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被打得鼻青臉腫,甚至還有些地方正滲出血液,再加上他那一副懇求而又期待的模樣,任誰看了,都會心有不忍地冒出一絲絲的同情來。可夏青安又不是什麽同情心泛濫的人,往旁邊撤開一步,避開了少年跪拜的方向,然後抱著幼狼走了。

搞出這麽多的事,夏青安也沒了繼續逛街的心情,想著要不繼續趕路別回客棧算了,隻是還沒走上幾步,看見站在前方不遠處的人影,夏青安猛地頓住,嘴角扯開一個極為勉強的笑容:“曲……凜?”

看見曲凜,夏青安心中平息已久的暴戾因子又再次湧了出來,叫囂著要把他狠狠地揍一頓,不,或許這還不夠,或許要把他的四肢折斷,修為廢除才能平息她心中怒火。

如果說在歸瑤華的蠱惑下,淩宣明變成了一個走火入魔六親不認的傻子,那麽曲凜就是一個不要命的瘋子!不管是誰,隻要惹了歸瑤華不開心,一定會遭到他瘋狂的報複,曾經一位女弟子因為嫉妒很得人心的歸瑤華,無意間說了幾句風涼話,就因為這麽一個簡簡單單的小事,曲凜能讓對方故意犯了錯,毀了她作為女子最為重要的容貌,燒啞了她的嗓子,斷掉了她的經脈,卻又不毀掉她的修為,讓她能長長久久地活著,毫無希望地活著。

溫雅無害的皮囊下裝載著一個惡魔般的靈魂,讓人不禁心驚膽戰!

這個人,是整個九星宗的驕傲,是掌門的大弟子,以二十歲的弱冠之齡結成金丹,成為名聲響徹神州大陸的天縱之才!

這個人,在九星宗大半長輩的默許下,讓他與她結成道侶!

這個人,在小時候對她關心愛護,寵溺至極,說到底,在她的父母出了意外之後,她仇恨著為了宗門利益不去解救父母的爺爺,漠視著對她父母的死沒有絲毫影響的師弟師妹,將自己關在小閣樓,不理會外界的一切,隻不過是因為這個人不在,因為沒有他的耐心安撫,沒有他的細心開導,她變得偏激,在她之前的生命力,他就像是她生命裏的一陣明燈,指引著她的方向。

可也是這麽一個人,在試練十年歸來後,遇見了歸瑤華,一眼誤終生,從此為其癡,為其狂,不管是眼裏還是心裏,都再也看不見別人,包括他自己。

當時的他,已經迷失在了歸瑤華的微笑裏。

她怒其不爭過,勸誡過,可是沒有用,或許是她的話太過直白,不夠委婉,讓他以為她是因為嫉妒,嫉妒歸瑤華得到了他的傾心愛戀,所以才會在背後詆毀對方,是以,他也不再給予她好臉色。

歸瑤華真的就像是一道魔咒,碰上她,尊師重道的淩宣明不見了,精明果敢的曲凜不見了,甚至於連心狠手辣的魔宗少主在她的麵前也變成了化指柔!

她的確有不甘過,但在覺察到歸瑤華的目的之前,她從來沒有起過害她的心思,隻不過偶爾因為她對方犯了錯訓斥一兩句罷了,可就因為這樣她變成了九星宗上上下下的惡人,眼前這人跑到她麵前來,狠狠給了她一巴掌,警告她別再癡心妄想!

嗬嗬,她什麽時候癡心妄想過!

不僅如此,在後來她與歸瑤華的鬥爭徹底擺在了水麵上時,眼前這個人堅定地站在歸瑤華身後,給予了她重重的一擊,讓她身敗名裂,拉開了她被逐出宗門的導火線!

而且,這還不夠,他怕她被逐出宗門後會想盡辦法報複歸瑤華,偷偷地在她丹田裏種下一種毒,隻要一運氣就會疼得生不如死,他當時怎麽就忍心呢,她是他疼愛了十多年的師妹不是嗎?

她有時候都在想,一個人怎麽會癡迷另一人到這種程度,甚至連命都不要了,在離開宗門後,她聽說這個一心一意為歸瑤華著想的師兄為了讓對方擺脫與魔宗勾結的嫌疑,直接站出來認罪,然後自爆,拉著那些與歸瑤華不對付的人一同身亡!

那件事引起了整個修真界的轟動,連她這個喪家犬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可見當時的慘烈!

如果,她真想裝作不認識曲凜,轉身離去,那生不如死的滋味實在太過深入骨髓,痛起來的時候讓她恨不得挖開自己的腹部將金丹取出來扔掉!

“青安?”曲凜試探性地問了一句,隨後笑了開來,走上前,想要如以前一般摸摸她的頭,卻被對方及時地躲開了,曲凜眉目一挑,始終溫柔地說著,“怎麽,幾年不見,就和師兄生疏了?竟然還直呼師兄的名字。”

夏青安低著頭,沉默不語。

曲凜沉凝,眼角瞥過前方地上的幾具屍體,開解道:“就是這幾個人惹了青安不快?不過一群螻蟻罷了,何必因為他們影響了心情。”

在曲凜的身後,跟著幾名衙役,想來是收到消息說這裏死了人,還有個是府尹大人的遠親侄子,匆匆趕了過來,隻是沒想到殺人的竟然和被城守大人供著的仙師認識,如此一來,他們哪裏還敢發話,低著頭,恨不得自己是隱形人!

瞧著渾身散發著戒備與疏離的夏青安,還有她懷中恨不得啃了他骨頭的幼狼,曲凜眸色中閃過一絲陰鷙,到底發生了何事?隨即,曲凜將視線停留在了前方依舊跪在地上但早已被這一陣容嚇得呆傻的少年身上,取笑道:“難道惹得青安不開心的罪魁禍首是這個小子?青安還像以前那般心軟,一個普通人而已,又是主動挑釁,殺了也就殺了,怎還讓他跪在這裏礙自己的眼!”

隨即,曲凜手心一轉,一顆小小的冰錐懸浮在他的手心上方,眼看著那冰錐就要洞穿少年的身體,夏青安忽然握住去曲凜的手腕,微笑著說道:“師兄說笑了,青安哪裏敢和師兄生疏,隻不過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心裏有些不敢置信罷了,至於這個人……”夏青安回過頭來看著差點去閻王殿報道的少年,淡淡地說著,“你不是想要拜我為師麽?我答應了!”

並不是非要救下少年,隻是在曲凜動手的時候,她突然與他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曲凜這個人,寵著你的時候,全世界都不放在眼裏,厭著你的時候,哪怕他是你的全世界他也毫不關心。

這種人,偏執得可怕!

少年聽著夏青安的話,心中狂喜,誠懇地一拜:“謝師父!”

“青安收徒竟然如此隨便?也不測測他的靈根如何,萬一這是個廢材怎麽辦,白白的浪費你座下大弟子的名額,乖,不要為了和師兄賭氣,就這般作踐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