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崩塌
收拾好東西返程已經將近九點。
安然水足飯飽，上車沒出十分鍾就睡了過去。
川北還沒有入睡的跡象，城市依舊燈紅酒綠，街道上的車輛川流不息，擁堵情況僅次於高峰期。
駛入市中心的主道是馬爾天橋，沈風祁的車上橋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車比一小時前少了很多，車速也提起來不少。
車快速駛入中間橋段，突然傳來一聲驚天的爆炸聲！緊接著就感覺天橋像是一條被驚醒的巨蟒，開始劇烈的上下搖晃！
這水泥鋼筋製成的建築，哪有蟒蛇那樣驚人的柔韌度，所謂的呈現S形上下搖晃，無異於自殺！道上的車被起伏的車道顛上半空，然後重重摔在路上，有的甚至一下子就被摔成了廢鐵！更有車子被下墜的路段直接帶進了護城河裏，一沉到底！
安然睡的正香，突然感覺一股強大的震感席卷全身，人還沒來得及反應，口腔已經被嗆出一大口血！
沈風祁的車正開到跳橋下墜路段，和所有車一樣，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應急措施，連車帶人已經全部衝進了護城河！跳橋上一塊橫梁也跟著在車正上方下墜，重重砸在車頂！安然醒來的時候，正是那橫梁砸在車頂的時候，沈風祁直接將她壓在了身下，但巨大的衝擊力還是讓她一下喪失了意識！
車子緊跟著噗通一聲掉進河裏，本來就不輕的車重，上麵又砸上了一塊不可估量的水泥重物，直接連緩衝入水的機會都沒有，瘋了似的沉向河底！
安然被震暈了大概一分多鍾，醒來的時候車裏已經灌進來了半箱水，沈風祁壓在她身上，人已經失去了知覺！他用後背接住了水泥塊急速下落的重量，如果不是因為下方懸空，整個車肯定當時就被砸扁了！
來不及叫人，安然努力支起身子，將沈風祁推回駕駛位置，手上用力一拳砸在緊閉的車玻璃上，根本無濟於事！該死的，太結實了，徒手砸下去，等玻璃砸碎了，車早就紮泥裏去了，加上上麵的水泥，可能還會更糟糕，如果一下被拍成鐵片，那就一點活下來的可能都沒有了！
安然，你得冷靜下來，現在隻有你能救沈風祁，如果你也慌了，那麽你們兩個就都活不下去了！冷靜，冷靜下拉來！想想，現在得找到什麽東西，能砸碎車窗戶的東西！
燒烤架子！
對了，燒烤架子！
安然幾乎在腦子想到燒烤架的同時，人就已經衝進了後備箱，用盡全力搬動燒烤架，然後用它的一角狠狠砸向後備箱的玻璃，砰的一下之後，玻璃瞬間呈蜘蛛網狀爆開！安然憋著一口氣，對準爆炸中心再一次瘋了似的砸下去！
砰！
一聲巨響後，河水瞬間從突破口灌了進來，安然更是直接被衝到了車頭，爆裂的玻璃鋒利的和刀子無異，隻是瞬間，安然的臉上胳膊上就多出來十幾條細密的傷口，血緊跟著流了出來！
後背被一下衝到擋風玻璃上，安然隻感覺一陣天旋地轉，下一秒便趕緊去拽駕駛位的沈風祁，安全帶竟然還在身上！剛剛他到底用了多大力氣才能一下衝到自己麵前，把她護在下麵的！安然心髒一陣陣抽痛，手裏的力氣卻是越來越大！
她必須要快，要快！
沈風祁還是昏迷狀態，不能讓他失去氧氣太久！車因為剛剛的破口瞬間被河水灌滿，不僅他們呼吸的氧氣沒有了，下墜的速度更是比剛剛快了幾倍！再不快點，就真的死無葬身之地了！
“啊！”
安然幾乎用盡了全部的力氣，奮力一拽，安全帶的接口終於被拽了下來！沈風祁人緊跟著就漂了起來，後背頂到車頂上！安然因為那聲吼嗆了好幾口水，臉色鐵青！眼看著就要到底了，安然抱住沈風祁，對著後窗戶的出口奮力遊過去！
要快，要快！
如果被小漩渦卷進去，沒了氧氣，他們還是照樣活不下去！
好像雙手雙腳都不是自己的了，安然不知道自己到底遊了多長時間，隻知道眼前越來越黑，腦子裏有一個恐怖的東西在膨脹，隨時都可能爆炸，炸得她粉身碎骨隻剩碎渣！
身體越來越重，抱著沈風祁的手卻絲毫沒有放鬆的跡象！他不能死，如果不是因為自己，他根本不會暈倒，他甚至能毫無危險的脫離困境！現在他們兩個還是有生還的機會，所以她就算是自己死了，也絕對不能放棄沈風祁，絕對不能放棄！
水麵！
好像看見水麵了！
安然的眼眶通紅，好像不知道是因為充血，還是因為喜極而泣，好像有眼淚從裏麵奪眶而出！
沈風祁，我們活下來了！
“啊！”
衝出水麵的刹那，安然的一口氣終於吐了出來！
有了空氣，力氣好像一下子就恢複了！她這才看清天橋的慘狀，也終於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麽！
整個天橋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已經完全成了斷壁殘垣，破爛不堪！水泥塊和困在橋上的車、人還在不斷的往水裏掉，砸中剛衝出水麵的人，砸中漂上來的汽車，砸出小漩渦把周圍的一切全都卷了進去！
簡直是災難！
安然腦子裏想到的隻剩下這個詞。
災難！
警車救護車已經聞聲趕來，閃光燈不斷，行走在社會最前端的記者也第一時間趕了過來，安然攔著沈風祁往岸邊遊，救護人員很快發現了他們，將兩個人全部進行緊急處理，然後送上救護車。
“我沒事，他被水泥衝了一下，先看他，我跟他的車一起去醫院！”
安然胡亂擦了兩下臉上不斷滴答的水，手背卻直接血紅一片！她一驚，趕緊摸了摸自己的頭，這才發現發際線貼著額頭邊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劃了一道貌似很深的口子，她剛剛隻顧著往上遊，竟然絲毫沒感覺到疼！
“你傷的也不輕，趕緊躺下，先給頭部的傷口止血！”
安然配合醫生的話躺了下來，剛剛還一點感覺沒有的腦袋，頓時襲來一陣眩暈！一句話來不及說，眼前就看不見東西了！
安然雞皮疙瘩起了一身，還沒怎樣，人就往旁邊一爬，狂吐起來！
要是剛剛沒有躺下，現在就直接栽地上了！
“平躺，別動了。馬上給她傷口消毒止血，測量體溫……”
一整天的飯都被吐了出來，安然再次躺回去的時候，人已經處於半昏迷狀態。隻聽見醫生在她身上扒拉來扒拉去，又是檢查眼球又是檢查舌頭，被折騰的腦子更是天旋地轉，卻也沒力氣反抗，也沒力氣在爬起來吐了！
謝天謝地總算沒事了。
沈風祁啊，你可也千萬別出什麽事，不然老子可還不起。
雖然把你從水裏救了出來，但不是因為我，你也不用經曆這種千鈞一發。總之，這次算我安然欠你的，你好好活著，咱們來日方長，我好好還你！
……
“原因呢，馬爾天橋是川北數一數二的建築，怎麽可能突然發生這種事！”蘇念對著電話裏的人厲聲嗬斥，“到現在連原因都查不出來，老子養你們幹什麽吃的！”
蘇清河揉著緊皺的眉頭，臉色也沒好到哪去。
接到沈風祁消息時候已經是淩晨一點。蘇念他們在趕去的路上就看到已經更新出來的十幾條新聞，天橋慘狀不可言喻，傷亡人數也還在不斷上升，這場事故不管是什麽原因，必定會引起上頭重視，如果因此查到沈風祁身上，他幫主的身份很可能就會直接暴露，到時候的麻煩事就要沒完沒了了！
“二利和舒宇怎麽樣了。”沈風祁眼睛盯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麽。
“還沒消息，放心吧，他們兩個的身手還是不錯的，也肯定能化險為夷。”蘇清河輕聲寬慰。事已至此，擔心也沒什麽用，現在那邊的傷亡人數都還沒確定，具體兩個人怎麽樣，隻能等消息。
或許，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小念，讓他們派人去調天橋的監控錄像，內部的。”蘇清河推推眼鏡，眼中寒光凜冽，“這麽大規模的塌方，絕對不可能那麽簡單，調出所有內部監控，重點調查橋梁和橋底出事前二十四小時的情況。”
蘇念原話轉告，將手機收了起來。
“今天多虧了安然。”她聽醫生說了當時的大致情況，安然重傷情況下竟然還將沈風祁從水裏救了出來，如果沒有她，沈風祁可能就直接死在水裏了！就算是沒有親身經曆，隻要看到新聞裏的報道，再一想差點再也見不到眼前這個男人，她的心裏就一陣打顫。
“她傷的不輕。”蘇清河歎了口氣，“雖然醫生說沒有生命危險，但還是要仔細觀察幾天，頭部的傷失血過多，不過很幸運沒出現血塊，倒是肺部感染水腫問題比較嚴重，其他地方都是小傷，靜養一段時間就好了。對了，她肩膀前段時間應該受過傷，可能還沒完全康複，現在又開了。”
“明天她從觀察室出來，就安排我們兩個在一間病房裏麵，方便照顧。”
“怎麽方便？你們兩個一男一女，傷口換藥時候怎麽辦？”蘇清河反對。
“弄個簾子擋住不就行了，哥，你就別啥都操心了，他又不是孩子，什麽事該怎麽辦，他本人比我們清楚。”
“行了，你也趕緊回去睡覺，明天過來換班。”
“換什麽班，你們兩個都回去睡覺去，醫院有護士，用不著你們。”沈風祁開始下逐客令，“明天起來就趕緊去查天橋的事，那才是當務之急。”
蘇清河沉默片刻，點點頭，“那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忙完公司的事就來看你。”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