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終於到了江南大鎮——江都城外。

江都城,是江南重鎮,既是經商貿易的一個重要關口,也因為其特殊的地理位置,而成為重要的軍事要地,一度是天下各諸侯欲奪之地。

江都所以平安,全倚賴著有儒帥之稱的林成駐守,又由於他的親民政策,於是成了江都人心中的守護神,威信之高甚至在江南王韓笑之上。

城前是一條寬有三丈許的護城河,河水澄清;城牆高達五丈有餘,隱隱約約可見來回巡邏的衛兵。

正當中赫然飄著一麵“林”字大旗,四周是些帶有帥字的襯旗,甚是威武。

此時城門大開,護城河橋放下,來往客商陸續進出城門,一派和平氣象。

眾人一到城門,守將馬上便認得了林夢怡,迎上來道:“小姐回來了?”林夢怡點頭欣然一笑道:“鍾將軍好,見到阿爹嗎?” 守將搖頭道:“今天沒見到元帥,應是在府中吧。”

林夢怡“嗯!”了一聲,便帶著眾人直奔家中去。

通過幾條人來人往的街道,來到了一座威嚴的府院前,隻見大門上橫掛著“帥府”兩個金黃大字,門前一對栩栩如生的石獅,石階上兩名衛士紋絲不動地站在兩旁,見著林夢怡後,其中一人也隻是微微點頭道:“小姐好。”

又如石佛般不動了。

林夢怡也許是習慣了,點點頭,也不多理會他們,在前麵帶了眾人進去了。

這帥府大院與呼嘯山莊又有所不同,環院是一條石亭走廊,中央有一美觀之極的人工景山及噴水池,周邊種著各種花木,給人感覺特舒服。

趙庚有點羨慕地叫道:“哇塞,小夢兒這裏比小鬼頭妹妹那兒美多了,當官的果然不一樣。”

林夢怡在他肩頭上輕輕一敲,哂道:“少見多怪,等到了韓叔叔那兒,那才真的不一樣呢。”

順著石亭走廊往裏走,馬上便有一個出口,再過十來米的石板小道就看到一排兩層高的閣樓,正中一間大門敞開著。

林夢怡指著說道:“這裏就是了,阿爹肯定在家的。”

她的話音剛落,就看到從裏麵走出一名五旬左右的中年人,中等的身材,儒衣穿著,平易近人的目光中閃爍著充滿智慧的神采,尺二長的胡須更增加了一股不怒自威的氣魄。

林夢怡一見來者,立即就像小鳥般奔了過去,嬌憨無邪盡顯臉上:“阿爹,您猜夢兒帶誰來了。”

中年人正是儒帥林成,捋著尺許長的胡須哈哈笑道:“你這小丫頭,阿爹如何知道?還不快快說來。”

林夢怡眨了眨右眼:“您再猜猜,哪位是文哥哥?”林成一愣,半晌才道:“哪位文哥哥?”林夢怡附他耳邊輕聲說道:“就是衡陽文軾伯伯家的文哥哥嘞。”

這邊文小賢已上前半蹲施禮道:“文小賢拜見林帥林伯伯。”

林成這時已明白過來,連忙伸手將他扶起,嗬嗬一笑道:“一十三年不見,都長這麽高了。

好,文兄弟得子如此,此生無怨也。

走,咱們回屋裏坐去。”

隨著眾人到了屋裏,林夢怡也一一給她爹介紹了王子俞等人,並簡單說了呼嘯山莊所發生的事情。

對於呼嘯山莊所發生的慘案,林成也是極為悲憤說道:“凶手也太慘無人道了,一定要找出來還賀莊主一個公道。

知道凶手是什麽人嗎?”王子俞答道:“看樣子賀莊主是應該知道的,但他並不想說出來,也不知是什麽原因。

他隻是不停地說著這世上沒有公道而已。”

眾人都是茫然不解。

林成沉思片刻才道:“看樣子這凶手是莊主認識的,但由於對方的身份和名氣,莊主可能認為就算說出來世人也不會相信,反而會因此害了家人,所以他才隻有含冤而死,當然這也隻是老夫的猜測罷了。

不過有一點不明白的是,為什麽凶手會放過賀夫人?難道凶手不擔心賀夫人把他說出來?”王子俞歎口氣道:“也許是因為凶手來不及對賀夫人下最後毒手吧,不過不管怎麽說,看來雪兒母女還是有危險。

唉,隻有希望這凶手還有那麽一點仁慈之心了。”

他心裏當然擔心賀雪兒的安危,但也不可能一直呆在呼嘯山莊守著她呀,看來隻有祈求上天保佑了。

林成歎口氣道:“這是天意,但願她們能度過這一難吧。”

隨後又轉問文小賢道:“我那文兄弟還好吧?”文小賢默然道:“先父三年前因病不治而逝,小賢因為正在習武關頭,所以直到今日才來江都,以了先父的心願。

當然,首先要林伯伯和伯母的點頭才行。”

說到最後,他竟是臉紅至耳,奇怪得很。

林成先是一聲長歎,一雙虎目潸然淚下,站起來緩緩走到窗前,良久才自言自語道:“想當年老夫與文兄弟走南闖北,是何等的快意江湖,如今卻已物非人去。

唉……”這時又見一美婦人在一名十二三歲丫頭陪伴下從內室徐徐而出,欣然問道:“聽說是文家世侄來了,在哪裏呀?”林夢怡忙上前去牽著美婦人的手道:“娘,您也出來了?”文小賢也是恭恭敬敬地起身答道:“伯母好,小賢正是。”

美婦人微笑著從上到下打量起他來,看了一遍又一遍,直讓文小賢不好意思起來,這才連讚帶誇道:“嗯!好一表人材,咱家夢兒有福了。”

她一句話弄得眾人你眼看我眼,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文小賢一臉的通紅,林夢怡更是羞得以小手掩住雙美眸,跺腳嗔道:“娘,你在說什麽呀?”美婦人望著林成微笑道:“讓你阿爹跟你說吧。”

這時林成已經從悲痛中出來,緩緩走到愛女身邊,摸著她的頭道:“不要怪阿爹和你娘親瞞著你,當年你娘親懷著你的時候,阿爹便與你文哥哥的父親,也就是文軾伯伯相約定下了這門親事,當時約好若生男的就結為兄弟,女的便為夫妻。

如今文兄弟雖不幸已逝,但隻要文世侄不反對,老夫便尋個好時日給你們完婚。”

文小賢早就知道了這件事,倒也沒什麽。

林夢怡可是一時呆住了,她做夢也想不到還會有這麽回事,雖然說她心裏並不討厭文小賢,甚至還可能喜歡,但是這也太讓她措手不及了。

女孩子總是有女孩子的矜持,更何況還當著這麽多人的麵,頓時恨不得有個地洞鑽了進去。

馬上跺腳就往屋裏跑去,不依的道:“阿爹娘親一起欺負人。”

眾人先是愕然,隨著都大笑了起來。

趙庚故意逗她道:“原來小夢怡不想要文哥哥,幹脆介紹給咱們的小欣妹妹了,好嗎?”他的話立時遭來兩女的極力反對,小欣首先就大叫一聲,揮拳就要捶他。

已經躲到內室的林夢怡也伸出頭來瞪眼道:“你敢?”又是把眾人弄得笑出了眼淚來。

良久,林成才忍笑說道:“好吧,這事就這麽定下來。

麗娘,快使人備好酒菜,待老夫與幾位痛飲幾杯。”

美婦人麗娘嫣然一笑,轉身帶著隨身丫頭退了出去。

不時,酒席已備。

在酒席上,經王子俞介紹,眾人才知道,原來他竟是前朝帝國元帥王德仁的後人。

十八年被掌權的左相梁永奸計所害,發配到了海外孤島,如今生死不明。

而倍加思念的母親日久成疾,幾年後便離開了人世,當年幼小的王子俞幸好得到父親的至交好友史浩的保護,才能逃過了梁永的毒手。

這段曆史王子俞甚少在別人麵前提起,不過由於現在雖然掛名還是上聖古帝國,但帝國實際已經名存實亡,梁永也已經不再當權,所以說出來也不必再有什麽顧慮了。

對於王子俞的身份,眾人自然是萬分驚訝。

林成一聲感歎道:“想當年王元帥橫刀立馬,名動天下,竟被奸人所害。

世道不靖,奈何天意如此。

唉!”他頓了頓又道:“老夫與王元帥隻有一麵之交,但在老夫這一生中,王元帥是最令老夫敬佩的人。

當年元帥流落孤島之後,老夫與韓天王多方打聽他的下落,但一直都沒有音訊。

對了,當年元帥帳下愛將盛天峰將軍就在韓天王帳中,公子可知否?”王子俞點點頭道:“子俞這一趟正是準備到花城去找盛叔叔,順便打聽父親的下落。”

林城稍想一下說道:“這樣吧,待老夫先差人通知盛將軍一聲,也好有個準備。”

趙庚眼珠子溜溜,對文小賢道:“文小子,你去不去?”文小賢一愣:“去哪裏?”“當然是去花城韓天王那啦,是不是阿庚哥?”小欣忍不住搶著答道。

趙庚沒好氣道:“還是小欣妹妹聰明,哪像你這呆頭鴨。”

見文小賢猶豫不決的樣子,林成也點頭道:“去走走也好,順便代老夫問候一下天王。

待日子選定之後,老夫再使人通知你們好了。”

他所說的日子自然就是指倆人的結婚喜日。

文小賢臉上一紅,訥訥說道:“一切就由伯父作主。”

林夢怡若有所思般,卻是沒什麽反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酒過三盞,這才各自回去休憩。

一夜無話,次日便有人來報,說是盛天峰將軍已到城外岔江邊。

眾人這才連忙收拾行李,由林成領路,直奔城外岔江而去。

岔江是韓笑駐地花城與江都之間的唯一水上通道,江寬數裏,水速不急,平時江麵風平浪靜,除了少許官家的巡邏船隊外,一般都是兩地經商的來往貨船和客船。

今日卻不一樣,江邊停靠了六艘豪華大船,每艘船頭迎風而立著數名士兵,船上“盛”字大旗隨風飄揚,甚是壯觀。

待眾人來到江邊時,隻見從先頭大船上快步走下一名身材修長威武、燕頷虎須,身著藍袍的中年將軍,大老遠便嗬嗬笑道:“我那王家侄兒在哪裏?”豪爽性格表露無遺。

前麵的王子俞三步化兩步走上前便要下拜:“是盛叔叔嗎?子俞在此。”

來者正是前朝帝國元帥帳下驃騎將軍盛天峰,連忙上前伸手扶住,仔細看時,早已熱淚盈眶:“子俞,你終於來了,可把盛叔叔望穿了眼。”

隨後眾人也都走了過來。

林成哈哈笑道:“多日不見,盛將軍風采依舊,可喜可賀。”

盛天峰也大笑道:“林帥過獎了,隻是今日無法與大帥痛飲他三杯,天王已在花城備好酒席等著給子俞接風,他日再來與大帥喝個痛快。”

林成點頭道:“也好,就煩盛將軍代老夫問候天王了。”

隨後又再次吩咐了文小賢和林夢怡一番,這才放心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