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入雲未料到葉秋兒竟會口出此言,心下滿是疑惑,但不知怎地卻又有心支吾,說不出話來。wWw。QuanBeN-XiaoShuo。cOM按說沈綺霞隻於去年病中探過自己一次,二人並未有些什麽逾軌的舉動,但自己卻始終無法直言相告葉秋兒。

葉秋兒本是一時心急口不擇言,但終究也是因為無計之中道出心中想說的隱秘。此刻見張入雲滿臉俱是惶恐的模樣,反更增了她的疑心。隻是她向來心傲,雖是心上不悅,但麵上怎肯示弱。見張入雲如此,反惱道:“即不願說就算了,真看不得你這般左右為難的樣子。”

張入雲本有些心虛,再見葉秋兒這般無意的話,更是有心要辯個明白,當下忙開口道:“也沒什麽,隻是覺得你這問題好怪,一時不知該怎麽回答,生怕有說錯什麽,卻被你這做師妹的怪罪,所以才思量一番。”

葉秋兒不信道:“我脾氣有那麽不好嗎?我也隻是一時興起才有這麽一問,你卻左思右想個半天,反倒是一副心虛的模樣,叫人見了怎不生氣?”

張入雲先聞她說自己脾氣,已是一笑,但後一句話卻是說中自己心事,趕忙道:“我怎會心虛,你這都是說到哪裏去了。本來我還以為你一副女俠客的風範,不會作這般小女子樣的猜忌,卻原來你也是和一般女子一樣,盡是會無中生有,隻喜歡猜測別人心理的壞習慣。”

葉秋兒先聽得女俠客時也自高興,未料到張入雲話音一折,卻又教訓起自己起來,已是著惱道:“我隻問你一句話,你便這般東拉西扯沒個正形,你若不欲說就算了,何來這多推諱之辭!”

至此張入雲見躲不過去,方開口道:“我真的沒想什麽,隻是沈姑娘一向待人溫和,但在我眼中,卻多少有些不易親近的感覺。一時被你沒來由地問起,真不知該不該說這樣的話。所以才會這般為難,你即然硬要知道,我也隻得照實說了。隻盼你可別生氣,也別告訴沈姑娘才好!”

葉秋兒聽他仍如一年前一樣稱呼沈綺霞為姑娘,卻始終稱自己為師姐,心下又是一番不高興。但至後聽其說起沈綺霞不易親近,雖是有些心喜,但仍是不由自主的問道:“你怎麽會有這想法,我師姐一向在各門各派裏的人望最好了。待人又熱心,深得長輩的喜愛,一眾年輕的同門也最愛與我師姐相處,你這樣的話,我倒是第一次聽聞,該不會是你隨口亂說,隻用來敷衍我的吧?”

張入雲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我是實是這麽作想,並無有一點藏匿。想來,也許是我這人生來有些古怪,想法自於別人有些不同,你也別放在心上,我這樣身微言輕之輩,說的話,自然做不得數。”

葉秋兒不理他這話,隻皺眉道:“該不會是你見我師姐太過優秀,處處及不上她,因覺得自漸心穢,所以才不敢接近她吧!”

張入雲不料她竟會說出這般話來,好在他倒真的不在意自己處處及不上沈綺霞,當下口笑道:“嗬嗬,你說的也許不錯,隻不定我真的在心底有些這樣想法,卻是一直沒有被自己發現呢!”

到此刻葉秋兒才發現自己說的過於直露,不免薄了張入雲的麵子,一時賠禮道:“對不起,我一時口快,胡亂說話,你可不要怪我啊!”

張入雲搖頭道:“沒有啊,你這般說話有什麽不好,真要是你與我說話時有什麽藏漏的話,反倒不是你的為人了?”

葉秋兒聞他這一言倒是大感滿意,臉上不由露出些笑容,但又恐為張入雲發現自己的心意,反作惱道:“哼,你好了不起嗎!隻與我才相交多久?卻已知道我的為人。”

張入雲見她忽地化喜為嗔,雖是有些摸不著頭腦,但當下仍是深揖一地道:“對不起,是我口不擇言亂說話了至你生氣,萬勿見怪!”

葉秋兒見他一副正經與自己作禮的樣子反顯二人冷淡,此一回倒是真有些著惱道:“你這人怎麽這樣,我才隻隨口說說而已,你卻一副當真的樣子,真是生性的拒人於千裏之外,不易為人親近的性子。”

張入雲,聽了她一句話,一時不解,仔細思量之下,眼睛卻有些直了。

葉秋兒見他舉止異樣,隻以為張入雲已體察到自己心思,當下害差,一張俏臉卻是羞紅了!當下她忙著遮掩道:“先不說這個,本是想問你師姐的事,到最後卻扯到我的頭上來了,你這人也真是的!”

張入雲見她胡賴自己,卻不敢與其分辯,隻心內忖道:“都是你一個人在說而已,什麽時候卻是我牽起話頭在說你的事了!”當口裏隻假意笑道:“嗬,我隻不曾留心而已,而且你也是一串不住口的在說,所以才會說偏了的吧!”

葉秋兒聞此,隻得道:“那現在論到你說了!”

張入雲搖了搖頭,“沒有了,我一直對沈姑娘很是尊敬,她確是無論那樣都比我好的太多,而且我與她也未有深交,實是說不出什麽與別人不一樣的觀感來。”

不想葉秋兒聽了卻惱道:“哼,你別騙我了,年前你在酒泉縣療傷的時候,我師姐曾經屢次探望過你,你在這裏又說這個,隻當我不知道呢!”

張入雲見葉秋兒知去年沈綺霞來探病一事,心裏不由有些緊張,但畢竟二人會麵,並沒有涉及什麽私密,當下隻道:“咦!沒有什麽啊!沈姑娘確實是探望過我一次,卻主要為的是將我的婆羅葉與東方師兄的兩麵護心鏡取來給我。至後並沒有再探過我第二次啊!你其時正在閉關,卻不知是誰和你說起這事的?是東方師兄嗎?

至此,葉已發現自己有些過分,為了自己臉麵,卻是再不好意思發問,隻是見張入雲到此刻才說出與沈見過麵的一事,又想起自己其時還在被罰麵壁,更是生氣,當下隻氣的兩腮泛青,卻偏又不好發作,暗自生氣了好一會兒才將心情平複。當下又開口道:“那之後呢?你就與一個妖女在一起了是不是?卻竟敢惹出那麽大的亂子,接連將昆侖和崆峒派都給得罪了。”

不想張入雲那般好心性的人,聞了自己這句話,卻是當下變了臉色道:“你別胡說,隱娘實是當今世上的奇女子,她心底又好,隻為我所累之下,還傾力救了好多受難的女子。你雖也是我朋友,我卻不要你在我麵前說她的壞話!”說完這番話,又想起隱娘還在百花穀中長眠,卻是咬著唇與葉秋兒怒目而視。

自這一該起,沈就已很向往隱娘,並想與其一見!

葉秋兒不想張入雲竟在陡然間發得這般大的火,又見張入雲臉色漲地厲害,知道他是動了真怒,一時已明白自己確是度錯了人,說錯了話,當下卻換了輕聲道:“不好意思,是我說錯話了,你可別見怪啊!”

張入雲見慣了她的脾氣,此刻見葉秋兒卻是口中服低,隻令自己意想不到,當下反有些歉然,也忙道:“沒什麽,你隻是誤信人言而已,隻為世上欺世盜名之輩,卻往往都是打著正義凜然的幌子,他昆明劉府與崆峒玉音何嚐不是這樣的鼠輩。”再又道:“我也要說聲對不起呢,剛才我也有不是,因一時過於激動,卻是口氣太過生硬了一些!還望你不要見怪!”

葉秋兒聞此隻笑著搖頭道:“沒什麽,你隻是一心想回護你心愛的人而已,你這麽做,我怎會生氣!”說的這話,葉秋兒見張入雲卻是半日不曾言語,仿佛想起什麽心事,隻在一旁低頭思量,知張入雲確是將隱娘看的無比重要,不由地心中一聲暗自歎息。

張入雲見葉秋兒果不曾在意隱娘,卻如自己往日所想也是個有真性情的女子,當下很為自己不曾看錯人而高興。一時有些再與葉秋兒說些什麽,隻是終究臉嫩,至最後還是止了言語。

當下又聞葉秋兒道:“不鬧了,我跟你在外相談這多時辰,就是東方師兄不生什麽聒噪,便是師姐見我久出未歸,也要數落我的不是了。”忽然想起一事,又問道:“我隻聽汪師叔說你上一次被東方師兄打傷,傷勢極重,之後又是被你眾師兄丟在酒泉縣!啊!對不起,我又亂說話了!但看你現在一副好好的模樣,難不成也是你說的那位隱姑娘幫你治好的嗎?”

張入雲聞自己受傷,葉秋兒卻很關心,心下一動。隻口中仍道:“是啊!不過倒不是叫隱姑娘,她姓騰,論起年紀卻要大上不少呢!”

葉秋兒當下點頭道:“原來這位騰姐姐倒是有這麽大的本事,日後若能得空的話,我倒真是想與她見一見!”

張入雲聽得葉秋兒無心的一句話,心中一酸,想與她說一些隱娘的遭遇,但到底事關百花穀的隱秘,若是走漏了風聲實是大事,一時也隻得將此心思放落。隻口中回道:“不說這些了,此刻時辰已然不早了,你我還是快些回去歇息吧!”

當下無言,二人自相對回轉客棧內,一夜無話,至天明時,眾人又都梳理裝扮出門。隻是東方文宇氣色不佳始終青著一張麵孔,葉秋兒見他這一副怪模樣,自不理他,不想過不得多時反是東方文宇又合了色來招惹她。

竺十八看在眼裏見多不怪,隻覺有些不對勁的反倒是沈綺霞自晨起之後,身上有些懶懶地,仿佛一夜都沒能休息好的樣子。汪劍秋一身功力已漸入化境,百丈方圓內一草一木的行止俱在他功力範圍之內。昨夜裏眾人好一陣熱鬧,他如何能不得知,隻是自忖自己少年時也是差不多的行徑,卻無心於這晚輩間兒女情事中橫插一手。

一時他隻做不見,仍如昨日一樣,與張入雲敘談了武藝修為半日,不想張入雲經一夜間竟得許多領悟,如此倒把這位峨嵋前輩聞得一驚。他隻當張入雲資質要比眼前四大弟子差的不少,縱是一年不見根骨很有改觀,但相較之下,仍是頗有不如。隻未知張入雲悟性竟是不在自己峨嵋佳弟子之下,偶有細微處,還有超出的意思。一時好奇動問,原來張入雲對人體周身經脈骨骸了解的極透極深,但聞提點,立時便可以最快的方法在體內檢驗查證,他如此傾心竭力,無怪能跟得上眾弟修行的腳步。

當下汪劍秋知道張入雲於這外門功夫實是下得苦功,一身功底紮得極實,有他現在這一樁本事,日後行功必得精進,動動真氣還少好些危險。知他多年辛苦終是顯出威力,亦不由的很為其高興。那竺十八本就是個武癡,得知張入雲正受汪劍秋指點,卻也是下了馬來一起向前輩討教,過得片刻行在前麵的葉秋兒等人聞言也悉數圍了過來。

至此張入雲見來的人多,怕汪劍秋為指點自己,被峨嵋長老們知曉了會受擔待,當下再不動問。無知汪劍秋卻是於此一絲也不放在心上,仍是一副輕鬆隨意指教,即便如此連同峨嵋四弟子在內也是獲益匪淺。

隻是他言行即止,卻不漏一些峨嵋心法的口風,當下東方文宇與葉秋兒從未見過這位門中寂寂無名的師叔講談修行,他二人已是年輕一輩中有數的高手,隻聽得幾句便知這位師叔一身修為高深莫測,於是也是安心求教,年輕人終是心計不重,隻如此過得半日,大家相處漸漸融洽,卻是把個早晨尷尬的氣氛去了個大半。

到了中午,正當一行人找得間小酒館,欲打尖時,卻忽見汪劍秋麵色一沉,一時皺了皺眉隻望東北方望去。此時眾人才剛坐定,見長輩舉止有異,一時又俱都站起。未想汪劍秋見此反倒笑了,隻口中道:“都快坐,也未有什麽陣仗,隻多半是崆峒歐鷺子師叔見了我一行人的蹤跡尋了過來。咱自家弟子倒是不妨,隻是張師侄如被他撞見了倒有些難處。”說完又是皺了皺眉頭。

他話音一落,五名年輕弟子也俱已聽見空中隱隱傳來呼哨聲,抬首再往東北方向望去,卻隱隱見得兩枚金針樣細小的物事自空中飛來,越行的近,其聲越是響亮些。

張入雲知自己在此多有不便,隻得起身欲先行躲避,未想汪劍秋見他如此,反走過來勸道:“你這是做什麽,你已是一身的道氣,以鷗鷺子的為人和功力,在這般近的範圍內,你是絕逃不過他的追蹤的。”說到這裏,卻又牽過張入雲的手,一時將其安排在一處空僻角落裏,趁店家不備,隻手底一陣金光拂動,瞬即便將張入雲的形體掩去,又口內對其吩咐道:“且在此處勿要亂動,雖是有些委屈,但在行至雷音洞之前,終是少惹些是非為妙。”張入雲本為救人,也是個省事的,聞言自是伏首聽命不題。

葉秋兒四人不知汪劍秋還有這般本事,隻手底金光一起,張入雲便是蹤跡全無,一時眾人也是第一次見有高人施展隱身術,俱被眼前這一幕震的驚愕無比。且汪劍秋禁法高深,此一舉,不止將張入雲形體匿起,便是其一身氣息,也在這瞬間裏被藏得一絲不再外泄,眾弟子五感俱是修煉至絕佳地步,但此時就是自己閉上眼睛潛心察驗,也是再不得張入雲一絲消息。

正在二番驚歎間,卻聞得身後一聲呼哨,那起在空中的一白一黃兩道劍光已是伏落了下來,想是怕驚了店家,卻是提前百丈將劍光按落。隻片刻間便從遠處林中行出三人來,當先的是位老道,看樣子子已是老的不堪,隻顫巍巍,如邁龜步一般,向眾人身前行來,雖看他走的雖慢,但其身後的兩位年輕弟卻是連搶著步子也是更不上他。

待走得近了,即見了老道也不過四尺上下的身量。東方文宇身量長大,那道人行至其身前,卻隻到其腹際,愈發顯得他枯幹瘦小,舉止猥瑣。再看他一臉的皺紋如千層糕似的,層層疊疊,將一張麵孔壓的隻不辨五官,模糊不清,但雙眼偶爾開合時,卻見兩道金光驚顯,再不複一副行就將木的老者形象。且他兩耳奇長,內裏還長的兩寸來長的細毛出來,越發不似顯得形象奇古,隻是讓人覺著有些邋遢,惹人發笑。

汪劍秋見那老道行得近了,知這位長輩好臉麵,當下忙搶上前恭身行禮道:“師侄汪劍秋,未知您老人家駕到,一時有失迎雅,還望師叔見罪!”說完又是倨禮恭身,眾峨嵋弟子見自家長輩都已如此,少不得都跟著禮拜,其中東方文宇因見過這位前輩一次,也知其性情,心下乖覺,倒是先跪下了。其餘三人見他如此,雖都暗自皺眉,但也不得一同參照著嘩啦啦跪了一地。

隻一旁隱身中本是怒目而視那老道的張入雲,此刻見了跪了一地的峨嵋門倒是有些好笑,他上一年在峨嵋金頂上,做後進裝小輩,大小跪拜無數,早已領教其中的厲害。此刻再見眾人又複舊觀,當下卻是抿著一張嘴,隻歎縱是名門高弟,也有這般在矮子麵前裝矮子的行徑。

那歐鷺子見眾人禮敬其心甚悅,當下隻微一擺手道:“罷了,罷了,汪賢侄你現下已是峨嵋長老,比不得當年還年輕的後生,在小輩麵前如此,卻是要薄你的麵子了!”說話間微一擺手,就見他身後的一位少年道人手中提了一隻編製精美的小花籃走了過來。再見鷗鷺子道:“上月我路經天池偶采得些木棉棗,這兩日分贈門下不少。現還有些,又是初次遇得貴門下眾位高徒,也沒什麽好拿得出手的東西,且將就著算份見麵禮吧!”

他話一說完,那年輕小道人已是將那竹籃交付在東方文宇的手裏。汪劍秋見那棗子個個足有雞卵般大小,火紅也似,隻放出寶石般的光華來,足見是數百年間物,如服一粒怕不要增進十多年功力。何況這一籃下來少說也有十餘粒,足夠眾人分配。他雖素知這位前輩好采擷天地間的靈物,又兼好臉麵,但今番一出手便是如此闊綽,卻也是罕有的了。當下也不及細想,卻是趕忙命跪在地上的四位弟子二次施禮拜領。

至後待雙方相互介紹個自門人來,歐鷺子見紫青雙劍果不尋常,亦是止不住的點首。他道行高深法眼獨具,一番眼色下來,已知沈綺霞秀出群倫,更加青眼。一時再側頭回望自己的弟子,倒是有心暗中與之比較。

再說鷗鷺子身後的兩位年輕人,一位即是東方文宇的兄長東方文英,而另一名小道人卻是鷗鷺子近年才收的關門弟子董玉琛,雖是年經隻與眾年輕弟子相仿,入門時間也與差不多少,但一身道法已是很為可觀,才隻十八歲上即已練有飛劍,方才空中一道黃色劍光便是他攜劍飛行,當下眾年輕弟子續過年歲,除竺十八外男弟子中卻以他的年紀最小,一時更是為峨嵋弟子驚訝,便是汪劍秋見了他根行不凡也是不由暗自點頭,唯葉秋兒在門中輩份長慣了的,見一時還要叫麵前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兩歲的少年道士作師叔,卻是老大不是意思。

幸是這董玉琛性子卻與他師傅相反,雖是輩份甚高,但卻一點也不拿架子。且言笑隨意,舉止有禮,隻片刻便與眾人說在一處,尤其是竺十八性子合宜,二人當下倒是很談得來。

歐鷺子見眾門人在一旁交談,卻是領了汪劍秋行出百步,隻在一方樹林中說的一會子話。不多時便與汪劍秋作別,回來領了門下弟子上路。行時他大袖一揮,也未作勢,就見其周身白光湧動,瞬即即將自己形體籠住。當下朝眾人略一擺手,即卷了東方文宇起在空中,叱的一聲便往西方飛去。全沒先前按落飛劍,怕擾了周遭百姓的主意,幸是那小酒館地處偏僻,眾峨嵋弟子又是已迎了數十步出外,一時裏倒是沒為店家瞧見。

那董玉琛見師傅去了,這才敢動身,當下他口一張,即是一團黃光射出,眾弟子看的仔細,原來卻是一粒劍丸,隻在空中微一晃動便暴漲為三尺青鋒。當下董玉琛朝得汪劍秋施了一禮,又抱拳向眾弟子道聲:“珍重!”這才身劍相合,急急地追趕其師傅去了。

一時眾峨嵋弟子見他與自己年紀相若即有這般大的神通,神色間不免有些豔羨,縱是性高於葉秋兒此時見了也是抿著嘴說不出話來。

汪劍秋當下見眾弟子臉色,不由地笑道:“枉你們平日也是江湖人人羨慕的峨嵋大弟子,卻是這般沒見識,這董玉琛雖是已然能出入青冥,但真論修行,也比你們強不不了多少,隻為其師乃當世高人,又為他量身煉了這枚劍丸,我聞鷗鷺子當年一共煉有七枚玄鐵劍丸,其中最強的一粒自不免落入他這心愛弟子的手裏,其餘六粒遲早也是要送人的,估計不上多時,怕是東方文英也要得一枚,到時文宇的兄長也能如此這般騰空飛行,你等該不會以為他的功力卻要強過你們吧!”

不想竺十八聞言卻是心急,一時搶著說道:“隻不知這位歐鷺子老前輩剩下的五枚卻是要送於什麽人呢?”

汪劍秋聽了已知其心意,隻笑罵道:“沒長進的東西,見了人家有點好東西,便貪心想要謀取,恕不知,你前番在纖微洞得的琢雨劍就比他這劍丸強的太多。仔細算來便是你原先素配的那柄龍陽劍也要強過它一些,安心的回山潛心修煉,隻不上十年功夫便該能得他這般本事。其時你劍質比他強的多,若論劍術卻絕不會在他之下了!你四人根骨俱是峨嵋近百年來難得一見的人才,有你這幾位弟子在,日後足可光戳本門門戶,至今後卻當自重才好。至於那劍丸終是丹爐熔化金精所煉,如與飛劍相比,到底還是小道!”汪劍秋與竺十八有半師之份,所以教訓起他來,言語中又與別位弟了不同。

待汪劍秋說的纖微洞時卻忽地想起張入雲仍在一旁隱身,當下忙上前為其解了法術。

至此時竺十八,卻是搶著到東方文宇的身前,兩眼望著那紅棗,大有垂涎之意。隻是守著長幼有序的規矩,卻是隻在一旁呆瞧,隻有心留待汪劍秋的吩咐。

汪劍秋見他這般貪得,也是無奈,隻口中道:“這木棉棗倒珍貴,我也隻聽說過,卻沒見過,此物是因地底磁精孕育而生,又與別個仙果不同,你要吃就吃,隻是此間你輩份最低,先奉過了眾位師兄師姐再說,記得留兩枚下來,好容我帶回山中合煉丹藥時運用,至時舍藥助人,這才不妄了這天地間的靈物。”

汪劍秋這話說的清楚,即是眾位師兄,當也有張入雲的份。隻是待竺十八將木棉棗奉給他的時候,卻見張入雲搖頭不授。竺十八以為他麵薄謙遜,當下開言道:“張師兄,這棗子汪師叔也說過其罕有,即是今番有緣得見,吃它一兩個有何妨,何況也就是個果子而已,自家兄弟不需如此客氣。”

不想張入雲卻搖頭道:“多謝竺師弟厚意,但是這鷗鷺子老道,去年趁人之危打傷我義弟義妹,又奪了他二人的寶物,至今這口氣都未得出,我卻哪能夠吃他的東西!”

一時他話說的凝重,竺十八自不好再接口,紫青雙姝聞得他竟還有這般大的對頭,一時為其煩惱,麵上俱都是皺了眉,臨到唇邊的果子,卻是一時又放了下來。如此倒是便宜竺十八一人獨吃了五六枚,至後還餘了五枚,俱為汪劍秋收在囊內。那木棉棗果然罕有,當下竺十八食的多枚後,就見他兩眼充神,行動間極是精神有力,卻是不自覺間舉拳踢腿,隻覺雙臂間有使不完的力道,至後卻連午飯也無心吃了。

至此後又行了一日,汪劍秋才與張入雲止了指教,眾人都是煉氣之士,日前三餐頓頓不落,隻為有心於汪劍秋指點張入雲,同時又擔心張入雲功力不到,辟不得穀。隻這兩日間略一張入雲接觸,便知其一身道力不在眾弟子之下。當下眾人再不沿路耽擱,卻是一味的趕路,隻兩日功夫便來到了青海最西北端的寒鴉穀。

汪劍秋見來的早了一日多,他知道張入雲絕要入洞相救香丘不好阻攔,一時思量半日,卻是避了眾弟子傳了百字真言於他。當下隻讓他熟熟記在心裏,直到能背至顛倒反複,熟極而流為止。不然的話,卻是絕不容他進洞冒險。

張入雲雖然有些不解,但見汪劍秋辭色堅決,聞言也隻得照辦,一時那咒語實是艱澀,自己自幼又不擅這些如繞口令般的玩意兒。但隻為了救香丘,卻是拚了命的記誦背頌。不想到了第二日夜裏竟是能反複顛倒背熟,這才至汪劍秋身前稟報。汪劍秋本是為了難一難他,卻不知他近日道法精進,竟能在一日內背頌出這般高深的咒法,當下知他此行乃命中注定之事,無奈之下,隻得答應明日帶他入洞救人。

待第二日晨時,汪劍秋見約會時日即到,卻是喚過張入雲到跟前,一時在他左掌淩空劃了幾筆,即時就見張入雲掌上一陣金光燦爛,顯出一個隱字來,卻是轉瞬即又不見。再聽汪劍秋道:“各門各派,單論隱身法術卻以我峨嵋派最為神妙,你不算是我峨嵋嫡傳弟子,我卻不能傳授於你,何況這法術若用於世間實是太過險惡,這也是我峨嵋近百年來不傳門下弟子的規矩。今隻授你咒語,不傳符篆也為的是你日後難以運用。我雖知你心境平和,不會用這類術法行惡事,但終是要告誡你一番。”

葉秋兒等人也知本門隱身法術高明,但向來在門中已是被例為禁術一流,即便是自己師長也多半不會,未想汪劍秋卻專擅此術,此一番術法不比前日張入雲就地依形掩體,而是可隨意出入自在,端地是非同小可。一時眾弟子見汪劍秋竟會得這多門中秘術,不免心中驚歎。且汪劍秋說的如此慎重,已知自己便是上前央告要學,也是絕不得允許。

未知汪劍秋又再叮囑道:“此行玉音與鷗鷺子的功行俱都非同小可,你是初學乍練,還談不上什麽功行,雖得我替你畫了符印,但至時也要小心才是。到時如在紅鬼出世後卻救不得香丘,你卻要小心提防其赤煉角生出的寶光破了你的隱身術,切記!切記!”

當下不得多時,即聽汪劍秋作警,張入雲聞言知有人來了,忙誦動咒語。果然隻一陣金光浮動,其身影便已不見,任眾門人怎生察找也是一絲覺察不出其身上的氣息。當下張入雲按先前汪劍秋的吩咐,渾在了眾門人當中,因他是男子,即與竺十八二名男弟子挨得近些。

東方文宇見汪劍秋竟真的容張入雲入雷音洞內救人,當下卻是暗自皺了眉頭。此番入雷音洞伏妖尋寶事體重大,掌門師伯行前已有過吩咐。雖說汪劍秋是一行人的首腦,但他現下所為完全是與掌門人入洞尋寶的意旨相違。東文文宇本就與張入雲有嫌隙,此時見還要自己相助於他,卻是滿心的不願意,但又不知怎地卻始終無明言相拒。

正在他猶豫不絕之際,卻見汪劍秋回首衝他一笑,好似自己的一番心理已為這位師伯窺破,一時自己反覺心虛,隻暗道一聲:“罷了!罷了!天叫我欠下他的,如此一行助他一臂之力,隻當還了一年前失手傷了這小子的報應吧!”一時主意打定,他倒反覺一身輕鬆,麵色也跟著轉和了一些。

汪劍秋見自己這位師侄根性到底天然,並未為少年心勝而蒙敝,知其日後也與竺十八等人是教中一流的人物,想著峨嵋這幾位後進都是難能可貴的人才,不由也深為自家門戶得有佳弟子而歡喜。

正在此時,卻見空中忽然飛來四五道飛影,一時滿天均是清哨聲,待行的近些,果然是崆峒、武當兩派人馬。待來人落地時,卻見黃青白三色湧動,立時便顯出七位男女來,唯姚花雲使的是排雲馭氣的功夫,不及眾人迅捷,但落時卻是無聲無息。隻其一落地,卻忙上前與汪劍秋見禮。

汪劍秋見她年紀輕輕竟得這般神通也是驚訝,他雖久聞崆峒綠牡丹的豔名,但未料得年輕一輩的女弟子中,竟還有功力能高地過沈綺霞的門人。當下不由望了一眼玉音師太,果見其雖仍是一副垂眉冷目的神態,但口角間也不由地露著悻悻之意。汪劍秋雖知道她心底狹窄,但此刻也不得不為其能調教出這樣的佳弟子而驚歎。

隻是再看眾門人卻都麵露羨慕的神態,知其為來的一行人俱都有飛天遁地本事而傾心不已。一時隻心中暗笑道:眾弟子隻知羨慕別家本事,卻不知自己腰間配帶的諸多仙劍,實已是惹得眾位前輩連眼睛都要盯出血來了。

當下三方人馬少不得一番客套,因鷗鷺子是輩份最長,一時少不得由他做個統領。當下即由他主事放話道:“賢侄們此來辛苦,今日情勢險峻自不必說,但為世間伏妖本是我正教修行輩份所應當之事。我眾人各遵掌門法旨,特意早來兩個時辰至此,為的就是欲先在雷音洞顯形之前,好乘那紅鬼未能精神堅固時,予其重傷,也好輕鬆讓它重歸地底深穴深眠。隻是此刻時辰未到,雷音洞又未顯得形跡,此刻還需有一位賢侄施展法力,搬騰地穴,先為我眾人開一條道路才是!”說完卻是笑眼分看峨嵋、崆峒三位長老。

汪劍秋知這位老前輩喜出風頭,這番話雖是說出來了,卻不是真有心要眾人在其身前施展神通。反正此刻正主未見,也樂得自己省番手腳,他在門中本就少言寡語,此時聽有鷗鷺子的吩咐,卻隻作不語,當下其舉止卻與張入雲當年在金燕門中的情形有些仿佛。

毒龍師太雖是有心爭強,但她自忖自己並沒有這般的法力,一時卻是開不得口。直過了半晌才聞得玉音師太垂目說道:“鷗鷺子師叔法力高深有通天澈地之能,又為這次我三大門派的首領,雖是我三人也為各門中長老,卻如何能在師叔麵前逾前專擅。且師叔功高,有您出手卻強過我眾人多矣,此刻時辰不早,還請師叔早些施術,不要推辭才好。”

鷗鷺子此時已是等了半日有人接他這話碴,無奈半日裏之間眾人裝聾作啞,好沒興頭。一時間崆峒這位例來難說話的老尼姑卻是推祟自己,心上也自開心,隻是尚無人於一旁附合,卻沒得足采頭,未免意猶未盡。

汪劍秋見此無奈,少不得打點精神道:“還請師叔不要推辭,雖說此行危險,但有師叔在絕不能出甚危急。且此番前來的都是各門中出類拔萃的小輩,有師叔您大展身手,也當得為小輩們開開眼界。”一時他說到這裏,已是再打熬不住,卻是暗使手勢給門下弟子。

竺十八是個乖覺的,當下見了,忙開口說道:“就是!就是!晚輩等向在門內修行,隻如井底之蛙,未見過大海之寬廣。今日有師叔祖您老人家在,如何也得讓侄孫開開眼界才不枉此行呢!”一番終將鷗鷺子說的得意不已,卻是聞言哈哈一樂。

竺十八見自己說的惹得老前輩開心,卻是抖手與汪劍秋。意似自己說的怎樣,未令師叔您作難吧!卻見汪劍秋見了他的臉色後,也使一眼色還他,好似在說:惡心是夠惡心了,不過說出來的話卻有些不通,待日後回至門中,卻要好好讀些詩書典藉,以免今後誇人也誇的不通透!

再說鷗鷺子得了便宜,心滿意足之下,到底此行任重,不敢耽擱,卻是即刻作起法來。當下就見他一擺手,其身後的董玉琛即刻提過一柄隻有一尺三寸來長,晶瑩剔透的小桃木劍來。那劍這般小,好似幼童的玩具一般,若真個有小孩子在旁,隻怕不免當真要上前搶奪。且鷗鷺子本就是生的極奇矮小,此時拿了一柄小劍在手更是顯得人物有些滑稽。可偏見他此該已然莊了色,隻領了手中木劍,先在地上劃了足有百十丈方圓的圖陣後,即又提劍往八方遙拜。

一眾年輕弟子中除姚花影與沈綺霞略瞧出些路道來,其餘都是心中疑惑一絲不解。唯三位長老見了,卻是臉上俱都皺了眉頭,竟有些不信的麵孔。當中又以玉音知識最為廣博,一時雖是知鷗鷺子意欲何為,但到底是仗了外力,臉下不由地一陣冷笑。

原來汪劍秋等長老之所以會皺眉,隻為鷗鷺子此刻施的是如同扶乩請神的小術。雖是他道行高深,所請來的必是較高一等的神人,但此法終究是幾近江湖行走的末流。且此地寒鴉穀地理不同,為魔域聖地,但有鬼神也不敢行的近前。他如此這般作法,隻怕是更難得甚功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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