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家人團聚的仲秋佳節,還有三天,漢良城裏尋常百姓家都開始置辦物資,張燈結彩,準備過節了。

與別家不同的,文曲侯府中卻少了節日前的喜慶氣氛,反而多了幾分凝重,府上的守衛們日夜巡視,將警戒提高了極點。

從易水寒那裏得到的消息,一場陰謀正在圍繞著文曲侯緊鑼密鼓的進行著。

整個侯府中人的心都在懸著,誰也不知道將要麵臨的是什麽,是一場鬧劇?或者是一場災難?

十五之夜將會是不平凡的一夜!

事情都集中在了一起,十五天後就是鬥武大會了!

寒水寨和虎嘯堂按照計劃也在緊鑼密鼓的布置著,不過這一切唐伯鶴都是蒙在鼓裏的,這是唐秋山和易水寒的秘密。

在文曲侯府的內堂上——

唐伯鶴剛進行完一天的槍法訓練,此時正高坐在堂上,身旁放著那杆七星龍金槍,看他神色平靜,從他臉上絲毫感受不到大戰在即的緊張。

唐伯鶴雖然‘明知’參加鬥武大會,不論勝負,等待自己的都是一個‘死’,但他的報國之心不改,唐伯鶴決心就算死也要死在鬥武場上,絕對不能讓漢國因為自己而蒙羞,要戰到最後一刻!

步蝶舞坐在唐伯鶴的身邊,秀發盤起,嫵媚動人。

那雙修長美麗的柔荑緊握著針線,在趕製著一件衣服,突然,步蝶舞“啊”的一聲驚呼,手指觸電般抽回,放入了嘴裏吮吸著,秀眉微蹙,惹人憐惜。

唐伯鶴被聲音驚醒,從沉思中回過神來,望向步蝶舞,原來步蝶舞縫製衣服的時候不小心紮了手指,唐伯鶴苦笑兩聲,關切道:“夫人,你何苦自己親自縫製衣服,這些交給下人不就好了。”

“哎呀,好疼……噓……噓,兒子去參加雛龍大會,給我們爭了臉,等他回來,我這做母親的自然要送他一件禮物,現在天氣轉冷,我正好替他縫製一件衣服,噓……噓……衣服還是要做母親的親自縫製才更合身,噓……”以前曾是有名的才女的步蝶舞,手指細嫩,從未幹過這等活計,現在疼得快要流出淚來,不停地吹著被紮破的手指。

疼痛稍減之後,步蝶舞秀美蹙起,心頭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她略有所思的望著被紮的手指,怔怔出神,喃喃道:“會不會秋山他出事了……”

漢京城九霄靈雲客棧林長卿房內——

唐秋山心中波濤狂湧,他拳頭緊攥,努力地克製著。

那股狂暴的力量張開來獠牙,開始在唐秋山的體內肆虐著。

一旦爆發,失去控製,後果將是什麽,他不敢想象,強大的‘麒麟王’,神獸級別的實力爆發,眼前的林長卿和鐵山根本不是對手……

在唐秋山心中痛苦掙紮的時候,林長卿和鐵山並沒有注意到他的異常,林長卿似乎在思索什麽,神思悵惘。

唐秋山試圖讓自己靜下心來,來壓製這股暴烈的獸性湧動,但沒有了那把古琴在身邊,也便沒有了《琴魂訣》的輔助,‘琴獸’眼看便要失去控製,而他自己微弱的心神之力麵對強大的‘麒麟王’元神時,顯得如此的無力。

正在瀕臨爆發的一刻,一聲悠然飄渺的琴聲從門外傳來,唐秋山聽出那是黎詩雨彈奏的曲子——靈音培元曲。

門外傳來了黎詩雨的柔美聲音:“唐小山,明日你便要參加雛龍大會了,在今夜,請讓我為你再彈奏一曲,也好讓你維持最好的狀態去參戰。”說話間,語氣裏帶著一絲別樣的意味,似乎在暗示著什麽。

黎詩雨的話音剛落,琴聲再次響起,一聲低沉的琴音響起,作為起音,隨後美妙的琴音流水般從黎詩雨指間流淌出來,音調曲轉,蕩氣回腸,如同九天神龍,化為實質的音波在房間內飛舞,隨著琴聲響起,房內的三人仿佛置身飛瀑流泉之間,如此的靜謐祥和,心田如沐浴在陽光的普照下,充滿著陣陣的暖意,享受般的閉上眼睛,頓覺清風拂麵,甚至連呼吸的空氣都變的更加清新了。

“不對,這不是‘靈音培元曲’。”在靜心傾聽下,唐秋山立刻辨認出這曲子不是曾經聽過的‘靈音培元曲’。

不過,奇跡發生了,隨著琴曲的波瀾起伏,唐秋山心中的狂暴情緒就像找到了舒發之口,隨著高妙曲轉的琴音而釋放出來,逐漸的得到了緩解。

因為緊張而攥緊的拳頭,隨著琴聲漸漸鬆開,唐秋山心頭的狂暴之火漸漸低落,熄滅下去了。

這種神奇的作用和《琴魂訣》正好相反,《琴魂訣》通過琴聲來安撫‘琴獸’的狂暴獸性,讓其自動退去,而這首曲子不知是巧合還是故意而為之,對於獸性反噬的緩解,正是大禹治水的原理,讓獸性在激蕩的曲子中得到釋放。

一張一弛,卻有異曲同工之妙!

一曲奏畢,琴聲漸漸遠去,就像九天神龍隱入雲間,不見神蹤。

隨後,傳來黎詩雨的聲音:“各位早點休息吧,黎詩雨能做到就隻有這些了,明天的雛龍大會希望唐小山,哦,還有鐵山都能取得好成績,好,我走了。”說到最後一句時,聲音似乎斷了線的風箏,無影無蹤,唐秋山趕忙奔向房門,開門向外掃視,卻發現已經不見人影。

唐秋山終於從瀕臨崩潰的邊緣被拉了回來,不過他的心中卻多了幾分疑惑和不解,黎詩雨怎麽會在如此關鍵的時刻出現,而且彈奏的曲子又正好有著克製獸性反噬的作用?

這一切難道是巧合?

那也太巧了!

一切恢複了平靜,唐秋山輕輕閉上房門,返回房內。

他看到林長卿和鐵山還一臉悵惘,似乎還沉醉在剛才的樂曲聲中,不能自已。

唐秋山端起紫砂壺給林長卿倒了杯茶,恭聲道:“師父,喝茶。”

林長卿這才回過神,有些尷尬的道:“呃……,哦,好。”接過了茶杯,猛喝了一口,似乎欲要喝水鎮定下被琴聲帶起的思緒。

唐秋山看到師父的樣子,忍俊不禁,差點笑出聲來。

轉頭看向鐵山,鐵山還在夢囈般的自語著:“太好聽了,真是太好聽了,要是有酒就更好了……”

聽清了鐵山的自語,唐秋山差點沒跌倒,推了鐵山一把,笑道:“你還在回味呢,怎麽看著,快趕上喝酒時陶醉了,小子,要專心,不能一心二用,你的強項是喝酒,別學人家賣弄風雅,迷上了琴曲。”說到後來,禁不住捂肚子大笑起來。

林長卿也被唐秋山的打趣給逗樂了,淡淡的笑了幾聲。

鐵山被他一推就回過神來了,聽到他這麽說,臉上一紅,“好小子,敢笑你小爺我,看打!”說著便要找唐秋山算賬,追趕著喊打。

唐秋山步法靈活,左右騰挪,就是不被逮到,還不時回頭吐吐舌頭。

鐵山氣憤不過,便嘴上出氣過癮:“真不愧是秋鱔,秋天的鱔魚,滑不溜球,哈哈。”

“秋鱔?”唐秋山愣住了,好奇怎麽會突然得了這麽個稱呼。

鐵山也是一怔,隨即得意洋洋的道;“我真他媽有才,連這都想到。唐秋山,糖秋膳,不就是糖醋秋天的鱔魚嘛,哈哈……”看樣子‘秋鱔’竟是脫口而出,連他自己都沒想到自己會造出這麽個詞。一想到這,笑得更厲害了,還不時拍手道:“鱔魚,鱔魚,秋天的鱔魚,糖醋鱔魚,哦!”

這回輪到唐秋山生氣了,又反身追趕喊打。

一時房內一片喧鬧,亂得林長卿不住的苦笑搖頭。

“好了,秋山、鐵山,節省點力氣,明天還要比賽呢。”林長卿終於開口了,頓了頓之後,咳嗽兩聲,繼續道:“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對你們說!”

聽到林長卿說有重要的事情要說,唐秋山和鐵山兩人立刻停止了打鬧,你推我搡的到了林長卿跟前。

唐秋山凝聲問道:“師父,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說?”

林長卿顯得有些激動,站起身來,一手負背,無形的威嚴之氣由內而發。

他眼光灼灼,凝視著唐秋山,鄭重地道:“秋山,鬥武之道派係複雜,多如繁星。為師卻一直都沒有給你詳細講過,你可知道為什麽嗎?”

唐秋山疑惑問道:“師父鬥武不就是‘煉體生精、煉精化氣,打通人體四脈’嗎?難道這還不夠詳細嗎?”

林長卿撫須長歎一聲,沉聲道:“很詳細了,但這隻是鬥武之道裏麵的一係。”

此話一出,唐秋山心中一震,他心中暗自猜測,莫非師父所指其他的係別,是指外功一道,不對啊,外功應該也屬於煉體生精的範疇啊!【煉體生精:指通過對身體的極限訓練,化生出生命之源的命氣,也就是所謂的專業名詞‘精氣’!】

唐秋山心中不解,忙問道:“師父,徒兒不知,還望明示。”

林長卿平靜的道:“鬥武之道各門各類,紛繁複雜,卻並非隻有‘煉體生精、煉精化氣、打通四脈’一種!你可記得血屍老祖?你可記得黎素的‘孟婆心曲’?他們修煉到可曾是你了解的?!”

“不解。”

唐秋山疑惑的搖頭,突然想起了什麽,遂道:“對了,黎夫人說她是遺音古墓派的,我想黎素的‘孟婆心曲’也是學自這個門派吧,據黎夫人說,她們這個門派是用樂器做武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