而斐瑉的動作卻是更加快了一步,他一手撈住了寧默,整個人在這半空之中翻了一個身,險險得和那黑色的劍擦身而過,但是咬著寧默的動作卻並沒有放開。

寧默被斐瑉那一口咬著,忍不住哼了一聲。她的手臂被硬生生地咬出了血。而在被咬的那一刻,寧默拚命地想要掙脫斐瑉,卻畢竟人小修為低,無論是在體力還是在靈力上都是遠遠低於麵前的這個家夥的,怎麽掙脫也掙脫不開來。

這是什麽鬼?

而隨後,這血從寧默的手臂之上一點點滑落了下來,滴落在斐瑉抓著她手臂的手上。

豔紅色的血在滴落在斐瑉手上的同時,被斐瑉握住了,他的秀白的手指點住那一滴血,像是要按在自己的額印上。

在那一瞬間,寧默立刻知道了斐瑉這個家夥想要做的是什麽了。明顯斐瑉是想要成為她的契約獸……她之前養了一隻寒水蛟就夠麻煩了,現在還要養一隻不明的家夥還不炸了天了!況且這個家夥看上去一臉純善懵懂的模樣,底子裏麵是什麽樣的寧默還能不清楚?一旦和這個家夥扯上了什麽關係以後就不要想著安生了。

明明是扶桑當年養出來的,怎麽現在要她負責了……現在扶桑不在,扶桑的殼子被她占了去,把原來扶桑的東西照應好也是應該的,但是寧默現在卻怎麽也不想要負這個責任。

“你別……”寧默的話說到一半就停住了。

因為在斐瑉將要將那一滴血滴在額印上

的前一秒,那飛掠過來的黑色的劍上也落下了一滴血,恰好滴在了斐瑉的額印之上。

寧默確定這一滴血不是自己的……她身上除了被斐瑉咬的那一口,就沒有其他的傷口。而這黑色的劍卻又是這般的眼熟……這主人她也是知道的。

任和。

寧默轉頭看向了一品閣的那船,其他的人她看不到,畢竟幾乎所有的修士都是在船艙之中。這些海妖出現的時候,自然沒有哪個大膽的家夥敢於把自己暴露在外麵。但是此時此刻站在甲板上的那一位則是極為顯眼,穿著一身浮元宗那怪異如同異族一般的道袍,皮膚蒼白羸弱,而看向這邊的眉眼卻是極為的張揚肆意,在眯眼看過來的一刻,似乎特意對寧默笑了一下。

這事還真的算是解決了……

好像是除了斐瑉之外其他的人估計都是滿意的……

寧默看向了斐瑉,她原本對於這個任性的少年是即同情又反感的,而現在的一瞬間,則真正是全部的同情了。

而斐瑉那黑色的眼裏則是一片茫然,似乎並不明白剛剛是發生了什麽事情,甚至之前抓住寧默的手這會兒也鬆開了,“大人……”他望向寧默,像是在征詢寧默的回答一般。

不過寧默這會兒卻並沒有理會對方,她飛身落回到自己的那隻寒水蛟身上,“回去!”

這會兒寒水蛟總算是乖乖聽話了,一路向著一品閣的那隻船過去,寧默也不擔心有什麽阻擋,畢竟這會兒斐瑉已經和任和契約成功了,而任和這會兒估計不會不管他這隻新簽訂契約的妖獸的吧。

再次回到船上的那瞬間,寧默終於是忍不住長籲了一口氣。她沒有理會那些好奇的修士們,則是一路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之中。果不其然,任和這會兒已經回到了這裏了。

之前在混亂之中,那些人可能關注不了任和,而基本上自己也是吸引了絕大多數的目光,等這件事情一結束,要是任和還在甲板之上,定然是會被那些一品閣的修士們注意到的。

“你把他怎麽了?”寧默在看到任和的那一刻,這個問題脫口而出。

任和眯起眼,笑了一聲,“讓他自己殺了自己。”

寧默沉了一下臉。她知道任和在胡說八道,但是這麽聽他一說,怎麽聽怎麽覺得不爽。

“收到了靈獸袋之中了。”任和非要在寧默要翻臉的那一瞬才緩緩說出真話,“不過這一隻契約獸倒是也花費了我不少精力。”

對於這話,寧默也是心明,一般那些契約獸如果不是自己願意的話,這之中的掙紮會特別厲害的,雖然不會反噬宿主,但是這一番折騰也足夠讓人嗆了。

寧默盡管對於這個叫做斐瑉的家夥極為頭疼,但是若是斐瑉成了任和的契約獸的話——“你別太為難他了。”寧默的這話有幾分委婉。

任和似笑非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