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九章 狐狸和狼

孫天越是這個社會站在金字塔尖兒的人物,就算他還沒有站到最高一層,想必也已經差不多了。

這樣的人物往往說話做事總能夠恰到好處,分寸火候拿捏的很準,多一分就多,少一分就少,他能做到剛剛好。

在"沈家寶藏"這個話題上孫天越沒有繼續延伸下去的意思,他巧妙地用茶杯燙手這個不算太合適的借口搪塞過去眼前的驚慌,我卻始終都沒敢去想能讓堂堂"吳王"聽雷落箸的"沈家寶藏"到底是個什麽玩意。

從孫天越的書房出來已經是淩晨時分了,孫天越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很簡單,也很有信息量:"湯王爺將會是你和郭家吉的第一個題目,這是你們倆的第一場較量,誰先做掉湯王爺,誰就獲勝。"

吳王當然是要對湯王爺下手的,但是他卻不會親自下手。像他這樣的人物手已經洗幹淨了。既然洗幹淨了手,就沒必要再弄髒,因為就算吳王不動手,他的手底下也會有無數人搶著替他動手。

下樓出來,別墅裏隻有阿蒙一個人坐在沙發上靜靜的抽煙。

吳王的別墅裏從始至終都沒有太多保鏢,唯獨隻有阿蒙一個人,這不由得讓我想到之前徐彪說過的一句話:好的保鏢一個足夠。

從阿蒙的身材和氣場上來看,這位保鏢的水平絕對要在徐彪之上,能不能追上石老翁的能力,那就要看阿蒙的實戰水平了。

出了別墅,陳雲天和熊貓依然站在不遠處的一方草地上抽煙,旁邊不遠處蹲著一個人,正是開車載我們過來的司機,這家夥不光和我們不說話,似乎連陳雲天的麵子也不給。

見了陳雲天,我微微一笑,將剛才發生的事情簡單說了。

陳雲天應該猜到了一些內容,也沒有很意外,微笑道:"看起來你這匹狼終於要正麵和敵人撕扯了。"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雖然我覺得市井出身的陳雲天應該跟我更對胃口,與我相比,他總不會更欣賞那個從小到大禁錮於象牙塔中的郭家吉,可畢竟郭家吉是吳王的嫡係,我現在說話做事還是要講究分寸的。

離開吳王的府邸,我和熊貓沒有讓那名司機再送行,畢竟這家夥臉色臭的很,好像分分鍾就要翻臉罵人一樣。

自己走回去反而自由,一路上我憋了很多話要對熊貓說。

聊天的內容不過就是剛才吳王所說的那些話,熊貓對於吳王忽然表現出的愛才之心也是不敢接受,他的判斷和我大致相同,吳王隻不過是需要給郭家吉找一個競爭對手罷了。

說穿了,我隻不過是郭家吉的幫襯,想要後來居上在郭家吉身上奪走吳王的垂青,這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而比起我和吳王的對話,陳雲天和熊貓的對話則明顯愉快得多,沒想到熊貓居然從陳雲天口中套出了不少關於吳王的八卦,其中包括吳王前些年曾經花重金買下了不少一線女星的一夜相陪。

當熊貓說出來這些人的名字時,我對每一個名字的反應都是:不可能!這簡直是在開玩笑!

然而熊貓卻信誓旦旦的告訴我她們每一個人都是明碼標價,陳雲天現在手上甚至都還有這些人的價目表。

我的價值觀瞬間崩塌,真不知道這些人上門服務的時候和平時在舞台上、熒幕上的表現是否相同,會不會更具特色。

雖然吳王之前向我保證因為郭家吉現在的資源和能力都在我之上,他會考慮到這一點給我一些特殊照顧,但是郭家吉終究還是吳王的嫡係,我總不能指望靠著吳王的偏袒來贏得這第一次的競賽。

所以我回到家之後就開始緊鑼密鼓地計劃如何趁著石老翁被殺,湯王爺手足無措的時候對敵人進行徹底的打擊。

首先要做的當然是盤點自己眼下的資源儲備。和郭家吉相比,我手上的資源的確有限。

毒牙老鼠餘三龍算是我最大的幫手,因為秦陽的關係,他會竭盡全力地對付湯王爺,這點絲毫不用懷疑。

除了他之外,魏先生隻是旁觀者,雖然湯王爺的奸計害的魏先生差點殞命曹芳手中,但是以魏先生的氣度和涵養,是絕對不會將他們之間的仇恨上升到生死這一層麵。

吳王方麵,陳雲天因為和我以及秦家的關係都很密切,在這件事情上應該會站在我這邊,算是我必須要拉攏而且已經拉攏過來的人。

蘇浙手握一家鬥鬼場,自己又是玄學大宗師,當然也是個重要援助。我和他好歹有些交情,再加上郭家吉對玄學一脈非常鄙夷,所以拉攏蘇浙似乎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唯一的遺憾就是蘇浙是個明哲保身的老滑頭,對付湯王爺這件事情上他絕不會出麵。

比起在蘇城動輒就能帶出來一兩個車隊人的郭家吉,我完全沒有什麽實打實的資源。就算從陳叔那邊借人過來,不是自己的人用起來也總不踏實,誰也不知道郭家吉那條狐狸會不會暗中給我使絆子。

吳王說的還真沒錯:狐狸和狼,郭家吉的確是狐狸,而我卻像是一匹落單的狼。

苦思冥想了一夜,要想攻入湯王爺的府邸,人少了是無法完成這項任務的。

思前想後,我手中似乎隻有唯一一條路。

淩晨時分,我撥通了餘三龍手中的電話,這老家夥依然沒睡,看得出來他的確如他自己所說,幾乎告別睡眠。

我跟餘三龍低聲討論了幾句,差不多就將整個計劃勾勒成型,湯王爺必須要死在我和餘三龍的手上,這才算是給秦叔出了口氣,即使害死秦叔的並不是湯王爺。

所以我決不能輸給郭家吉。

傍晚時分,蘇城火車站。

清明時節春雨不斷,小雨淋在頭上總有些狼狽感覺。

我和餘三龍兩個人候在車站出口,沒帶傘,我戴著兜帽,餘三龍則幹醋縮著脖子,我倆叼著煙蒂站在雨中,有點像剛剛丟掉工作、失魂落魄的農民工。

我們倆談不上熟絡,所以就幹脆不說話,等著那趟從北邊過來的火車。

差不多半個小時之後,我們倆的衣服都已經濕透了,風吹來隱隱有些寒冷,這時火車的出站口終於陸陸續續走出來些稀稀拉拉的行人。

不是周末,不是節假日,這裏更不是什麽貫穿南北的交通樞紐,所以客流量並不算多,這些旅人幾乎夠我們一個一個看個清楚。

終於在倒數幾個行人裏,一個結實卻稍顯消瘦的黑色身影從人群中走了出來,這家夥穿著風衣,帶著鴨舌帽,一雙墨鏡蓋住了大半張臉,在人流中隱藏的很好。

餘三龍的眼神似乎有些激動,猛地嘬了一口香煙。

墨鏡男快步走出了車站,他看到了我們,腳下的步伐變得更快了。

三個人終於碰頭,我低聲招呼:"彪子,來這邊。"

墨鏡男快速走過來,我們仨找了個角落躲好,他終於摘下了墨鏡,露出一張瘦了一整圈的臉。

小老虎徐彪,離開蘇城差不多半個月之後終於回來,上一次走是因為弄死了湯家小子,這次回來卻是為了弄死湯家老子。

我抬眼在徐彪身後看了看,卻始終沒有看到素素的身影。她畢竟是個女孩子,一個人在外麵未必安全。

"小楊,別看了,素素沒跟我回來。我還不確定蘇城安全,不能就這麽貿然把她接回來。"小老虎徐彪低聲說道。

餘三龍稍顯欣慰地拍了拍小老虎的肩膀:"挺好,懂得慎重行事了,說明這次的苦沒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