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暈倒之前,她沒有來得及跑到攝像頭前麵,所以就算二哥發現不在了,也不能在第一時間找到她到底是被誰帶走。尤其是不能看到這個男人的長相。

她真的是大意了,如果能夠在收到短信的時候,多警惕一點,哪怕是一點點也好,這樣也能讓自己不處於完全被動的局麵。

現在好了,直接被人打暈,最重要的是,現在人都已經在了飛機上,身上又是一點通訊設備都沒有。想要給家裏人發訊號都不可能。

現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下了飛機之後,見機行事,看看能不能找到機會把自己的信號給二哥發過去。如果可能,最好在攝像頭的前麵都出現幾次。也能讓他們盡快鎖定自己的位置。

正想著,身後傳來電動門開關的聲音,然後是不緊不慢的腳步聲。

安然精神一緊,回頭望過去,正是那個打暈自己的男人。他的表情仍和當時在自家門口看到的一樣,總是帶著一絲清冽的笑,那笑是沒有任何感情的,甚至可以讓人置身於冰川之中。

她不是一次在心裏想過,與其露出這種讓人渾身不舒服的笑,還不如從頭到尾冷著一張臉要好。至少在外人的眼中,他還可以是冷酷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好像是一個帶著紳士笑臉麵具的魔鬼。

她在很多新聞報紙上都見過類似於這種的笑,FBI最多。因為露出這種笑的,大多是窮凶極惡的變態,或者殺人狂魔之類的。顯然,比起那種眼神空洞,或者是一臉恐怖相的罪犯,他們這種笑裏藏刀,完全不知道心裏怎麽打算下一步的人,尤為恐怖。

男人手裏端著一個方杯,裏麵的酒不知是什麽品名,淺黃色,在杯中被輕輕搖晃,和外麵的流雲一樣,晶瑩清澈。卻不像男人給人的感覺,第一眼是清澈的,然後就像是一堵冰牆,厚重的冰牆,厚重到根本連他的長相都看不真切。

男人走到安然麵前,擋住了安然眼前的光,那光便打在他的身上,打在他深棕色的頭發上。他已經換了一身行頭,不再是那一身勁裝,而是咖色的西裝。裁剪的嚴絲合縫,越發襯托出他的身形修長。

安然現在幾乎可以確定,他應該就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英國人。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質,實在是太容易讓人產生幻覺,那種不知危險就在身邊的幻覺。

男人走到了安然身邊,然後在她的對麵坐下。他看看安然,清冽的眼神中折射出她那略顯清瘦的小臉,唇色也有些蒼白。

“我為自己粗魯的舉動道歉,似乎是下手太重了,你竟然睡了五個小時。”男人喝了口酒,聲音輕快,雖然是道歉,但卻聽不出任何抱歉的感覺在裏麵。

安然也沒有指望可以從這種人嘴裏聽到什麽真摯的道歉成分,她隻是想著要怎樣對付這種人,讓自己別那麽容易就把小命都搭在裏麵。她很確定,麵前這個男人不是善茬,如果把他激怒了,很有可能自己還沒有機會見到沈風祁,就已經變成了屍體。

他在之前說的很明白。他抓走她的目的不過就是為了試探她在沈風祁心裏的地位,不,準確來說,應該是她在Jon心中的地位。雖然她不清楚沈風祁和Jon到底有什麽區別。但很明顯,她在這之中的某個階段,是能夠看到沈風祁的。

所以她需要讓自己的情緒保持穩定,心情也不能有太大的波動,隻有這樣才能在麵對什麽突發狀況的時候,能夠第一時間冷靜的做出判斷。這其中第一點就是,不能激怒麵前的男人。

她現在雖然看上去像是對男人來說比較重要的人,但心裏總覺得,她自己其實又沒有那麽重要。好像不管有沒有她去對付沈風祁,男人都不是那麽在乎。他抓了她,不過是對付沈風祁的其中一個方式。

但絕對不是唯一一個方式。

男人的心思縝密,城府看起來也極深,她想,應付這種人,或許不是打起十二分精神,都一定會隨時玩火自焚。

“你看起來有些緊張,要不要也喝點酒?”男人似乎關切地詢問。

安然立刻回神,同時把自己緊張和防禦的眼神全都壓了下去。她輕聲咳了一聲,與男人直視,雖然這令她心裏越發的不舒服。

她說:“你儼然已經知道了我所有的事,現在不打算做一個自我介紹嗎?”她相信,以男人的性格,應該不會拒絕這種小事。

果然,聽了安然的話,男人的笑好像越發莫測。他又喝了一口酒,淡淡道:“Miles,戰士的意思。恩,其實這個名字和我本身的氣質很不符,我從來不喜歡做戰士,也不屑於做戰士。但是怎麽辦呢,名字這種東西,生來就被賦予了,我還是要尊重他們開動腦筋為了給我一個稱呼,這樣一來,我至少就不會是喂,那個小子,這種聽起來就讓人覺得十分沒有存在感的稱呼了。”

Miles,這個名字,安然似乎是在哪裏聽過的。不過一時還想不起來,她這段時間的腦子總是這樣,很多事情都記不清楚,甚至一些事根本就忘得一幹二淨。反應也是時快時慢,當然,很多時候都是相當慢的。

這件事自從她昏睡了幾個月之後醒來,就一直在發生。她最初以為是自己睡的時間太長,所以導致了自己反應遲鈍,但是一段時間之後就應該能恢複過來的。結果好像並沒有想象中那麽好。到現在為止,不僅是反應慢,連記憶力都跟著衰退。

好像大腦承受不住更多的負荷,所以在私自地,毫無原則地,刪除她的記憶。不管有用沒用,動不動就會被刪除一些。伴隨著她每天活著建立新的記憶,那些以前的記憶便越來越少,越來越模糊。

她的腦容量好像是從一個地球直接變成了皮球。儲存的記憶量就不用說了,簡直是天壤之別。十分讓人難以接受。

安然盡量讓自己不去想那些,那個在記憶深處好像出現過的Miles這個名字,也不用去想了,因為就算是想起來,也沒有什麽用。他現在人就在自己麵前,有什麽想問的,直接問就好。

“你很喜歡出神?”Miles突然道。他說著,仰頭已經把餘下的酒全部喝光,“要不要吃點東西,你應該很餓了。”

Miles不說還是,剛剛說完,安然就感覺自己的肚子確實空空如也,一瞬間饑餓的感覺傳遍全身,頓時就覺得已經是前胸貼後背了。

她點點頭,“說的沒錯,我確實已經餓的不行了。”說著,人已經坐正了起來。

Miles微微一笑,“稍等。”

Miles所說的稍等確實是稍等,因為他隻離開了不到五分鍾,就從那扇電動門裏麵再次走了出來。手裏還親自端著給安然準備的飯。

這讓她是有些吃驚的。在她的認知裏,Miles應該是不會做出這種事的人。因為在他剛剛的自我介紹裏麵就可以看得出,他是一個從小就喜歡被所有人關注的人。他想做的不是戰士,而是領導者。

一個領導者,手下是戰士,身邊是隨從,他又怎麽會親自做一些傭人才會做的事情?而且還是對於她這樣一個被綁來的人?

這其中似乎有些事情是不合情理的。安然心中有疑惑,她覺得應該還有什麽事情是她沒有注意到的。或許是什麽小細節,很普通,所以不易察覺。

Miles把準備好的餐食放到安然麵前,然後似乎十分客氣地問了句:“你要喝一些酒嗎?”

安然看著麵前的食物,牛排、西藍花、煎蛋,還有兩片焦吐司,還算不錯。不過這麽看來,確實有些發幹。

她抬起頭,看著再次擋住她左側太陽的Miles,“有熱果汁或者牛奶?”

Miles笑著搖了搖頭,“隻有酒。”

安然的情緒似乎因為他此時此刻的模樣而稍有緩和,似乎這個看似很恐怖冷冰的男人,也並不是毫無人味的,至少在沒有涉及到他利益或者其他方麵的時候。

她舒了口氣,“抱歉,如果隻有你剛剛喝的那類酒的話,那我想我需要一杯水。”

Miles便又笑著點點頭:“稍等。”然後給她端了一杯溫水,“Enjoy。”

安然應了聲,便不說話了。不過也隻是幾分鍾的空當,她正在切牛肉的動作明顯頓了一下,然後臉色明顯變了變,偏頭已經看向了一旁的Miles,“你說我睡了五個小時。”她說著,停頓了一下,然後眼睛瞥了一下他身後的流雲,“請問我現在看到的流雲,是你在窗戶上做出來的特效嗎?”

Miles聞言卻仍然是那個噙著笑的模樣,完全沒有任何變化。他那雙深棕色的眼睛盯在安然的臉上,與她探究的黑眸對視。然後,緩緩開口:“Jon有沒有說過你,雖然反應慢了一點,但是挺可愛的?”

安然微怔,雖然被一個綁了自己的男人這樣毫不留情地說自己反應慢確實是一件很不舒服的事,但現在問題的重點不在於她的反應,而是Miles剛剛那句話,已經證明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