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車廂裏的談話
坐上張涵的車，楊芳心情很沮喪。這是張涵第一次特地邀請楊芳。楊芳本要受寵若驚，或是表現的局促不已，這些都沒發生。楊芳坐上棕色的奔馳，跟張涵說了聲新風花園後，無力看著眼前嗖嗖而過的車和人。雖然，這奔馳的坐墊比那部幽靈般的桑塔納都要舒服，但楊芳隻對醫院的事情耿耿於懷。
“張總，一個人腦震蕩後，會手腳無法控製，七孔流血嗎？或終日瘋言瘋語？”
“沒死就不錯了。但估計，那位老伯沒死，以後也沒什麽好日子了。怕是自理都困難。”
車廂內散發著淡淡薰衣草味，聞起來很舒服，但楊芳受了風寒，鼻塞厲害，隻覺得呼吸困難，哪有空去理那味道。
之後，車廂除了車載音樂的聲音，便剩下楊芳打噴嚏的聲音了。
楊芳摸了摸身上不合身的衣服，才想起這衣服是名叫小雲的護士的。
這時，張涵一手握住方向盤，一手從車門邊拿出香水來噴了噴，還吹著口哨。很顯然是一副高枕無憂的樣子。楊芳看著一些不順眼。
“這味太重了，感覺我這車就跟救護車一樣。”
張涵瞟了眼楊芳身上明顯很窄的衣服，故意吐了吐氣。看來是嫌棄這借來衣服濃濃的酒精味。
“我衣服的味道？張總，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楊芳有些憤懣，看張涵捂住鼻子，很不客氣地說道。
“問吧。”
張涵跟著車載音樂繼續吹著口哨。
“你是不是冷血的？”
楊芳突然一問，態度很惡劣，似乎在質問犯人一樣的口吻。
“我覺得你該去補補中醫知識。夏天，天氣熱，但是呢，我們的體內是寒的。冬天呢，天氣冷，但我們的體內是熱乎乎的。這就是能量守恒，冷熱守恒了。我想你那麽聰明，應該是懂的。我告訴你，夏天有可能我是冷血的。但冬天呢，就是熱乎乎的。你看我一個集團的老總。”張涵停頓了下，看了看車上的電子鍾。“現在都淩晨三點了，我送你回家。你說我心是不是熱乎乎的。”
坐在副駕駛的楊芳，扭過頭看見張涵繼續吹著口哨。
楊芳明顯臉色難看起來了，估計是心裏有怒氣。
“就在剛剛一個人在你的麵前七孔流血了。但你現在還悠哉悠哉吹口哨。這不是冷血是什麽？”
“哦。那個老伯。腦震蕩，是會有這反應的，我見過幾回。估計接下來的幾個時辰，他會很難受，我想那個老伯可能會嘔吐呢！這還是不太嚴重的。要是腦震蕩嚴重的話，可是要成為神經病的。剛剛你不是聽醫生說了這個事了。對他的病情會很清楚的。”
張涵說後，又開始吹口哨。張涵心裏很是舒暢。
“五環，五環，你比四環多一環。”
張涵竟然唱起來了。楊芳怒氣開始在臉上堆積了。她拚命捏了下鼻子，狠狠瞪了下張涵，沒說話，又轉回看擋風玻璃去了。
此時，下雨了。擋風玻璃一下子便掉滿了雨水，雨掛也快速地在玻璃上掃水。透過玻璃，楊芳看見一個乞丐睡在水泊裏。因車開得飛快，嗖一聲，路邊的水花四濺，隨之乞丐也消失在楊芳的眼界之內。
“那個乞丐，你看到了嗎？這個世界可不相信眼淚。那麽多的悲慘人生，我們受不起。顧好自己就不錯了。”
“做事就一定要做得那麽絕情。總有一天，會遭天譴的。”
“對。我也相信。這是天道循環的理。哪一天要是我抓到襲擊那個老伯的人，我一定將他碎屍萬段。”
楊芳再看張涵。
張涵這話雖說的義憤填膺，但他嘴角的笑意已出賣了他。
這話剛脫口而出，張涵又開始了他的五環之歌了。楊芳覺得張涵巴不得張阿俏給人襲擊。
楊芳的氣憤已暴露無遺了。她咬牙切齒起來，一下子就關了車載音樂。
“張總，是不是你找人襲擊了張阿俏？”
楊芳握緊拳頭，一下子便捶到了副駕駛的車窗上。
張涵的臉麵即刻鐵青色，似乎心嚇了一跳，惶恐看著楊芳。
看來，張涵還真的跟這個事情有關係。隻是，張涵這臉容的鐵青色才停留了一會，即刻便翻篇了，重新恢複了之前的神采。
善於控製自己的情緒，隱藏自己的情感反應，時而喜怒不形於色，時而喜怒無常，是張涵走上CEO位置的必殺技之一。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有些話是不能亂說的。”
張涵表現得有些生氣。
“我前些天是揍了張阿俏。這個老東西，在我們公司鬼鬼祟祟的。之前還把我的水杯當垃圾撿走了。我就是氣憤他。做人要知道什麽該拿什麽不該拿。我就是教他這個道理。但你不能說我找人襲擊他。這可是要到拘留所改造的。再說了，他一個老不死的，我碰他都覺得髒了自己的手。”
張涵瞟了楊芳，開了車載音樂，繼續開車。
“把這該死的音樂關了。”
楊芳瞪著張涵，見張涵嘴角上揚，露出笑意，很自覺地把車載音樂關了。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是不太樂意的。
之後，車廂陷入了沉靜之中。
車從望園路直開過去了兩個交通燈，拐到了長灘路。長灘路的拐角處有一大坑，車廂猛地震動了下。楊芳始料不及，頭部撞到了車窗上，加上受寒，整個人即刻變得頭暈目眩厲害。
“我要下車。我可不想在你的車經曆九死一生的體驗。我是受夠了。”楊芳衝著張涵發火。此時楊芳可顧不上張涵是他的頂頭上司，而且還有生殺大權。楊芳還是不夠沉穩，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離收放自如還很遠。張涵，此時就是她難以逾越的大山。
這時，突然緊急刹車。楊芳猝不及防，頭直直碰到前麵的擋板。
“在你下車之前，請看看外麵。空無一人，昨天就是這裏發生了搶劫案件。你可是要注意。我正式告訴你，我今天是大發慈悲送你回去，別搞不清楚狀況。”
“大發慈悲？你不就是怕張阿俏給你添亂嗎？是不是？別以為我什麽都不清楚。”
楊芳發狠起來，想一股腦把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搓搓張涵的銳氣。她覺得說後張涵會害怕得跟一隻過街老鼠一樣，嚇得屁滾尿流。
“稍安勿躁。楊芳，我覺得我跟你之間存在誤會。”
奔馳車又開動了。楊芳沒想著要下車。她覺得張涵有服軟的跡象。
“謝菲消失的一個下午的事情，我不會去追究。我想你比我更清楚期間發生了什麽。你要知道在曼生集團，是誰做莊。是我張涵。以後你給我小心點。”
張涵喜怒無常的伎倆發揮得淋漓盡致，楊芳一下子便給嚇唬住了。
楊芳沒想到張涵會突然給她一個下馬威。她看著車過朱河橋頭，繞著大圓盤到了左側的沿江路。還有三公裏就到家裏。
楊芳此時已是如坐針氈了。楊芳沒想到自己的氣場那麽弱。她覺得自己必須要聯合其他力量，才能鉗住張涵。
“謝菲什麽都跟你說了？”
“你告訴她的一切。還要我說更明白點嗎？”張涵憤怒重踩了一下油門，嗖一聲，硬闖了一個紅色。
“我擦，200塊沒了。”
之後，車廂又陷入了長時間的死靜中，沒了車載音樂，也沒了楊芳的噴嚏聲。
到了新風花園，楊芳便下車回家了。
張涵見楊芳下車關了車門，又重踩了下油門，隆隆作響，響起了整條街。
楊芳看著奔馳車呼嘯離開她的眼界內，整個人都癱了下來。她是怕張涵這座大山隨時會掉下一塊不大不小的石頭，明目張膽地砸死自己。
楊芳死也想不到，奔馳車僅兜了一個圈，就在新風花園大門的最右邊，那顆很茂盛的芒果樹停了下來。張涵按下車窗，看了看癱在路邊的楊芳，詭異笑了笑。
“明天有你好受的了。”
張涵打了一個手響，一腳油門後。奔馳車再次嗖一聲，消失在空蕩的街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