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零章 坐而論道

頭天晚上朱憶琛剛死,第二天我和熊貓就坐著老蔣的奧迪A6大搖大擺回到了自己的公寓裏,這樣的行徑談不上挑釁,但是也差不多了。

蘇城的變化風起雲湧,郭家吉和朱憶琛兩個人前些日子剛在"私生子醜聞"中臭名遠揚,這幾天居然前後腳死了,說出來更是讓整個蘇城都為之沸騰。

不用想也知道,現在最頭疼的不是別人,正是吳王孫天越。

一番折騰之後我們終於回到了當初從二喬手中買到的公寓,客廳裏坐下,剛剛失去黃泉南路的我們都有點悵然若失。

老蔣再度淪為了無業遊民,這家夥是工作狂,沒有工作就總覺得缺乏安全感。

我想了想,幹脆讓老蔣著手在這幾天裏賣掉我們手上的這套公寓。價格不是問題,雖然這裏的公寓很難脫手,但是能賺一筆是一筆,就算價格跌破天際我也能夠接受。

老蔣這兩天東躲西藏,閑的蛋疼,現在手上終於有了活計,臉上自然而然露出笑容。但他轉念一想,忽然問道:"對了,小楊,那黃泉南路咱們就不要回來了?"

"要回來?你覺得孫天越會給麽?"我苦笑道:"老蔣,咱們背了殺郭家吉的黑鍋,又做掉了朱憶琛,這基本上已經意味著和吳王孫天越徹底翻臉了,他的產業,咱們還有垂涎的可能?"

蔣仁無奈點頭,長歎一聲:"唉,可惜了咱們這麽多天的辛勤勞動了,"

這話說出來我和熊貓心裏也不好受,黃泉南路的確耗費了我們不少心血,是我們的勞動結晶,如今割舍開來,真的讓人難受。

吃過午飯,我們幾個就回房間睡覺,一來是為了昨天晚上的大戰恢複體力,二來也是為了養精蓄銳。

孫天越不是個拖泥帶水的人,其實成大事者很大程度上都有點強迫症,所以我有預感他會在短時間之內再度傳召我。

我的預感再一次成真。

差不多傍晚時分,我被熊貓叫醒,警惕的熊貓告訴我似乎有不少人朝著公寓的方向過來,他剛才聽到樓下有幾輛汽車停靠的聲音。

因為地處鬼門關,所以我們的小區基本可以算得上是人跡罕至,忽然來了這麽多輛汽車一定是件很反常的事情。

我翻身起床,起來後才發現蔣仁已經不在了,這家夥應該是出門去聯係賣房子的事情,下午走的。

我輕輕走到窗邊,拉開百葉窗,從縫隙中向外偷窺,發現樓下果然停著很多輛之前從未在小區見過的車。

三兩黑色的商務轎車,四輛越野車,這樣的陣容甚至比昨天晚上朱憶琛的大部隊都不少。熊貓在背後低聲問道:"吳王親自來了?"

我點頭:"看起來是這樣的。"

我和熊貓還沒有來得及商議好後續的工作,敲門聲已經傳來。

這一次吳王的想法的確令我捉摸不透,堂堂蘇城吳王居然親自登門拜訪,怎麽想怎麽覺得其中大有蹊蹺。

總不能是這位吳王忽然學著劉皇叔禮賢下士,想要對我來一場三顧茅廬吧?可是他既沒有劉皇叔那種山窮水盡的遭遇,我也沒有諸葛臥龍經天緯地、運籌帷幄的才學。這次拜會隻怕未必是一次親切友好的見麵。

敲門聲再度響起,聲音不急不緩,聽起來並非暗藏殺機。

從敲門聲推斷,吳王這次並不準備撕破臉和我動手,如果他想要在這裏將我除掉,那麽至少會深夜前來,並且不由分說上來就幹,這才像回事。

熊貓再度問道:"開門?"

我輕輕點頭,沒有讓熊貓動手,而是自己邁開步子朝著門口走去。

開門揖盜也好,閉門謝客也罷,這其實都是在賭博,而且是一場豪賭。

在熊貓的注視之下,我輕輕拉開了房門,樓道裏的陰風忽然吹來,幾乎讓我睜不開眼睛。

但是我依然看清楚了麵前的客人,穿著一身休閑服飾的吳王孫天越提著一壺春茶笑吟吟站在門口,背後跟著目光犀利,全神戒備的頂級保鏢阿蒙。

再次見麵,居然會是這樣一個詭異的場景。

我的目光先瞥了一眼孫天越背後的阿蒙,畢竟這家夥前幾天還試圖刺殺我,我總不能裝出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而阿蒙則明顯做賊心虛,他沒敢迎上我的目光,而是輕輕避過,低頭看地。

孫天越一張國字臉上笑容看似真誠,實則隱含玄機。他微微一笑:"真巧,恰好碰上你在家。"

我卻心中冷笑:連胭脂夜叉進入蘇城都能被你瞬間抓到,我和熊貓是否在家又如何能夠逃得脫你的眼睛?

而我雖然有膽量腹誹,表麵上卻依然擺出一副和氣麵孔。

迎著兩位貴客進門,我輕輕一笑:"吳王大駕光臨,實在是我的榮幸。"

孫天越也不客氣,笑著提著春茶到客廳坐下,熟門熟路拉過旁邊的茶具開始煮水烹茶,似乎對這裏十分熟悉。

我自然知道以吳王通天的手段,他想要出入我們的房間簡直就是輕而易舉。他這樣的行為實際上是在警告我們他對我們的一舉一動都了若指掌,讓我們別想耍花招。

既然吳王上來就給我們一個下馬威,我也就不再客氣。

遞上香煙,我輕輕一笑:"吳王,樓底下和樓道裏埋伏著的弟兄們想必也渴了,要不然請進來喝口茶?"

孫天越不動聲色,隻是臉上微笑漸漸斂去。

一直站在旁邊沒有坐下的阿蒙聽了這話臉色一變,想要動手卻被孫天越按住了。

我斜眼看了一眼阿蒙,冷笑道:"怎麽?前幾天晚上沒能要了我的命,今天晚上還想再試試?"

阿蒙欲言又止,沒敢在孫天越麵前唐突。

而老奸巨猾的孫天越故意打了個哈哈,笑著說道:"小楊兄弟,看起來這些天你受了不少委屈,怎麽?還沒等我開口,你就迫不及待想吐吐苦水了?"

煙霧繚繞,茶香四溢,客廳裏看似一片祥和,實則暗藏殺機。

隔著一張茶幾,我和熊貓麵對著孫天越和阿蒙,雙方像是在拉扯著一條無形的繩索,並且全都拚盡了全力。

"吳王太客氣了。"我輕輕端起麵前的茶杯,將其中春茶一飲而盡。"我是年輕人,既然是年輕人,當然就免不了吃虧,畢竟我初來乍到,很多道理和規矩都不懂,行走江湖,總得交些學費的,可不敢當著您吳王的麵說受了多少委屈。"

吳王微微一笑,點頭道:"你是個明白人。"

話至此處,我抬頭問道:"隻是不知道吳王您今天親自過來,是單純為了提點我幾句,還是想要跟我算算之前那筆亂賬的?"

孫天越老奸巨猾,並不準備接招,手裏頭茶杯輕輕一晃,笑著問我:"哦?算賬?咱們爺倆之間難道還有什麽賬?"

既然孫天越準備裝傻充愣到底,我就幹脆挑明了話直說。

放下茶杯,我雙手交叉,緩緩說道:"說起來也沒什麽賬,隻是一些拿不上台麵的齷齪事情罷了。您一時興起派人抹了郭家吉的脖子,這我管不著,但是您非要將這條人命安在我的身上,那可就有點說不過去了吧?"

八風不動的孫天越終於動容,國字臉上一雙淩厲的眸子輕輕眯起。

他也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下巴輕抬,麵容嚴肅地看著我問道:"你說我派人殺了郭家吉?你難道不覺得這太可笑了麽?他可是我辛辛苦苦栽培起來的繼承人啊,"

"這不可笑。"我輕輕一笑,說道:"郭家吉是朱憶琛的私生子,單憑這一句話,就足夠讓您要了郭家吉的命了。吳王,我雖然談不上了解你,但是我也明白你殺人時的陰暗心理。雖然您膝下無子,朱憶琛又是您的左膀右臂、肱股之臣,將蘇城交給他的兒子看似合情合理,但是您一定很痛恨這種被人戲耍的感覺,尤其還是被您自己最信任的人戲耍,所以出於懲戒,朱憶琛的私生子郭家吉必須死,我這麽分析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