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四章 獅子嶺下

獅子嶺,兜率寺。

山腳下的一家二層小樓裏,老譚步伐沉穩的緩慢走在前麵,而我和熊貓則老老實實跟在後麵。

眼前的局麵已經再清楚不過了,我和熊貓沒有任何選擇,隻能上老譚這艘"賊船"。

老譚說今天就是用那張地圖"敲開"金陵城的最好時機,而我們如果不來的話,一定會終生後悔。我和熊貓沒有承受住老譚的花言巧語,再加上我們是真的很迫切的想要在南京立足,於是乎雙方兩廂情願,就成就了今天獅子嶺下的一次不算冒昧的拜訪。

其實兜率寺的前身並不是佛家的寺廟,而是道家的建築,叫做獅子嶺道場。清朝光緒年間,這裏才改為寺廟,成為了現如今赫赫有名的兜率寺。

古詩句中有雲: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說到的就是金陵城的壯觀奇景,所以我總覺得在金陵城這方地界,佛家的地位要高於道家的地位。

沿著稍顯樸素的樓梯上樓,我們到了二層小樓的第二層。

煙雨迷蒙,現在正是金陵城最美好的時節,抬頭遠眺,不遠處的兜率寺建築古樸莊嚴,加之周圍的微風細雨,居然有種人間仙境的幻覺。

老譚卻完全沒有觀賞這份景物的閑情逸致,其實從他進入這方院落開始,他臉上的表情就變得凝重起來。

上了樓,老譚一臉愁雲更為密布,就連原本瘦削的身子都開始佝僂起來,我隱約能夠察覺到他身上有很大的壓力,但是我卻想不通這壓力來源究竟在哪裏。

"咱們就快到了。"老譚壓低聲音說道:"你們倆跟緊點。"

我和熊貓不敢怠慢,連忙收回極目遠眺的目光,小心翼翼踩著腳下的鋼鐵樓台,與光滑的地板做著激烈鬥爭。

老譚的目的地在二層小樓的最後一間,這一條路不過十幾米的距離,我們卻走了很久。

門口駐足,老譚恭恭敬敬敲了敲門。

片刻之後,房間裏一個蒼老聲音緩緩說道:"請進。"

老譚這才拉開房門,先是點了點頭,之後帶著我們緩緩進入到了房間之中。

這是一個大約三十平米左右的開間,裏麵的格局很古樸。

一張桌子,上麵擺著筆墨紙硯,一張茶幾,上麵擺放著簡單的茶具,除此之外,也就沒有別的東西了。

房間裏的窗邊站著一個負手而立的皓首老人,看老人的樣子比老譚還要老上一二十歲,絕對是個頗有資曆的老前輩。但是這位老人雖然年邁,卻腰板挺直,麵色紅潤,居然有種鶴發童顏的感覺。

老譚恭恭敬敬站在原地,低聲說道:"鄭先生,我們來了。"

鄭先生?

聽見這位老者的名字,我忽然想到了一個人:之前魏先生曾經告訴我,北京城裏有幾位活神仙,其中之一就是夢蝶先生。這位夢蝶先生俗家姓氏為鄭,供職大內。莫非就是眼前的這一位?

我當然沒有冒昧到當場詢問鄭先生的名號和來曆,隻是垂手站在一旁靜靜聽著。

鄭先生微微一笑,讓我們圍著茶幾坐好,他輕聲對老譚說道:"真是造化弄人,沒想到咱們會在這樣的場合,用這樣的方式見麵,"

老譚似乎對這位鄭先生頗有虧欠,一聽見鄭先生的話,老譚低下頭顱,低聲道:"早些年我的確做過很多錯事,而且近些年其實我還沒有改過這胡作非為的毛病。但是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盡我所能去彌補罷了,再多我也真的是無能為力。"

鄭先生微微一笑:"這都好說,隻是地圖你帶來了麽?"

老譚連忙從懷中取出地圖,鄭重其事交給鄭先生,說道:"當然帶來了,這麽重要的東西要是落在常霸先的手裏,還不一定會發生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情。"

鄭先生微微一笑:"你說的沒錯,沈家寶藏,誰碰誰死。常霸先不自量力,卻不知道這樣做的後果何等嚴重。這一次要不是你,隻怕東南方向又要被攪出一個大亂子,"

老譚連連點頭,我和熊貓在旁邊卻聽得一頭霧水。

這張地圖似乎和沈家寶藏有著某種關聯,果然如同胭脂夜叉所說,常霸先已經開始對沈家寶藏有所圖謀了。

掃了一眼地圖,鶴發童顏的鄭先生似乎頗為滿意,小心翼翼將地圖收好之後,這才看到了坐在一旁的我和熊貓。

他一雙眼睛隻是在我身上輕輕一掃,就忽然目光灼灼,看起來他似乎也一眼看出了我身上流淌著金烏血脈的奧秘!

"這是什麽意思?"鄭先生看了我一眼,扭頭疑惑地問老譚:"莫非除了這張地圖,這兩位後起之秀也是你這次的目的?"

老譚輕輕一笑:"鄭先生,我知道您愛才惜才,曾幾何時我也跟你一樣。但是之前的事情讓我心灰意冷,這件事情您也有所耳聞,我就不再贅述。事情是這樣的,前些日子,我機緣巧合遇到了這兩人,他們倆都堪稱驚豔,尤其是這一位,"說著,他指了指我,繼續道:"想必您也看出來他身上的血裔不凡,可惜他入門太晚,蹉跎了太多歲月。如今若是沒有名師指點,隻怕這孩子就糟蹋了,"

說著,老譚連忙介紹道:"鄭先生,這位血裔不凡的少年叫楊燁,旁邊的這位叫做熊貓,他們倆都是秉性純良的年輕人,絕對是可造之材。"

介紹完了我們,老譚又鄭重其事對我們說道:"這位鄭先生是南京玄學界的頂級巨匠,劍法精湛,靈力通神,就算在整個東南都是泰山北鬥一樣的人物。對了,鄭先生有一位弟弟,和他所鑽研的方向不同,精通易理,現如今供職大內,在四九城皇城內居住,便是鼎鼎大名的夢蝶先生,"

我這才恍然,原來眼前這位南京的鄭先生是北京鄭先生的哥哥,兄弟兩個術業有專攻,哥哥研習斬鬼劍法,弟弟則專門負責推算國運。看起來這鄭家還真的是玄學世家,一門兩兄弟居然全都成龍成鳳。

麵對老譚的殷勤,鄭先生卻是不動聲色。他一雙眼睛雖然沒在看我,但是我能感受到那股飄忽不定的餘光偶爾落在我的身上。

"金烏血裔,莫非前朝高人在推背圖上預言的事情真的要到來了?"鄭先生低聲嘀咕,眉頭緊鎖:"再加上沈家寶藏,這次國運動蕩,莫非受難者不止區區一個東南?"

老譚對鄭先生小聲嘀咕的內容不感興趣,但是卻對他收我們為徒非常積極。看鄭先生沒有立即同意的意思,老譚繼續催促:"鄭先生,機會難得,若是您不及時調教,我怕這兩位誤入歧途呀,"

這句話相當管用,鄭先生像是遭遇當頭棒喝,兩眼一直,點頭道:"說得有理!"

說罷,他忽然站了起來,走到我麵前看了兩眼,目光停留在我背後的桃木劍上,詫異問道:"孩子,你背上這把劍是哪兒來的?"

"這是一個自稱瘋子的前輩送給我的,"我有些緊張,連忙解釋:"他不僅送給了我一把劍,還給我傳了幾段劍法視頻。"

鄭先生聞言,忽然露出笑容:"好你個瘋道人,帶出來一個黃庭軒難道還不滿足嗎?天底下的好苗子難道都要被你霸占了你才善罷甘休嗎?哼哼,我偏偏不讓你這老瘋子得逞,這個徒弟我和你搶定了!"

說到這裏,他忽然將右手按在我肩膀上,微笑說道:"孩子,你先在這住下,待我選定個日子,你就磕頭行禮吧。我想收你為徒,你沒意見吧?"

我一頭霧水,汗如雨下,還沒來得及說話,旁邊老譚連忙說道:"傻子,趕緊跪下喊師父啊,這可是天大的福分啊!"

我這才反應過來,還沒動身,鄭先生微微一笑:"別急,等拜師禮那天再喊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