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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中土。

時值初夏,正午時分烈日炎炎,通往鹹陽的官道上,二男一女安步當車,緩緩而行。不減半點汗漬,卻帶著些許迷惑。

為首一位中年男子,古銅色的麵龐極是威嚴,三縷長須,眉心一道醒目的豎痕,暗紅道袍,腰懸金鞭。身後一對青年男女並肩而行,男的俊逸不凡,眉宇之間有些不自在;女的身形婀娜,縱然麵罩輕紗,也不似人間所有。

此一行,正是聞仲、殷壽、妲己三人。

殷壽趨前幾步,湊到聞仲耳邊低聲道:“老師,事有古怪。鹹陽乃是大秦王都,官道通達四方,即便是炎炎夏日,又怎會不見一個行人?”

聞仲翻個白眼,心下咕噥:現在才發現,真是後知後覺。若非給你們兩人機會許久,早已抵達鹹陽多時了。

“老師,不若趕幾步,快些到鹹陽吧。弟子正想看看,如今的人間帝都,又是何等模樣,比之朝歌如何。”殷壽在聞仲身後,不曾察覺自家老師的神態,自顧自地建議著。

聞仲被噎得不輕,輕咳一聲,心中暗罵:你小子昏君一個,朝歌被折騰得民不聊生,也敢與橫掃**的雄主爭鋒?

緊接著,又有些擔憂:殷壽這小子傻頭傻腦的,不夠機靈,老師授意他開府傳道,也不知行不行。

聞仲最終選擇信任自家老師。算無遺策地陸久。無數年來地積威太深太深。拋開紛繁地心緒。聞仲使一個縮地成寸地小手段。帶著殷壽和妲己趕往鹹陽。

三人立在鹹陽城外小丘之上。烈日依然懸掛中天。那份酷熱卻不翼而飛。隻是稍稍有些暖意。遠遠眺望。整個城池被籠罩在蒙蒙白霧之中。看不分明。

“以陣法守護都城。這位大巫皇帝倒是個秒人。”聞仲撫須古怪道。

立在城門前。殷壽立時感到一陣涼意襲來。抑或是……陰冷之意。環視一眼。繼而皺眉道:“老師。堂堂帝都。城門怎會無人進出?大秦三十六郡縣。即便百姓居家不出。往來公文政令。也不至於如此。”

這三人。一個當過皇帝。一個做過皇後。一個官至太師。個個深明此理。

聞仲皺了皺眉頭。沉吟片刻。斷然道:“隨我進城!”言罷。當先跨入城門。

震驚!還是震驚!

十二尊金光燦燦地金人,分立鹹陽各方。

“這是……”聞仲細細察看許久,失聲驚呼道:“都天神煞大陣!”

相處數日,妲己見聞仲始終是“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模樣,從未如此失態,不由好奇問道:“道兄,此陣有何厲害之處?”

聞仲眉頭緊鎖,審視著巨大的金人,出言解釋道:“都天神煞大陣,乃是洪荒巫族鎮族陣法,凶名赫赫,不知擊殺了多少凶獸大能,號稱‘洪荒第一殺陣’。與我妖族周天星鬥大陣,人教兩儀微塵大陣,截教誅仙劍陣並稱於世。貧道未曾親眼見過,隻是聽老師說過其中厲害。昔年十二祖巫布陣,足以力敵聖人。”

妲己掩口嬌呼出聲,殷壽被震得迷迷糊糊。混元聖人的神通,稍有見識之輩,俱皆知曉——聖人之下,皆為螻蟻……並非一句空話。

能以陣法抗衡聖人之力,理所當然是頂級的陣法。

聞仲瞥一眼妲己,心下暗道:“若是你前世記憶覺醒,就算不曾見識過,也應該聽說過的。”

“何方孽障!滾出來!”聞仲麵色陡然一沉,目光幽藍雷芒一閃,狂暴地氣勢奔湧而出,鼓蕩周遭十丈方圓。

十數團黑氣明滅幻生,紛紛解體消散,唯有最為“強大”的一個,尖叫著搖搖欲墜。

小小陰魂厲鬼,也敢在我麵前放肆!

聞仲輕哼一聲,不屑一笑。張手將幸存地厲鬼攝到身前,忽然神色大變,抬手一抹眉心,靈眼張開,將整個鹹陽城盡收眼底。

“瘋子,他是個瘋子!”凝視著鹹陽王宮,聞仲喃喃自語。想起自己的弟子殷壽,心中升起絲絲欣慰——這小子雖然是個昏君,至少還不至於瘋狂。

先前在路上,聞仲的判斷錯了。昔年的朝歌,固然名不聊生,百姓度日如年,然而,畢竟還活著。

活著,就有希望。

如今的鹹陽,居民十不存一,且多為王公大臣,家仆女眷之流。貧民百姓,不知是否還有存活。

嬴政雄才大略不假,可畢竟是大巫轉世,脫不了凶殘成性。

“百萬生魂,居然殘殺百萬生靈煉法?!”聞仲毫無憤怒之意,隻是驚詫與嬴政地瘋狂。他難道就不怕天道因果嗎?

嬴政不是不怕,而是不得不為之。首

地仙界,就被人向狗一樣攆了回來,若非有人出手相性命難保。尤其是禿驢燃燈,更是可惡。縱橫洪荒大巫蚩尤,何曾受過這等奇恥大辱。

“掃滅孽障,也是功德,百萬功德!”聞仲心中竊喜,默默謝過嬴政,吩咐殷壽和妲己原地等待,飛身疾走,將鹹陽城內陰魂厲鬼盡數收入玉瓶之中。

而後,放開神念感應,察覺到一處熟悉的法力波動,正是蓬萊門下築基法訣——星辰訣。聞仲會心一笑,飄飛而去。

“二少爺,許久不見了。”

圓滾滾地身形迥異於當年,靈動的眼眉,憊懶的神情,親切的法力波動,聞仲一眼就認出了故人。

“老白,許久不見。”

昔日的小白驢,今日的徐福,跟隨陸久地年月還在諸弟子之前,聞仲等師兄弟向來對它親切有加。

“老白,你胖了,日子過得不錯。”

“二少爺,你更壯了,更討人喜歡。”

“老白……”

“二少爺……”

停下連篇廢話,兩人相視一笑,一雄壯如山,一鬆軟如泥,兩道身影擁抱在一起。

“老白,你立下大功,老師為你謀得‘真武蕩魔大帝’之位以為賞賜,你自由了。這是聖旨,拿去吧,等我行過功德,就陪你去天庭赴任。”聞仲從袖中取出一封卷軸遞給徐福。

“功德?”徐福擠綠豆大的小眼睛,見聞仲朝王宮方向瞥一眼,頓時恍然大悟,悶笑幾聲,沒來由地又愁眉苦臉起來。

“老白,你怎麽了?”聞仲暗罵一聲。這家夥昔年跟隨老師,不落痕跡地跳躍思維,沒學十成,也有八成。

徐福掂了掂手中聖旨,苦笑道:“天庭帝君又如何?還不是聽命於人。與其對著個傀儡卑躬屈膝,還不如回去跟著老大自在些。”

言罷,揚手就要把聖旨丟掉。

聞仲慌忙攔下,將天庭形勢細細說了一遍,還有日前戲耍玉皇大帝之事。玉皇大帝那東西,高興就當木頭像拜拜,不高興就直接無視。其他各路神仙?妖族的拳頭可不是白長地。

總而言之一句話——天庭絕對自由。

徐福聞言大喜,珍而重之將聖旨收好:“這東西,到任之前丟了還真是個麻煩,那老頭子絕對不會再給二少爺開一張。”

又問及都天神煞大陣之事,徐福一臉凝重之色,緩緩搖首道:“嬴政不信任他人,布陣之時,全由他一手操辦,委實難以探得詳情。”

聞仲垂首沉思,稍後取出一張玉符,右手指尖勾勒其上——“戰,洛陽北邙山”,一大五小六個字,交給徐福肅然道:“老白,勞煩你交給嬴政。就說聞仲統天兵十萬,三日後約戰巫族與此。記住,是全族!”

徐福正色重重點頭應下:“老大要滅絕巫族嗎?”

“老師自有打算,我也不太清楚。此番還有女媧娘娘門下攜江山社稷圖相助,隻要將巫族引入圖中,便能一戰而定。”聞仲緩緩搖首,巫族血脈早已混入人族之中,哪裏是那麽容易就能滅絕的。

徐福信心大增,有這等至寶在手,十拿九穩。

其後,兩人又將細節推敲一遍,分頭行事。徐福入宮投書,聞仲匯合殷壽和妲己,趕往北邙山布置。

留在原地兩人,一個是昏君,一個是妖後,一對狗男女,也不是什麽良善之輩,眼見黎民苦難,毫無悲戚憤慨之色。

殷壽先是驚訝,而後古怪一笑:不曾想,還有比我更勝一籌地君王。

妲己狐媚一笑,輕聲低語:“陛下,嬴政殘暴,勝過陛下昔年何止百倍。自古昏君之列,夏桀商紂,都要瞠乎其後。”

殷壽翻了個白眼,心下嘀咕:昏君商紂,也有你一半功勞。

詫異於妲己的灑脫,絲毫不介懷當年之事。轉念一想,殷壽灑然而笑,既然妲己都不在意了,自己如何能落後?

些許不自在逝去,殷壽豎起一根手指,晃動著朗聲道:“仙子錯了。曆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世人或許回記住嬴政的殘暴,但更多的,是他橫掃**、一統天下的豐功偉績。當年商、周之爭,若是勝者是寡人,汗青之上,定是撥亂反正的一代明君。”

不知不覺之中,殷壽回到了昔日一代帝王的歲月,以“寡人”自稱。妲己出神地凝視著,目光迷離。

首次發現,眼前這昏君,是一位非常又魅力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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