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告別
第二天，陸時和素素下午如約去了Estar俱樂部，因為事先和經理張鈺聯係過，兩人到了訓練基地，並沒有去星際分部，而是坐在了經理辦公室裏。
“你想去韓國的職業戰隊？”
張鈺聽明來意後，有些吃驚地皺了皺眉，又說：“我們俱樂部是和韓國那邊有點往來，不過這也都是以前的事情。你這家夥年紀不大，沒想到心氣倒還挺高，你以為去韓國打職業很容易嗎？”
陸時當然知道這不是件什麽容易事，就算是他這個門外漢也知道，星際2公測這麽多年來，還沒有任何一個國手進過韓國的SPL職業聯賽。
“有個人說，給你看看這個的話，你應該會幫我。”陸時從包裏拿出江離遺留的那個鼠標，遞到張鈺麵前。
那隻是一個普通的羅技鼠標，慘白的漆麵下，看起來甚至有些發舊。
陸時看著張鈺發愣的樣子，還擔心她會不認識。
可下一秒，她便伸手從他手中搶了過來，仔仔細細在手中查看了幾分鍾，像是在鑒定某個珍貴的古董一樣，神情從驚訝、歡喜、憤怒又轉為失落、疑惑、不解，最後竟得意地笑了笑，說：“我果然沒猜錯，你一定和那家夥認識，他到底是你什麽人？”
陸時猶豫了下，認真說道：“他是我師傅。”
張鈺問：“他還收過徒弟？我怎麽不知道？”
陸時沒法解釋這個，隻能說：“在你之前，的確沒有人知道，他也不準我告訴別人。”
“江離的徒弟，有點意思。”
張鈺帶著些懷舊的語氣說：“當年為了他去韓國打比賽的事情，我廢了許多功夫幫他打理關係，還專門過去見了SKT1的主教練樸雲龍，要不是那場該死的WCG，他應該早就在那邊了。現在他自己不去了，竟然還想把機會讓給你，這家夥究竟在想些什麽呢……”
陸時沒有接話，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你最後一次見他是什麽時候？”
“一年前。”
“那後來呢？”
“我不知道……”
“那他現在呢？”
“我也不知道……”
兩人突然間陷入了沉默，陸時不敢多說話，隻覺得言多必失，要是被拆穿謊言的，那可就有點不好解釋了。
張鈺表現得也有些奇怪，照理說她一直找尋了那麽久的人，突然得到這麽重要線索，應該會更加迫不及待地繼續追查下去，可她的樣子卻平靜得有些可怕，情緒克製得讓外人完全猜不透她在想什麽。
也不知過了多久，張鈺終於再次開口：“這件事除了他以外，知道的人並不多。隻是他人都不在這個圈子了，幹嘛還非要留下你這個徒弟？”她像是自言自語著，“何況我在俱樂部不管星際也很久了，就算想幫你也未必有用。”
陸時本來也沒抱太大的希望，聽見這番話後，說：“如果實在不行的話，也沒什麽，我會在國內一步步打上去的。隻是想來這是個不錯的機會，所以才想試著爭取一下。”
哪知張鈺立刻說：“我也沒說不行，你是江離的徒弟，光是這點，我也肯定會幫你。隻是這件事情過去這麽久，我也不知道現在還能不能行。不過就算能把你送過去，大概也隻能是用選手交換的方式，你還是得先和我們俱樂部簽約，去那邊打比賽就當作是深化訓練好了。”
陸時立刻說：“沒問題，謝謝張姐。”
張鈺點了點頭，說：“那你盡早過來把合同簽了吧，你入了隊，其他事情也才好提上日程。”
陸時也說：“我盡量在這周就打理好這些事情。”
“嗯。”
話題一完，兩人再次陷入各自的沉默，陸時覺得自己應該走了，素素可還在外麵等著他。
張鈺卻似乎忘了他這個人一樣，雙手撐著下巴發著呆，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的身後，思緒完全已經不在這個房間裏了。
陸時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告辭，可他剛一動，張鈺的話又響了起來：“你師傅他，有和你交代些別的事情嗎？”
陸時搖了搖頭，說：“沒有。”
“那你之前為什麽都不說？”張鈺追問著。
陸時有些語無倫次地回答：“我之前也沒想過自己會來打職業，既然選擇了這條路，所以……”
張鈺沒有繼續糾結這個問題，麵上情緒緩和了些，淡淡說道：“不管怎麽樣，江離當年沒有做完的事情，總該有個人替他去完成。既然你是他的徒弟，那便再合適不過。”
“我會幫你想辦法的，你先回去吧。”張鈺說完這句話，慢慢背過身去，嘴邊小聲念叨著：“江離的徒弟，真有意思……”
陸時開門出去，一連說了太多謊話，他覺得自己的臉現在恐怕都有點紅了。
素素在大廳的沙發裏等著他，聽見了響聲，立刻將目光望了過來。
“工作都談好了？”
陸時說：“嗯，張姐說會幫我問問，讓我盡快先和俱樂部簽約。”
素素高興地說：“那就好，你要真能直接去韓國打職業的話，那就真是太了不起了。”
陸時抓了抓頭發，說：“現在都還沒定呢，也不知道最後怎麽樣，而且眼下也還有一堆事情要處理。”
“沒事，一件件慢慢來，畢竟這麽好的機會，要是錯過就真太可惜了。話說回來，你和家裏人聯係過了嗎？”
陸時如實地說：“還沒和爸媽講，隻是給我哥透露了點風聲，他說讓我自己先考慮清楚。”
“這樣啊。”素素看著他為難的樣子，也沒有多問，隻是說，“那你專心解決家裏的事情就好了，學校這邊的麻煩事我來幫你搞定吧。”
陸時一愣，笑著說：“休學這種事情不是隻能自己去辦嗎？”
素素有點不耐煩地說：“那你去和你們輔導員說一聲，剩下的事情就都交給我。”
陸時聽得莫名其妙，隻是支支吾吾著：“這個不太好吧。”
哪知素素拍著胸脯說：“這點小事，你就不用操心了，難道你還不相信姐姐我的能力？”
“這……”陸時還真有點不信，他雖然知道素素團長辦著社團、住著留學生宿舍，在學校裏人脈也廣，但說到底也和他一樣隻是個學生啊。
素素帶著奇怪的眼神看著他，忽然反問說：“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我爸是校長啊。”
陸時一聽，這次終於恍然大悟。
接下來幾天，陸時開始正式處理這些事情，他先請假回了趟家，和家裏人交待情況，然後一邊在素素的幫助下提前辦理休學手續，空暇的時間還偷偷去辦了護照。和家裏人交待的情況裏，除了自身情況、俱樂部信息和那份正式合同以外，他並沒有說可能要出國的事情，畢竟大人們的思維本來傾向於保守，答應他去打職業已經很不容易，要是知道他還會出國，那估計更加折騰。
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陸時和家裏人談了兩天，好說歹說終於說通了父母，但是在答應之前，卻有個前提條件，如果在一年以內他打不出什麽成績的話，必須聽他們的話繼續回學校讀書。
陸時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父母看他那幹脆勁，表示更加不放心。
兩天以後，陸時返回學校，俱樂部那邊已經通知他報道的時間，到時候行李什麽的也要搬到戰隊宿舍去。轉眼離開學校在即，陸時意識到自己在這兒待得時間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減少。這兩三個月的時間，他連班裏的同學都還沒來得及認全，唯一熟識的倒是社團教室裏每日共同訓練的隊友們。
學校的專業課再也不用去上，陸時把最後的時間也都用在了社團方麵，之前他一直訓練的一些微操地圖、防守地圖什麽的，也都推薦給了隊友們聯係。杜晨這些天和蕭翊交手，連輸幾天之後，現在也打得有來有回，實力發揮得也更加穩定了些，隻需要繼續下去，肯定能有更多收獲。
臨別前的最後一個晚上，社團所有人在外麵聚餐，素素意氣風發地喝了許多酒，一不小心就把陸時給灌醉了。說說鬧鬧直到淩晨，大夥兒還在學校操場上唱歌，每個人提起陸時要去打職業的事情，都是為他感到驕傲自豪。陸時雖然暈暈乎乎地被素素扶著，也能感受到這個小集體裏的溫柔。
次日，陸時在素素的宿舍醒來的時候，素素已經早早地去上課了，桌上有給他帶的早餐和紙條。
陸時簡單洗漱之後，吃過早餐，又獨自坐了會兒，便回自己宿舍收拾東西。
早上**點的時候，陸時提著簡單的行李，剛下課過來的素素特意趕過來送他。往校門過去的路上，迎著一路抱著書本說說笑笑的學生時候，陸時才意識到，自己真的要走上一條完全不同的道路了，這條路與至今為止自己所想象的生活恐怕都完全不一樣，而至於那前方究竟會有些什麽，他現在還完全想象不出。
校門前陸時攔了輛的士，和素素揮手告別，關上門的一刹那，陸時回過頭看到她久久地立在路邊，不由又是一陣心酸。
但無論如何，這一段旅程已經要劃上終點，他即將前往新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