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兩個職場小白
“電話誰呀？”謝菲眼睛眨了又眨，若有所指看著楊芳。楊芳沒吭聲，低頭伸手捏了一小撮劉海，之後又搓了搓下巴。
“朋友哦。”蘇麗做出符合性子的舉動來。楊芳知道蘇麗為她解圍，抬頭友好看了看蘇麗，拿起刀叉切牛排。蘇麗欣然接受，回瞄了謝菲一眼。楊芳明白蘇麗是要用眼神告訴謝菲別再表露出低情商來，很容易叫領導難堪。這會兒，楊芳又有些喜歡蘇麗了。這個察言觀色的心機女。
“不是吧。我覺得是壞消息。”謝菲眼神有些詭異，跟蘇麗對上了。楊芳覺得謝菲真是一個情商低的女子。職場生涯堪憂。她又發現謝菲怪怪的，總之她覺得謝菲雖率直卻叫人望而卻步。
“小心，牛排來了。”一個服務員輕聲細語提醒著餐桌上的三個人。蘇麗卻站了起來，大跳大叫。
“你，你，怎麽不長眼。給我賠。”
蘇麗的胳膊肘正好碰撒了熱氣騰騰的牛排，正好又打到了蘇麗的胸前。一個大大咖啡色痕跡印在敏感部分。蘇麗急得拚命跺腳，臉紅脹得厲害。楊芳看著蘇麗大驚小怪的樣子，一手掩著嘴巴笑得咯咯響。蘇麗更急了，雖服務員拚命喊對不起，還幫著擦那咖啡色印記。楊芳見蘇麗拚命擦，服務員也手忙腳亂幫著沾水擦，不過一會兒，楊芳連矜持的小樣都沒了，哈哈大笑，笑得人仰馬翻。謝菲笑得更離譜，手舞足蹈的。
“粉紅色的，真是性感。”謝菲毫無忌諱說。
謝菲笑得眼淚都掉下來了。楊芳透過衣服沾水濕潤處看到蘇麗粉紅色的胸罩。這是極其尷尬的局麵。蘇麗臉更紅脹了，雙手扶遮著粉紅色處。隨後，楊芳笑得更大聲了。她發現粉紅色處還另有細節。
“米老鼠，哈哈哈，哈哈哈。”謝菲笑得整個人都趴在餐桌上，雙手拚命拍。
“給我滾開，滾開。”蘇麗大聲吼著笨手笨腳的服務員。楊芳擦了擦笑出的眼淚，即刻端正了臉容，還扯了扯對麵的謝菲，要其別再笑了。
楊芳看著服務員灰頭土臉揀上掉地的牛排邊跑開邊伸手擺出道歉的狀態。蘇麗死死瞪著不速之客。
“算了。回去洗洗就行。”
楊芳見謝菲還是趴在餐桌前笑得咯咯響，便率先說話來緩解下蘇麗的怒氣。蘇麗雖一時給憤怒衝昏了頭腦，但見楊芳一開口便一百八十度轉變，就跟變色龍一樣。蘇麗剛還陰沉沉的臉色，唰一下便成了陽春暮雪的狀態了。楊芳見蘇麗慢慢坐了下來，便又扯了謝菲的衣角。這時，謝菲用手搭著頭還趴在餐桌邊。這個姑娘還真是率直，真是有趣。
蘇麗恢複了往常的神態，那對水汪汪的大眼睛又在打轉了。她時刻關注著周邊的一切，當然刻意看了看謝菲。楊芳於是第三次扯了扯謝菲的衣角。
“菲菲，可以了。”楊芳看見另一個服務員端來牛排正上來。蘇麗見不是那個冒失鬼，臉容沒一絲的起伏，還對服務員說了聲謝謝。
“請慢用。”
楊芳和蘇麗都點頭表示謝謝。隻是牛排冒著的熱騰騰香氣，和牛排在鐵板上吱吱作響，還是沒讓謝菲抬起頭了。這時，笑聲的沒了，楊芳第四次扯了謝菲的衣角。謝菲還是紋絲不動。
“謝菲，別沒完沒了。今天對不起你，讓你那麽happy。”蘇麗邊說邊拿著刀叉切了一大塊牛排正要往嘴邊送。當然，蘇麗還是很注意自己之前的傷心地，一手始終擋在米老鼠前，眼睛斜視著謝菲。楊芳見蘇麗那樣子，差點笑出聲了。她趕緊低下頭，插了一塊牛排放到嘴裏，不然她還真的要笑出來了。米老鼠這卡通人物，最有喜感。
“不理她，她笑她的，我們吃我們的。”楊芳第五次扯了扯謝菲的衣角。她直接判定這個率直的女孩笑點太低太低了，不然能一直趴在餐桌上偷著歡愉。
“就是。”
這時，咖啡館響起了石進的鋼琴曲《隱形的思念》。楊芳聞到牛排的香味裏間雜著鹹味，還聽到隱約的滴水聲。她覺得奇怪，回望了背後沒什麽異常，她又望了望吃得津津有味的蘇麗，她又聽到了細小的抽泣聲。她再掃視周邊，窗外，一個哇哇大哭的孩子追著一個大人。她徹底打消了尋找奇怪的念頭。蘇麗突如其來的一跳和米老鼠的形象出現，她徹底忘記了廖總的威脅和恐嚇。
“蘇麗。”
楊芳看了看謝菲，使了一個眼色。蘇麗會意後，屁股挪了過去，用手肘頂了下謝菲。謝菲動了下。
“別動。”
楊芳即刻睜大了眼睛，嘴巴也張成箱子口樣子。蘇麗大驚，豎起食指，要求安靜。謝菲這聲音沙啞。除非是聾子，不然誰都能聽出那是哭後的特有聲音。
“樂極生悲了。”蘇麗說。
“菲菲，別一驚一乍的。你可不是小醜，我們也不是在馬戲團。正常起來吧。”
楊芳抱著玩笑的口吻，一手做出拈花指，一手做出氣運丹田的姿態來。
謝菲沒回應。抬起頭了。
楊芳雙手掩口，大為驚愕。謝菲的眼珠子滿布血絲，眼瞼黏糊糊的樣子，眼袋大大的紅脹紅脹的，眼眶充溢著眼淚。眼神也是迷離的。任何人見到這樣子都會悲傷。這明顯是鬼哭狼嚎後才能顯現的。就跟被人強暴後的那種絕望的眼睛。
“菲菲？”蘇麗試圖抱去謝菲，以示安慰，謝菲卻掙脫起來。
“姑娘，這個社會是不相信眼淚的。”楊芳突然有些怒氣。她對哭哭啼啼的人厭惡至極。
“莫斯科不相信眼淚。”謝菲用力拭幹了眼淚。
“可以告訴我們，發生什麽事？”蘇麗見楊芳情緒有些激動，便開腔了。她用水汪汪的眼珠子瞄了楊芳一眼。
“沒什麽事。你的米老鼠太銷魂了。”謝菲破涕而笑。
“少來。”蘇麗長舒了一口氣。
“沒事就好。”楊芳見謝菲笑了，覺得這笑容比藍蓮花還美，不由也舒了口氣。但她覺得謝菲沒那麽簡單。此時，她嚼著嘴裏的牛排，享受著鋼琴曲的旋律，看著一會笑一會哭的謝菲，竟然產生了對人生的感悟來。
“哭笑構成了我的一生。”楊芳突然冒出一句話。
“哭沒一滴意義，我不能哭。”謝菲咬了咬嘴唇，認真看著窗外。
“恢複原來的麵貌了。天亮了。”蘇麗覺得謝菲終於說出了符合她風格的話，伸了伸懶腰。
“人死了，能。。。。。”謝菲對著細雨不斷打拍的窗戶，輕聲細語。
謝菲說話聲太小，楊芳隻聽到幾個字。
“什麽？”
“沒什麽。”
楊芳看著謝菲大口大口吃牛排。她發現謝菲邊吃邊流淚，她感到好奇，特別對謝菲趴在餐桌的那段時間。她推測是謝菲受到什麽刺激，絕對不僅僅是蘇麗戴著的米老鼠。隻是，她可沒心思理會謝菲的心事。
“有異樣。我們每個人都有異樣。”
謝菲就像中了毒一樣，嘴裏嚼著牛排，口中還念叨叨，特別是她的眼神。楊芳發覺謝菲的眼神出現了另外的異樣，就像大雁的落單一樣，出現了家裏死人的那種悲痛感覺，像枯枝敗葉的腐葉。楊芳對謝菲漸漸疑惑，漸漸恐懼，漸漸慌張。這個姑娘不簡單，她能看穿人心。她想想都後背冷颼颼的。若非這咖啡館充滿溫馨感覺，她還覺自己處在巫婆的控製下。
“異樣？菲菲，嚇人哩。還是吃你的牛排吧。可別浪費了楊總的一番美意。”蘇麗來回掃視一番，繼續吃還有一大半的牛排。楊芳並不清楚蘇麗究竟看到了謝菲的異樣，還是她的心事給謝菲言中。目前而言，蘇麗是沒心沒肺的吃。隻是她這舉動對她性情而言，又是一個反常。楊芳敏銳覺察到。楊芳沒作聲，靜等謝菲下來的語不驚人死不休的爆發。
好一會兒，三個人都沒說一句話，自個好好耕耘好眼前的牛排。這個舶來品的鮮美。
謝菲塞進一口大大的牛排，邊吃力咬邊用刀叉蹭著炭黑的鐵板。楊芳很聽不慣吱吱的聲音，但她卻沒心思來聽。她覺得此時窗戶的細細冒雨有不同的韻味。她真想跑出外麵淋淋雨。她對這沉悶的氣氛作嘔。她覺得這比吃一大碗唾沫還難受。當然，她並不知道謝菲也是難受。
“你為什麽要跳樓，那些事跟你沒關。”謝菲說。
楊芳吃驚不已。謝菲心裏有事，平時裏，謝菲也算是一個謹慎的人，雖說是率直，卻也不會跟今天一樣近乎草率魯莽。
“小周嗎？”楊芳說
“人死了，哭不回來了！”謝菲明顯懷疑看著楊芳。
“菲菲節哀順變。你還有家人，工作，要堅強。”
楊芳伸手握著謝菲的一隻手，期盼給她一絲的溫暖及力量。謝菲一手擋開。
“我辭職信都寫好了，就等著結婚，沒想到。”
謝菲忍不住流下眼淚，雙手攥起拳頭，咬牙切齒，像一頭發怒的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