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劍蘭看她的次數變多了,多到她數不清楚。

並不是說司徒劍蘭之前視她為無物,而是她習慣站在人身後,她不會讓自己輕易背對著人,因為誰知身後的人會不會突如其來捅人一刀。

有了習慣,就成自然,在人群之中,她一定是站在最外頭的那個,那也意味著大家都是拿後腦勺麵對她,所以當他的目光頻繁瞥來,她要不注意到都很難。

他看著她,很專注。

她曾在半夜醒來,同樣發覺他在看她,開口問他看什麽,他不答,隻是抱緊她,嘴裏咕噥說了什麽,含糊得連耳力好的她都聽不清楚。

怪怪的,他。

而且最怪的是,他今天神秘兮兮驅趕她,不同於以往,老要她待著與他一塊用膳品茗讀《幽魂瀅豔樂無窮》,她用著那號不持劍就傻得好徹底的神情麵對他,要他將方才的話再重複一遍,她要確認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一戒,你離遠一點,退到我叫你你也聽不到的距離。」司徒劍蘭這回還朝她揚揚手,言語加上動作,她再看不懂也難。

一戒淡淡望著他與他身旁的司徒百合,明白了。

他接下來要說的話,是她不能聽的。不用猜想也知道,這是因為他不信任她,仍提防她。

這個事實她老早就知道的,隻是這段時間讓她誤以為……他已經看明白她的用心和努力。

或許是她還做的不夠多吧……

心裏的失望仍存在,但逐漸衍生的還有一股難以忽視的……憤怒。

她對自己解釋,那股憤怒,是氣自己的無能。

「我會退到城外,你放心。」語畢,她轉過身,宛如展翅的雀鳥,飛躍過府頂,纖足一點便是數尺之距,幾個眨眼功夫,一戒的身子已經消失在兩人眼一則。

司徒百合咬著瓜子,「支開一戎哦?又想跟我這個妹子咬耳根說她什麽壞話了?」來來來,她洗耳恭聽,不過聽之前要先邀功。「你瞧我多聽你的話,我從來不主動找她說話,看到她也不對她笑,還故意板起臉孔——我是不是有做到你之前千交代萬叮嚀的不接納她?」嘿,果然是司徒家出品的壞家夥吧。

「誰準你這麽對她的?」司徒劍蘭拿瓜子彈她。

司徒百合因為腿上有傷,無法可逃,隻能挨下。

「你那種虛情假意的嘴臉我做不來嘛!我又沒你高竿,明明心裏討厭她,竟然還可以裝出那麽疼她的模樣,隻好對她不理睬-,省得我出差錯挨罵。蘭哥,若不是老早就知道你的心思,我還真以為你愛上她哩。」

蘭哥真厲害,明明心裏還懷疑著人,竟然還可以對她摟摟抱抱。

難怪《幽魂瀅豔樂無窮》裏出場的男角兒都可以一會兒和蝶精一會兒和鳥精一會兒又和千年老妖溫存,原來這就是男人呀,壞透了,好像腦袋隻長在腿間的那塊肉上,嘖嘖。

司徒劍蘭沉默了會,拉過椅子朝司徒百合坐近。

「百合,你平時上紅杏坊租的書多,看的也多,我想這問題問你比較妥當,你過來。」勾勾指,他要司徒百合自個兒將耳朵送上來。

「你遇到什麽難題了?」一看親親大哥的表情,似乎是大事,害她也嚴肅起來。

「最近……」司徒劍蘭沉吟。

「嗯嗯。」快快接下去。司徒百合頷首催促著。

「看到她,我心情很好。」隻要看到她,就覺得胸口輕飄飄的,他喜歡這種感覺,心窩軟軟綿綿,像發透的包子皮,又熱又軟,很舒服。

「一戒哦?」她問了廢話。

「而且覺得她笑起來好好看。」

「她是沒多醜呀。」雖然比起她還差一丁點啦。嘿。

「聽到她的聲音,耳根子都軟了。」

「是耳根子軟還是腿軟?」如果是後者,可能是縱欲過度,要去看大夫。

司徒劍蘭捉了把瓜子丟她。「別胡鬧,我還沒問到重點!」插什麽嘴!小孩子就乖乖嗑瓜子,隻要留耳朵聽他說話就夠了!

「那你就快些跳到重點嘛。」說一堆莫名其妙又拉裏拉雜毫無頭緒的話,還怪她多嘴打斷他?!

司徒劍蘭清清喉,「你有沒有發現她在笑的時候,眼睛會的,她的睫毛很長……真反常,不是說長睫毛的人性子又嬌又壞,可是她不凶,傻呼呼的,很容易被壞人欺負。」

你就是那個壞人啦。司徒百合嘴裏如是咕噥,嘀咕完還是要回話,「我沒有發現,因為她也很少對我笑。」不僅是她見到一戒時裝出冷臉,一戒看到她也沒多和善,好幾回她都還在心裏默默自語著——如果一戒對她笑,那她也少少回她一個甜甜笑靨好了,禮尚往來嘛,再說她也不是真的多討厭一戒,但礙於大哥的命令隻好做些表麵功夫——

結果一戒幾乎都拿那張憨臉麵對她,唇角連彎彎揚起都不曾,害她也沒機會向一戒示好。

「明明才剛剛在她身上得到快慰,應該要饜足,吃都吃過了,還有什麽新鮮感,身體發泄過後累得虛脫,隻要閉上眼就能馬上睡死,可是……覺得她臉紅紅的模樣好順眼,完全不想閉上眼睛,就想看她……你知道嗎?她很少臉紅,好幾次看她在庭子裏練劍練上半個時辰,也沒紅成這樣,像兩團沒撲勻的胭脂,圓圓兩坨,好可愛呢……」司徒劍蘭皺起眉甩頭,不是因為嫌惡或討厭,而是強調那鑲嵌在她雙頰的嫩澤多討人喜歡。「就算身體再累、精神再滿足,都還是禁不住去親吻那彤雲色的紅暈,嗯……」現在回想起她那嬌美的模樣,還有任憑他吻咬臉頰的溫順,他就好想再重溫一次。

「蘭哥,你現在是在念《幽魂瀅豔樂無窮》的句子給我聽嗎?」司徒百合到現在還摸不清親親大哥把一戒遣開,把她召來密談的目的為何。聽他說這些間的私密之事嗎?她還沒出閣,好歹是個閨女兒,對她講話該含蓄一些、婉轉一點吧?

「你沒認真在聽我問你問題!」他這個身為兄長的人,何時低聲下氣請她解惑了?她還如此漫不經心!

「呀?你已經在問我問題-?我……還以為你自己在那邊感動回味什麽哩,不太好意思打斷你——」見大哥手上那把瓜子已經換成兩隻硬邦邦的茶杯,她聰慧兼識相地漾開甜笑,趕快端正坐勢,認真起來,因為被杯子打破腦袋很痛的。

「蘭哥,你要不要『簡單扼要』地告訴愚妹我,你真正想要問的重點是什麽?」不要再繞圈圈了,繞得她都頭昏眼花。

司徒劍蘭很擺明被打斷的不悅,他方才的句句都是重點,字字都是珠璣,他就是要詢問妹妹,他到底是怎麽了?!

為什麽光瞧見一戒,不僅僅吐納急促起來,連心都蹦咚咚像要撞破胸坎?

他偷偷瞧著她,當被她發現時,他會熱著臉轉開。

夜裏好些回都振奮著精神看她的睡顏,他支著頤,不敢置信身旁有個人窩著的感覺是那麽溫暖,他翻身時,會開始顧及身畔的人,怕自己一不小心拿手肘撞疼她;會擔心自己稱不上好的睡姿會搶她的棉被,自己蓋被暖了身體卻冷著了她;當她不經意在夢裏發出細小的輕笑,他就會猜想,她是不是正夢著他;要是她咳個嗽,不管睡多沉,他一定會馬上睜眼醒來,看看她是不是踢了被,趕快將她抱進胸口,用手掌小心翼翼搓熱她的手心、用身體的熱度溫暖她;要是她在夢裏喊他的名字,他就可以傻笑一整夜,不斷偷吻她的唇畔……

若她夜裏醒來,眸兒,惺忪的輕嗓問他在看什麽?他所能做出的反應就是將她抱滿懷,話含在嘴裏,問著——你到底是把我怎麽了?

「……愛?」司徒百合終於聽完重點,也得到最後結論。

「愛?」

「愛呀。」

「愛呀?」

厚,幹麽一直跟著她重複啦!「愛嘛,書上都有寫,愛啦。嘿,蘭哥,你別告訴我,你對這個字很陌生。」

「……是很陌生。」愛?他隻知道在**的「愛」是什麽意思,還有各種姿勢動作和技巧,做起來很**……

「那麽之前那些豆腐西施、瀅蕩俏寡婦、妖豔小浪女、還有不小心被我看到你壓在桌子上縱欲歡好的蚤野小丫鬟是怎麽回事呀?」那些女人當中,還有幾個她差點都要叫聲嫂子耶,那些都無關情愛,隻是肉欲嗎?

「哪有怎麽回事,你情我願,大夥都想嚐歡罷了。你別在一戒麵前碎嘴,她要是聽到半點耳語,我唯你是問。」過去的事情還拿出來講什麽!

「怕她興師問罪嗎?」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要那樣玩嘛,現世報了吧。

「封牢你的嘴就是了!」明知道一戒不可能做出興師問罪的醋事,或許她聽見這些也隻是會淡淡挑眉,連吭一聲也不會,可他就是不想讓她聽到這些。

「好啦好啦,我不會說的啦,要是不小心說了,我也會替你補救的——說那些都是以前的事呀,說你因為還沒遇上她,人生沒有目標,鎮日藉著玩樂來隱瞞自己空虛寂寞的心,對於那些鶯鶯燕燕,你沒一個真心的,直到一戒出現,你的心才像找到了岸,飄泊的心渴望靠岸,這輩子認定她了,就算把你脫光光丟進一大群美人堆,你也會性致全無,舉不起來,淪為閹人——一瞧,她連說詞都想好了,她還可以編更多哦!要更肉麻的也行,反正從她讀過的書裏東抄一句西抄一點,湊出來的文句可感人了呢。包準讓一戒感動流涕,信任親親大哥下半輩子都會為她守身如玉,以拿貞節牌坊為己任!

「你那些書裏的詞兒能騙什麽人呀?!一戒會信就是她蠢!你隻要乖乖閉嘴就好!」越描隻會越黑!

「知道啦。」一點都不給她機會發揮,她還滿驕傲自己方才說出的辯護詞兒呢!

「你說……那是愛?」司徒劍蘭說出最後那個字時,覺得牙齒舌頭差點打結。

太、太陌生了……

「不然咧?」司徒百合閑閑嗑瓜子。

「那就是愛?」

「你的表情真的很茫然耶。」好像「愛」這字是有聽沒有懂的番語。

「愛應該是傳言中第一眼看到她就會想要將她剝光,不管身處何地,都想愛憐吻著她的小嘴,跟她燕好時會覺得全天下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帶給我這種極致歡樂,就算偶爾偷腥打野食,也會將其他女人看成是她,再不然至少也要初初見麵就認定要她……可是我沒有。」司徒劍蘭一臉「我當然清楚明白愛是什麽」的表情,侃侃而談,如數家珍。

他一開始對一戒完全沒有這些心情,隻想著如何和用她。雖然偶爾小小的良心會跳出來斥責他,但那對他也是無關痛癢……隻有見到一戒的淡淡笑容時,心頭會有針紮的刺痛。

一開始他也沒想過要拐她,因為她雖然嬌美,但不是令人驚豔的那類俏姑娘,加上她性子又淺淺冷冷也不愛打扮,很容易讓人忽略她是個那麽漂亮的女孩,他也弄不清楚自己欺了她的清白,究竟是想要更躁控她,還是……

單純忍不住想親近她。

司徒百合無力抹額。

她知道,親親大哥隻看瀅書,而瀅書往往不會有太多工夫去交代這些——就算難得出現一段教導人生大道理的好句子,他也會跳過去,隻挑辣味橋段看——大概都是初會後不到半個時辰就開始進入戲,男角兒好賣力做,做完後還想要第二次,然後他就會說:呀,我從沒有對任何一個女人有這種感覺,我一定是愛她的!

天呀,蘭哥被教壞了……

她該怎麽辦?怎麽把蘭哥導回正途?

好困難哦……

蘭哥,愛不是那樣啦,那是的愛……你好歹想一些之外的人輪道理嘛……

司徒百合自覺肩上背負著好沉好重的擔子,她深深吸氣,覺得司徒家的成敗全靠她了——

「蘭哥,每個人的愛都不太一樣。當然,你說的那種畜生肉欲……不,那種**也可能是某些人對愛的定義,我不能說它錯啦,可是你聽我說哦,愛可能是慢慢培養,好幾年才產生出來的玩意兒,有些人頭一眼還討厭彼此,覺得對方是全天底下最爛的家夥,但越是相處越覺得對方好。」司徒百合像個授業的夫子,語重心長地拍著司徒劍蘭的肩,認真想助他回到正途。「拿一戒來說好了,你不是說她第一次見你,就被你的美色給迷惑,進而傾心於你嗎?這就是一戒的愛嘛。你卻是一開始處處提防她,當她別有貳心、滿肚子壞水,但留她在身邊一久,就開始接受她,不認為她有你想像中的壞,慢慢喜歡她,看著她會有好心情,她不在視線裏就急著找她,這就是你的愛,是不?」

沒想到她這位親親大哥外表邪佞,內心卻清純得緊,想必他這輩子沒打心裏真正愛過人,對於一戒,是最初之戀哩,也難怪當他發現自己的行徑不對勁時,會慌得想找她商量,半點主意也沒有。

「是這樣嗎?」百合平時歪理一堆,每回也都說得頭頭是道,理直氣壯,但實則狗屁不通,他不得不挑眉質疑那一長串的教導有幾成可信度。

「當然!你信我啦,我看過的書比你吃過的飯還多!」他一天最多吃四碗半的飯,她卻一夜就可以看完十本書耶!

「可是她會不會是作戲,欺騙我……實際上根本就不愛我?」而他還是踩進了她的巧心安排……若真如此,他豈不是一敗塗地了?!

「蘭哥你糟了,你問了一個全天下的人遇見愛時最喜歡問的傻問題。」就是對方愛不愛我、誰愛誰比較多這類的笨話。

「百合,你回答我!」

「我怎麽知道?如果她是騙你的,我隻能說她真的太厲害了。」精明如司徒劍蘭都看不出破綻了,她司徒百合更是不可能啦。

司徒劍蘭黯著臉色,多疑的性子不是一天兩天就可以扭轉,當心裏懷疑的種子萌芽,緊接著結成的累累果實也隻會是更多不信任。

萬一真如百合所言,他愛上她了,她卻隻是奉人之命親近他,那他怎麽辦?他又不是那種說原諒就原諒的人,他一定會恨她,絕對的!

「不然蘭哥,你叫她證明給你看嘛。」像逼著要她掏心說愛他啦,還是叫她主動親吻他、主動勾引他……男人都很吃這套的。上回在書上瞧見一句話「男人呀,當下麵硬起來的時候心就軟了;當下麵軟掉了,心就硬起來。」她覺得真有道理呢。

「對,叫她證明!」司徒劍蘭也正打算這麽做。他向來是不吃虧的奸商,沒道理她把他挑弄成這樣,她卻置身事外,他不允。

「喔——你已經想到要用什麽證明-?」不虧是蘭哥,腦筋動好快哦。「是什麽是什麽?說來讓我聽聽!」她興奮地湊一腳,表現的態度比當事者還要積極。

「殺曲無漪。」

他要一戒證明,她是向著他,而非曲無漪。

他要一戒證明,她的心隻為司徒家、隻為他司徒劍蘭,而非曲無漪。

他……就是嫉妒曲無漪霸占過她近八年的漫長日子!

這是私怨,他知道。這是報複,他也知道。

但是一戒不知道。

當她聽到司徒劍蘭的命令時,她隻認為——司徒劍蘭未曾改變過心意,就如同他最初的打算,他要利用她來反噬曲無漪,她對他而言,仍隻是一顆棋。

就隻是一顆棋……

「一戒,怎麽了?」

她被司徒劍蘭喚醒,感覺他的手掌在替她抹汗,她張開眼,眼神有些迷蒙,他的容顏貼近她,房裏雖然黑,仍能看清他關心的神情。

「你睡得很不安穩,作惡夢嗎?」額上全是汗水。

惡夢?

沒有呀,她沒有作惡夢,隻是……反覆夢見今日到了金雁城的程府糖莊,當著曲無漪心儀男孩的麵前,把細劍貫入曲無漪胸口的情景。

那不是夢,是現實。

她順從著司徒劍蘭的要求,殺了曲無漪。

那種執劍穿透肉身的力道,一直到現在還停留在她的右手上,耳邊仍回蕩著劍身貫破血肉的聲音——

一戒搖搖頭,想讓他安心。

「在後悔選擇我而不似乎選擇他?」司徒劍蘭撥開她的濕發,目光如炬地望著她,眉宇間有對這個問題感到嫌惡的皺擰。

「不是。」看出他不滿意她如此簡單的回答,她輕歎,「我不是無情的人,麵對前主子,我沒有辦法當作若無其事……」

而且還是在那男孩麵前。看見他哭泣責備著她殘忍,看見他慌張失措地抱住曲無漪,她覺得……無地自容。

尤其是那男孩罵她的話,字字都如千斤般沉重,壓得她胸口泛疼,無法呼吸。

「傻一戒,你明明就避開了他的要害……依你的功夫,一劍就能要他立刻斃命,哪還讓他-哩-唆交代遺言?既然他死不透,你有什麽好掛心的?」當他真看不出她的心思嗎?他所要見到的,也不是她「殺死」曲無漪,而是她「殺」曲無漪,如此而已,所以連他故意給一戒塗在劍上的毒,也隻是想讓曲無漪嚐些苦頭。解毒藥引取得容易,不是以毒死曲無漪為目的,算是報報老鼠冤。

看見一戒鼻頭紅紅的,眼中雖無淚,但卻有更多靜寂哀傷,他抱住她,她沒有掙紮地讓他將她安置在溫暖胸口,他的聲音在她耳畔輕輕傳送,「如果你很放心不下,改明兒個我陪你去瞧他死了沒——」發現她身子一僵,他改口,「去瞧睡他要不要緊。說不定我們會瞧見活蹦亂跳的他。」

「……」她在他胸前淡淡歎氣,雖是無聲,那股明明該是溫熱的氣息拂在他胸口卻是如此沁冷。

司徒劍蘭極少派上用途的小小天良被狠狠撞飛出來,反將曲無漪一軍並沒有他想像中的快意。

他以為自己會爽快大笑,喝酒慶祝這一回合的勝利,可是窩在他胸口的她在內疚、在難受,甚至在夢裏倍受折磨,連帶牽動著他的情緒,但她卻不責備他,也不怪他的無理要求,自己默默吞咽著難受,他如何能視若無睹?

看著她笑時,他才笑得出來呀!

司徒劍蘭將唇貼在一戒發際,不舍她的難過,「我以後絕不逼你做你不願意的事。絕對不會……」隻要會讓她麵有難色,甚至是蹙眉的事,他都不會了。這個全心全意隻為他,無論他的要求有沒有道理、悖不-逆良心,隻要他開了口,她就會去做的傻女孩……

他感覺她在懷裏點點頭,鎖骨傳來溫暖的濕潤。

若說司徒劍蘭這生後悔做過什麽事,那麽,就是讓一戒流下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