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3章

至此一生

一、

阿翁甘願放下身段一直跟在肖雲身後,為他辦事,甚至不惜犧牲掉自己的命。這件事在Leo心裏一直是一個結。原因很簡單,他和阿翁雖然算上這次隻有兩麵的緣分,但彼此的性格已經完全摸透。可能多少有點惺惺相惜的感覺吧。

兩個人在某些方麵的如出一轍,讓他們在無形之中成為了相同的某些個體。

不過這些也都是Leo自己的猜測而已,畢竟這件事他們已經沒有什麽機會去繼續追究了。阿翁已經死在了他的手裏,也算是為了自己的信仰終其了一生。他們兩個之間私人的那些事,就留給以後有那個機會在慢慢發現吧。

沈然和Leo兩個人吃好午飯就回了酒店。兩個人接下來的事情要怎麽行動已經非常清楚了,所以不用再多做打算和商量。因為他們全部都是下了飛機就直接去處理了事情,別說吃飯,就連睡覺都還沒來得及。

最後的行動之前,怎麽也要睡上一覺,也好讓自己的精神狀態達到最佳。

傍晚時分,他們兩個再次一起從酒店出來,不過這次不是分頭行動。德林那邊已經說好,接下來的事就是請君入甕了。沈然從會館離開的時候,就已經把他們兩個全盤計劃交代給了德林,也說好了時間就是今天晚上。至於約肖雲的理由,德林隨便找了,一起吃頓晚飯,然後有什麽事情需要說一說之類的。

肖雲之所以能夠在道上肆無忌憚,在幫派裏麵從不出麵,還十分放心地把幫主的位置交給德林做,自然是有他的道理和想法。像他這種人,怎麽可能沒有疑心?怎麽可能不會懷疑甚至提防德林私下的一舉一動?

他什麽都看在眼裏,就連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德林做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除了那間辦公室,德林留了一個心眼,悄悄讓人在裏麵動了手腳,這才騙過了肖雲這麽多年。

肖雲之所以不怕德林黑吃黑,到最後掌控了幫派所有的力量,然後把他這個沒有幾個人知道的真正幫主給徹底滅了。如果真的發生那種事,他絕對是連罵人甚至是解釋的機會都沒有。畢竟在外人眼裏,德林才是他們的老大。他因為什麽原因而殺掉自己的兄弟,自然也不會有人太過追究。

但德林從不敢動手,因為他很清楚,一旦自己動手,不等計劃成功,他自己就已經被肖雲身邊的那些隱藏的殺手給辦了!這殺手之中最強的,不必多說,就是阿翁。

Leo叫沈然讓德林為肖雲設下鴻門宴,也是這個道理。肖雲人多疑,但卻還有另一個性格,就是自信。他自信於自己身邊高手如雲,所以就算是德林真的有反的心,也絕對不會有反的力氣。這就是他為什麽這麽多年眼看著德林的實力越來越大,卻還是仍然讓他繼續做幫主的主要原因。

因為他覺得,德林一直都被他控製在手裏,就像是關在籠子裏的小白鼠,永遠都跑不出那個無限的轉盤。

而他不知道的,盲目的自信,就是自大。而一個自大的人,不管他是什麽身份,生活在什麽樣的環境裏,都不會有什麽好的下場。

所謂驕兵必敗。

德林在沈然離開之後,將近下午的時候給肖雲打了電話,要他來會館一趟,有些事需要當麵談。如果有時間的話,一起吃個晚飯也行。肖雲當下也沒有什麽大事,對於德林的建議沒有多想便答應了。

到了約定好的時間,肖雲果然出現在了德林的會館。德林一如往日,親自站在門口早早迎著,態度十分謙和又熱情,讓旁人看不出一點破綻。

肖雲身邊跟著兩個男人,都是他的心腹,也是他身邊最有實力的人。是兄弟,也相當於保鏢的身份。一個是軍師庸佬,還有一個便是讓德林最為忌憚的殺手阿翁。

此阿翁自然非彼阿翁。雖然德林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看到那個假阿翁站在自己麵前,用一雙冷冽又帶著一絲警惕地敵意看著他的時候,他的心裏還是忍不住跟著咯噔了一下!

“晚飯已經準備好了,咱們快進去邊吃邊談吧!”德林在心裏暗暗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臉色沒有半點變化。這倒是讓那個假阿翁有些佩服。能夠毫無破綻的喜怒不形於色,這樣的人,從來都不一般。

“是最近幫裏出了什麽事?”肖雲看了他一眼,人已經先一步走進了會館,走在了德林的前麵。德林剛想要追上去,就被一旁的庸佬給擠到一邊,隻好進跟在肖雲的身後,微微低著頭,回著剛剛的問題。

“的確是幫裏的事。”他說,“近來這幾天,咱們幫裏的兄弟在外麵經常會遭到一群陌生勢力的攻擊,他們也不真正的動手,不戀戰,就像是小規模的遊擊戰,雖然攻勢小,但是次數頻繁,幾乎每一個晚上出去的兄弟,都遭到過那些人的攻擊。傷勢或大或小,最嚴重的現在還躺在醫院,到現在也沒起來。”

正在前麵快步走的肖雲驀地停下了腳步,慢慢轉過身,一雙深棕色的眼睛泛著探尋的冷冽光芒直直看向德林,像是一把利劍,直逼心髒!

“有這種事?”他聲音明顯也沉了下去,“為什麽到現在才跟我說?”

德林不敢直視肖雲的眼睛,頭垂的更低。思緒確實清楚的很,壓著聲音解釋:“起初以為隻是一些阿貓阿狗在滋事挑釁,因為不敢和咱們正麵對抗,所以才用了這種上不了台麵的方式來給幫裏添麻煩。我想著這種小事就不要勞煩你費心出麵了,所以就派了人打算把那些個滋事的小子們給解決。但是……”

“但是什麽?”

“但是那些人的實力卻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他們不僅毫發無傷,更是把我派出的那些個人全都給解決了,還把他們的屍體都送了回來。就扔在會館門口,全都被割了腦袋……”

“Shit!在老子的地盤上竟然還有人敢這麽肆無忌憚!不夾起尾巴做人也就算了,還殺了幫裏的兄弟!該死的,那些人到底是什麽身份,你查出來了沒有!”肖雲臉上頓時升起了一股戾氣!這麽多年都沒有人敢在他的地盤上搞什麽動作,偷著幹還得提心吊膽呢,何況還是像今天這樣光明正大的挑釁!

他怎麽可能不生氣!而且他的性格本身又是那種相當自大的人,殺了自己幫裏的兄弟,就相當於那些人當著所有人的麵狠狠扇了他一個大嘴巴,他如果不讓那些人生不如死,還怎麽在這條道上混下去!

“已經有人在查了,不過還沒有確切的消息,目前隻有一些苗頭,究竟是不是真的還不能確定……”

“什麽真的假的!隻要有消息就一定有關係!沒有什麽事會無風起浪,你連這點道理都不懂嗎!”肖雲直接打斷了德林的敘述,聲音裏麵已經充滿了憤怒!

德林身子明顯有些發僵,但卻什麽都沒說,隻是頭越發的低,好像隨時都能垂到地上了似的!

他總是這樣,麵對肖雲的嗬斥。因為似乎隻有這樣,肖雲才看不到他的臉色,他也看不到肖雲此時是以一種什麽樣的眼神在看自己。隻有這樣,他們兩個人的心事才不至於被對方看透。

肖雲似乎也是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每次德林做出這個動作的時候,他都不會多說什麽,更不會提什麽讓他抬起頭看著自己的無聊要求。

空氣一時間安靜了下來,半晌,還是低著頭的德林先一步開口。他咳了一聲,說:“對不起。隻不過這件事非同小可,我不敢貿然做出判斷。”

肖雲眉頭皺了皺,大概是明白了德林話裏的意思。深吸口氣,他看了身邊的庸佬一眼,兩個人交換了個眼神,轉身已經走進了電梯。

有些話不能在這裏說,那就去裏麵說。德林不是說已經給他們準備好了晚飯?那麽就一邊吃一邊說好了。

德林眼見著自己的視線裏麵的皮鞋消失。他這才抬起了頭,站直了身子看向那已經先一步往電梯方向走去的兩個人。眸中的神色清冷又詭異。就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誰也說不清,之前和德林和現在的這個男人,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如果是,哪一個又才是真正的他!

阿翁看了他一眼,並沒有說什麽,轉身也離開了。德林趕緊跟上去,追著三個人一起上了電梯。三樓是就餐的樓層,侍從已經早早在裏麵等著,見到幾個人過來,連忙上前去迎,並打開了準備好的酒,給幾個人倒上。

四個人就坐。德林坐在肖雲對麵,長方形的餐桌,他們就座的位置卻好像是從一開始就定好了似的,肖雲是主位,阿翁和庸佬分坐兩邊,然後才是德林。那個所有人眼中的幫派大佬,在他們三個人麵前,已然成了最底下的存在。

這麽多年下來,德林早就不以為然。他跟著入座,把酒杯拿到了自己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