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二章 矛盾

我倒是沒有想到她忽然會用這麽一種方式和我見麵。

沈鶯鶯,好久不見的沈鶯鶯。

雖然早在蘇城的時候她就告訴我她準備離開蘇城,來跟隨著我的腳步尋找失落的沈家寶藏,但是現在忽然在師父的宅院裏看到她,我還是覺得有些意外。

"鶯鶯?"不知道為什麽,我似乎覺得我和她非常熟悉,脫口而出的居然也是她的小名。

然而沈鶯鶯卻沒有回答我,她隻是麵容冰冷的看著我,毫無表情,目光也冷靜的多。

我想了想,忽然想到了之前在荒山孤塚見到的老人。

"那個,我見過一個人,你們沈家的先祖,叫做忘川先生。"我低聲說道,

沈鶯鶯身子一晃,紅色的長裙輕飄飄落在了我的麵前,這時候沈鶯鶯才恢複了她平時和我見麵時候的古典女神的形象。

烏黑的頭發,白皙的皮膚,以及她那雙秋水般的眸子。沈鶯鶯的確很美,雖然我知道她是極為凶煞的女鬼,但是不可否認,她的確是個很美的美人。

我本以為她聽到忘川先生之後會激動一些,沒想到她隻是冰冷的點頭。對於忘川先生,沈鶯鶯似乎毫不關心。

我這才想起來作為一隻女鬼,她的爽靈已經開始幻滅,甚至已經經過了幾次消弭和再造。所以她的記憶也開始模糊,至於忘川先生的身份,沈鶯鶯有可能早已經忘記了。

我微微一笑,倒也沒有在意,而是繼續問她:"鶯鶯,我聽說沈家寶藏本身是一套嫁妝,是你的嫁妝麽?"

問道這裏的時候,沈鶯鶯的表情忽然變得激烈起來,我看到她的臉色忽然變紅,整個人後撤了一步,似乎情緒激動!

看起來忘川先生沒有騙我,沈家寶藏真的是一套嫁妝,而且很有可能是沈鶯鶯的嫁妝!

麵對著我,沈鶯鶯忽然瞪起一雙鳳眼,她的眼睛眼角處輕輕向上勾起,十分嫵媚,再加上冰冷的目光更是令人迷醉,心曠神怡。

"給我。"沈鶯鶯冰冷的對我說著,聽她的語氣,似乎是在發號施令。

短短的半分鍾之內,沈鶯鶯重複了兩遍。

我聞言一愣,沈鶯鶯讓我給她什麽?莫非她現在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上帶著另外一件沈家寶藏,也就是嫁妝之一?

這句話說完,沈鶯鶯的臉色立即變得凶了起來,她的一雙眼睛裏閃爍著憤怒的目光,這說明她開始生氣了。

之前的幾件沈家寶藏之所以還給沈鶯鶯,一方麵是因為我真的不是她的對手,另一方麵也是因為我需要她的幫助,完全就是等價交換。

然而現在麵對沈鶯鶯的索取,我忽然開始猶豫,到底該不該將沈家寶藏交還給她?

本來我還在猶豫,但是轉念一想,當初麵對忘川先生的時候,我曾經告訴過他日後見到鶯鶯,我一定將這東西物歸原主,既然答應了人家,自然不能食言。

我掏出懷中的碧玉釵,低聲說道:"你要這個?"

沈鶯鶯的情緒終於冷靜下來,點了點頭。

看起來她的確是要這個東西。

我輕輕一笑,伸出手去。

便在這時,變故途生!

一道金光炸裂,背後一個蒼老豪邁的聲音低聲說道:"大膽女鬼,陰魂不散便罷了,居然敢闖到我的宅院裏來,莫不是以為我金陵城中無人?奉勸你一句,可不要欺人太甚!"

說話間師父緩緩走來,隻見他手中提著一柄桃木劍,桃木劍古樸厚重,劍身上刻著一條五爪金龍,劍柄處卻是祥雲浮現,端的是一把好劍!

師父居然出手了?而且還要對付沈鶯鶯!

師父卻搖頭說道:"傻孩子,厲鬼之所以不死不滅,原因就是因為他們心中集聚怨氣。也就是說,但凡是厲鬼,那麽都是在怨恨的支撐下存在的。每一個厲鬼都是怨恨的凝聚體,所以在他們心中隻有怨恨,沒有善良,你懂麽?"

我苦笑搖頭,師父的話我雖然聽懂了字麵意思,可是我終究還是覺得厲鬼也有善良之輩。

好比我身上的兩隻厲鬼,素素和玉蓮,她們倆跟著我就沒有任何歹念,而且還經常幫我的忙,若是因為盤麵的判斷就將厲鬼全盤否定,反而是有所不妥了。

然而我卻沒有時間和師父爭論,因為沈鶯鶯明顯很討厭我師父的說法。

沒等我開口,沈鶯鶯身子一晃,忽然化作了一道紅色長虹,消失在了樓梯之間。

師父冷笑一聲,口中說了兩個字:"大膽。"

張口時師父還挺立如鬆,閉嘴時長劍已經如梨花般綻放,將自己的身子周圍劃出了一個球狀光圈,四處金光燦燦,端的是華麗無比!

沈鶯鶯化成長虹並不是為了逃走,而是為了攻擊,我正奇怪師父為什麽忽然用上了劍法,下一麵就看到天邊紅雲滾動,似乎無數道閃電一般的東西朝著師父的身上激射而去。

這些都是沈鶯鶯的手腳,我不由得替師父捏了把汗,因為沈鶯鶯的能力我曾經見識過,蘇城鬼王這四個字可是當之無愧。

就連享譽江浙的撫柳仙姑都不是沈鶯鶯的對手,師父也未必就能占得便宜。

說時遲那時快,沈鶯鶯忽然在空中現身,一聲驚叫,隻見師父的位置開始漸漸後退。

雖然沈鶯鶯和我有過幾次交情,但是師父畢竟還是師父,眼看著師父要受傷。我一咬牙,手中長劍一挺,朝著沈鶯鶯撲過去。

沈鶯鶯看到我居然出手攻擊她,臉色瞬間變了。臉上一雙鳳眼圓睜,忽然放棄師父,朝著我撲了過來!

就在這時,我隱約感覺胸口有尖銳物體刺入,仔細去看,卻是沈鶯鶯一隻白皙手上的指甲。

劇痛傳來,我忽然覺得沈鶯鶯這是要挖出我的心肝!

下一秒,指甲已經又往進了幾寸,我的胸口瞬間被戳破,鮮血橫流!

金烏之血!

一刹那我聞到一股焦臭味道傳來,抬頭看過去,隻見沈鶯鶯的指甲被我的鮮血灼燒。還好有這樣一種體質,我居然能夠在沈鶯鶯的攻擊下僥幸活命。

話雖如此,但是如果沈鶯鶯趁我的金烏血尚未作用之前劃開我的脖子,像宰殺張潤凱一樣殺我,那麽我終究還是沒有辦法,金烏之血畢竟不是萬能。

而沈鶯鶯也的確是這麽做的,她大步向前,繼續向我攻來。

這時候師父終於緩過口氣,身子彈射,朝著沈鶯鶯背後撲去。

在我和師父的前後夾擊之下,沈鶯鶯終於無力支撐,退步抽身,再度化成了一道長虹。

我輕輕鬆了口氣,心想,這次終於是有驚無險,沒有被沈鶯鶯痛下殺手,然而抬頭再看,師父卻眉頭緊皺,低聲道:"女鬼尚未離開,你可千萬不能放鬆警惕!"

師父終究還是師父,這句話說得一點沒錯。

沈鶯鶯雖然不見,但是陣陣陰風卻始終徘徊不去。

等四周安靜下來之後,我忽然聽見一聲女子的尖叫從遠處響起,漸漸變得尖銳刺耳,回頭再看的時候,隻見沈鶯鶯白皙的麵孔居然再度浮現在了夜空中!

她終究還是回來了!

雙手持劍,我的桃木劍上有金烏之血。

沈鶯鶯怒目圓睜,卻並不是奔著我而來。電光火石之間,我整個人幾乎要失去平衡,從二層小樓上墜下,狂風驟起,我這才意識到沈鶯鶯攻擊的對象根本就是我背後的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