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懲罰
阿雅僵硬著身子躺在**。空調打的很低，調節溫度的人幾乎是要把這間寬敞的臥室變成了設施俱全的冷庫。
床頭櫃上的手機持續震動，像是海嘯過後的餘浪，就算再想強裝鎮定，內心卻還是會跟著一陣陣顫栗。
阿雅有一雙淺褐色的眼睛，明亮、幹淨、帶著數不盡的溫暖。
見過阿雅的人都說，那是上帝的眼睛，借她之身來淨化這個世界。
阿雅想，可能上帝想要回自己的眼睛了。
安然一行人趕過來的時候，阿雅已經死了。
她喜歡的白裙子被撕得粉碎，目所能及的皮膚布滿了淤青和暴行後的痕跡。脖子往上一片血紅，那雙帶著淨化一切力量的眼睛，隻剩下兩個血淋淋的窟窿……
阿雅孑然一身，安然是她唯一的朋友和家人。
川北市是全國幫派最紮群的地方，橫死街頭的人很多，當地警署有當地政策，幫派之間的恩怨隻要不太過明目張膽，能私下解決就私下解決，警署不會插手。換而言之，在川北市發生了案子，警方卻沒有接到報案，十有八九都是選擇了私了。
阿雅的死，安然沒有報案。
殺她的人就是她一直喜歡的大三學長，程南。官二代，為人張揚，身邊女人的更新速度甚至旁人連長相都記不清。安然強烈反對過她們的事，但對阿雅來說實在太難。
程南的行蹤很好找。
安然看著停在酒吧門口的那輛橘色跑車，攥著方向盤的手不受控製地狂抖！
尤雅，這就是你死都不願意忘掉的男人，你的死，隻是對於在乎你的人而言，對於程南，他能喝著你的血，繼續過著他渾噩的夜生活！
手機的震動將幾乎喪失理智的安然拉回現實。
那邊傳來肖湘北幾乎咆哮地詢問：“安然，你他媽跑哪去了！趕緊給老子滾回來！”
安然的視線始終沒離開對街的那輛跑車，忽的，她幽幽開口，“我來給尤雅準備祭品，一會兒就回。”
肖湘北的咆哮被困在車裏，平靜的看不出一點異常的安然已經走進了酒吧。她隻是站在不起眼的角落，用泛著寒光的黑眸在人群中快速搜索，然後視線停在了一個被眾星捧月的男人身上。
程南左擁右抱地半躺在沙發上，一手正舉著酒杯將價值不菲的紅酒倒進了其中一個女人身上，清涼的**澆上炙熱的皮膚，即使相隔數十米，安然依然能感覺到女人微仰著脖子發出的喘息。
調酒師追著安然的腳步一個勁往前擠，他在酒吧呆了這麽多年，還從沒見過有人這麽光明正大的搶酒！剛拿出來的一整瓶威士忌，低頭看了眼手機的空擋，竟然就被順走了，真以為偷酒成功就萬事大吉了，把這裏的工作人員都當擺設嗎？
“那位小姐，你最好立刻停下，我就當什麽事都沒發生過，否……”
“砰！”
調酒師的話還沒說完，安然手裏的一整瓶威士忌已經在程南的頭上炸開了花！
程南隻感覺一陣天旋地轉，腦子裏全都是女人尖銳的叫聲！整個腦袋像是要爆炸一樣，不斷的膨脹，他雙手按著頭不受控製地栽到地上，哪裏都是濕漉的，酒和血混合在一起，從指縫不斷的往外湧，滿臉滿身，全是血水！
程南的保鏢幾乎是同一時間從各個角落朝安然衝了上去！
安然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表情，一個原地轉身，手裏剩下的殘破的瓶口毫不猶豫地插進了第一個衝上來的男人喉嚨！遂即一手攥住那人衣領一手攥著瓶口直接將那人舉了起來，將另外一個方向衝上來的人砸出了數米！
另外幾個方向衝上來的三人同樣攻勢凶猛，安然借助沙發縱身一躍保持安全距離，遂即找到攻破點，一個衝刺跑到最中間那人麵前，左臂鎖住那人脖頸，將他整個人向後仰向下壓，右手緊跟其後一拳由上至下砸折了男人的鼻骨，那人撕心裂肺叫了一聲，倒在地上就沒了知覺！
另外兩人一左一右又衝了上來，安然用相似的手法，一手鉗住一個人的脖子，氣勢如虹的一聲低吼，那目測180斤左右的男人竟然被拎著脖子直接摔到了地上，另一個男人攻了上來，安然回身不及，那一拳擦著肩膀打了過去！
“結束了。”不遠處的男人飲下最後一口酒，落在安然身上的黑眸卻並沒離開，纖長的手指一下又一下敲打著玻璃杯，似乎還在等著發生些他想看到的。
安然側過身，看著擦肩而過的拳頭，嘴角一揚，而後雙手一上一下快速鉗住了男人勁頭十足的右臂，跟著上前一步，身子卯足了勁向下一弓，所有動作一氣嗬成，那男人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整個人已經被一個標準的過肩摔給砸到了酒桌上，隻聽嘩啦一陣酒桌粉碎的動靜後，男人雙手撐著滿地的玻璃起了兩次，最終還是失去意識暈死過去！
借力打力。
“這姑娘找了個好師傅。”男人身邊的還站著另一個人，西服革履，身形纖長。他同樣將剛剛的突發事件盡收眼底，扶了下鼻梁上的金邊眼鏡，“可塑之才。”
安然走到程南麵前，手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把短刀。程南是所有人裏受傷最輕的，雖然當時一片漆黑，但很快就緩了過來，雖然雙腿發軟，但眼前已經完全清楚了。
看到安然的時候，他的心已經涼了一半。但至少還抱著僥幸的心理，畢竟他手裏這幾個保鏢也不是吃素的，就算弄成兩敗俱傷，至少他也不用多受其他罪，可他怎麽也想不到，一個安然，竟然這麽能打！
“你明明可以不用死。”安然半蹲下身，臉上掛著的不知是什麽表情，冰冷漆黑，仿佛連周圍的空氣都被抽的一幹二淨！
程南渾身一個激靈，整個人像一灘泥，瞬間沒了力氣！
“她發現了你秘密，所以你不留活口。”安然眼皮沉了下去，“我是個挺能設身處地為別人著想的人，程南，我甚至能理解你為了自保而滅口的心理……”
“唔！”心髒猛地一抽，程南瞪圓了眼睛，刺目的血從他嘴角流了出來。
“你不能殺我，我家不會放過你……”
安然漠然，手裏的匕首轉著圈挖進了程南的心口！
“啊啊……啊！”程南幾乎要瘋了，毫無力氣反擊的手竟然把地板都尅出一道道抓痕！
“疼麽？”安然好奇地問他，眼神卻早已驟黑，“人死也是要有尊嚴的。”你讓阿雅受盡委屈離開，現在你受的這區區懲戒，怎麽抵得過她的萬念俱灰！
“我本來想讓你下去陪她的……但你太髒了，你隻配活在這裏。”
安然停下了手裏的動作，緩緩抬起眼皮，疲憊的神色一閃而逝，闖進程南眼裏的，隻剩下無邊無際的黑色漩渦！
“你……”
“你活著，我奉陪！”
程南不知道自己到底經曆了什麽！
他隻記得安然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然後胸口像是突然有什麽被抽離，緊接著眼前壓過一片黑影……
躲在角落的調酒師尖叫一聲暈了過去。
安然起身，半闔著眼皮將殘破的酒吧掃視了一圈。然後視線落在不遠處僅剩的兩個男人身上……離開……再落到其中一個轉醒的保鏢身上，“他死了，你們也活不了，打120。”
“安然！”肖湘北滿頭大汗地衝了進來。
“哦。”安然頭也沒抬地從他身邊走過去，“走吧……”
肖湘北一口氣堵在嗓子眼，滿腦子的破口大罵卻在看到安然瘦小的背影後，隻剩下一聲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