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娘為二人一番對答正犯了嗔惱,又見張入雲竟不顧自己而去,心中更是不悅,隻稍一耽擱便見其身影已晃出老遠,於林中消失不見,一時不得不隨後急行,不想才剛入林不久,卻見張入雲正在野徑旁一樹後立等。WWw。QuanBeN-XiaoShuo。Com豔娘此刻正沒好氣,因知顧神斧劍爐在南方,當下也不顧他,隻將身擺動,身裹愁雲,加急的往南方去了。

張入雲見她使動性情,倒不想再得罪豔娘,一時裏隻得緊跟其後,哪知豔娘卻是風馳電掣般的向南方飛去。張入雲見她身法太快,忙欲攔住去身影,可豔娘飛行絕跡,卻又談何容易。

就在豔娘眼見前方有冉冉煙火燎動,忽聽得耳旁勁風急掠,晃眼過處,就見張入雲已是於自己身旁並肩而行,且一手探過,就把自己拽住,當下二人立頓在當場,卻見張入雲清籲了一口長氣才急急道:“你奔的這快般做什麽?昨夜夏老弟身手法術了得,其祖師定然更是驚人,你一人孤身前往,又是負氣而行,要是有個閃失可不好!”

豔娘見張入雲陸地神行竟可趕上自己於空中飛遁,心裏先是一驚,再見隻片刻間張入雲額頭上便已是蒙了一層細汗,顯見他陡然間發力,身體也是有些吃不消,為此才得稍稍出了一口氣。再聽張入雲言語,眉間一冷卻又惱道:“你這話說的好聽,還不是怕我一人陰身,會為其厭惡!我被傷了事小,若衝撞了你想見的那位高人才是事大!”

張入雲方才事急才不得已將豔娘拽住,此刻二人頓形,不由的有些尷尬,一時先丟了手,才又開口道:“你這說的那裏話,我隻是有些擔心你而已,再說人家世外高人,就尊重慎行些也不為過!”

豔娘唇角一揚,譏笑道:“什麽世外高人?隻怕還沒有我的年歲高呢!也就隻有你這樣沒見識經曆的笨蛋才會仰為高人!”

張入雲聞其譏諷,卻是不惱,且並未還口,隻和了一張臉,在一旁微笑。

豔娘見不與自己爭論,反倒有些不得意思,當下追問道:“你一副傻樣,隻在一旁作笑做什麽?沒得讓人看了討厭!”

果然張入雲此刻心情甚好,聞言樂道:“沒什麽啊!隻是看你近日來心性有些變化,所以有些代你歡喜!”

豔娘啐了一口道:“隻以為你在裝瘋,沒想到你真惡心起來了!我什麽時候有變化,又什麽時候改性情了!”

張入雲仍笑道:“嗬嗬,你今日有說過些好話啊!你剛才不是擔心那孩子如若失了金鱗恐為日後受劫嗎?說來這還是你第一次為別人安危擔憂呢!倒是那寒女說了,這金鱗上附了嬰兒先天戾氣,你且可別受其影響,變的脾氣更加不好啊!”張入雲這番話說的豔娘在一旁沉默不語,不料對方卻又開口道:“還有啊,你最近也不像以前那樣總是沉默不語,話也變的多了,真是好事!”

豔娘本為張入雲先前一席話臉上泛了一層煞白,不想此刻又聞張入雲說自己最近話變了,卻又是由白轉紅,又變了一臉醬紫。一時上豔娘又欲拔腳提步,卻早為張入雲將其手臂捉住道:“求你別再跑了!你飛遁太快,我可不是每次都能趕得上的!”豔娘聞聲冷哼,一個甩手即將張入雲震開,雖仍是快步而行,但到底比事先要慢了好些。

那劍爐不過十餘裏的路程,二人一番疾行,轉眼便至了地頭,等從一叢密林後穿出,張入雲眼前即是一闊,但見對麵一方十餘丈的危岩於地上孤然聳立,石前又有一條小河穿過,卻將石前百十丈方圓圍成了個小島,島內建了一排簡陋的木屋,空地上種了幾色莊稼,十餘株果樹,又散養了雞鴨鵝三禽,甚或還有兩排衣架上正晾曬著衣服。全是一副鄉家景色,哪有一些仙家氣度。

豔娘見此先是一笑,臉上大有些譏諷之意,隻是鼻頭嗅動,旋又改了色,當下又展眼往那小島上細看,卻又一無所得。正在猶豫處,卻見身旁張入雲正轉過了臉,麵對一旁樹叢中正凝神觀望。豔娘見了忙也將目光掉轉,不意竟見了一位老人肩上擔了一負擔子在林中緩緩而行。

豔娘為此大吃一驚,她這一年來連番服食異草靈丹,又得毒火淬煉,功行早比以往大進。可眼前這老人不過在身前十餘丈處,卻是憑自己現時功力竟也查覺不到,心裏不由就是一沉。再見張入雲身為人類比自己還早探的這老人一步,知他五感靈異煉有秘法,心裏卻又是一番躊躇。

正在豔娘猶豫間,張入雲已是邁動步子走近那位老者抱拳施禮道:“這位老先生,晚輩張入雲今往拜見此間主人,不知老先生是不是就是顧老仙長!”不料那老人仍是肩上擔了竹挑,仍在林中低頭緩緩而行,並未有答理張入雲。

張入雲方才已是觀看了這老人行止一時,知他在林中來回行走,隻為了撿拾那草叢中的樹上掉落的木柴。此刻行的近些,更是瞧的仔細,就見那老者行的甚緩,卻原來是身上有些吃力的模樣。再往那竹挑內拾撿的十餘隻枯枝看去,卻都是烏沉沉的好似沉重非常的模樣。

張入雲也算是經年的曆練,當眼之下,果見那烏木枝不僅沉重,且木紋經絡處還隱隱露出些金屬光澤,知縱不是寶貝也有些靈氣。又見老人步履沉重,不知對方是在真心如此,還是有心相試。當下終是又上前一步道:“老先生辛苦,這副竹擔看似頗為沉重,如若不棄,晚輩倒是替先生挑一會兒吧!”

那老者半日不語,此刻得了張入雲這一句話,卻是忽然頓了身形,轉身過處,已是毫不客氣的將竹挑交與張入雲手中道:“那敢情好,我徒弟不在身邊,隻好累的我老人家做這些粗笨活,我看你這小夥子生的倒是壯健,總該有一把子力氣,不至交我失望吧!”

說話間老人已是手捶腰背,舒展筋骨,將彎了半日的腰伸直了起來。他這一伸腰不要緊,卻把張入雲二人吃了一驚。原來這老人方才為肩擔壓的彎腰,二人不曾看的仔細,此刻站直了身子,竟有九尺高下,雖是老邁,但兩臂晃動也是一般的孔武有力,且他手臂好長,隻好似個猩猿一般直過雙膝。看他一臉皺紋,雞皮鶴發,沒個一百也要有八十,就如此還是骨格奇大,雄壯之極,若是年輕時就是何勁舉一般的巨人,怕也要比他矮上一頭呢!

老人邊將擔子交與張入雲,邊看了看筐內枯柴,略數了數了才道:“今日雖得的少些,但差不多也夠用了,小夥子,你即幫我擔擔子,我總得請你喝杯茶,你且在這裏慢慢走,我先回屋裏燒茶去。”說話間回頭過處,卻見本是木屋一角冉冉生起的白煙忽地轉了黑色,不由有些變了色,直罵道:“笨小子,這般沒用!燒個柴都燒不好,沒得給我丟人!”當下大步一邁便是向河對麵小島行去。老人家兩腿奇長,雖不見怎麽邁動步子,卻是幾步就到了島上,晃身就進了木屋之中。

豔娘為老人照麵,就有些心驚肉跳,此刻見那老人去了,這才心上一鬆,當下開口與張入雲道:“這老人功力好深,身上人腥味幾不可聞,看來就是你所說的那位顧仙人了!”

未想張入雲聞言卻未答理她,豔娘好奇,回首看時,就見張入雲已是一臉赤紅,額頭暴了青筋,一副竹擔隻將他平日裏如鐵一般的身軀硬生生壓矮了三分。

豔娘見此先是一聲冷笑道:“叫你這般逞能賣好,這會子卻是變成這般熊樣!人家在家裏安心砌茶,你若走的慢些,可小心茶涼了,冷了老前輩的心!”

不想張入雲聞言仍是緊咬了牙,單單隻是將竹挑挑動,便已花了他全身力氣,可更別說是邁動步子想往前行了。一時臉上紅雲又深了幾分,卻哪裏再有力氣開口與豔娘分辯。

豔娘見張入雲累成這般模樣,不由也是大吃一驚,眉頭皺動處,探手入那竹筐內,愈惦量一下那枯枝的份量,未想指尖是如遭電擊,忙將手掌鬆開,當下淬了一口罵道:“這老東西不是好人,這木頭雖重,但也不至於重成這般法子,顯是這木林裏被人下了禁製,加其份量加重了十倍,也隻有你這般笨人才會上這樣的當。”

張入雲聞言很想露出些笑容回應她,隻是肩頭擔子沉重,隻將他壓的連氣都呼吸不暢,一時隻見他臉頰間皮肉抽*動了一兩下,模樣卻比哭還難看。豔娘與他時間處的久了,已知其性子,見狀知張入雲在作笑自嘲,因他臉色古怪,平日裏雖是冷心冷麵孔的豔娘,當下見了,也是盈盈一笑。

張入雲本為了考教自己一身功力到底到了何等地步,才會在當地苦苦堅持,今見自己修煉有限,卻是不能與仙家禁術一爭長短,為此上無奈,隻得闊胸取了一口氣。當下豔娘就覺張入雲渾身勁氣忽得大變,功力竟在片刻之間提升了一倍,再見身旁人形一立,張入雲已是直起身形,大踏步向小島上行去。

豔娘曾兩次見過張入雲施動這般全身肌理運動,周身皮膚都得吐納真氣的秘法,此時再見張入雲周身泛赤,一頭長發竟在勁氣激蕩下衝天而起,隨風招展飛揚。雖是她曆來見多靈異奇士,但見張入雲此刻這般威武,心魄也是不由為之一奪。

可張入雲此時卻遠不是豔娘想像的那般輕鬆,他這一門秘術,維持不了多久,當日才剛練成之際,也不過隻能運動的一息之間而已。此後功力飛升,也隻挨得多一些些時間而已。他自從擔起這竹挑便覺力重千鈞,實不是自己所能承受,趕忙快速步行,當下不過數十步便是精疲力竭。幸得那烏木林離得河中小島甚近,張入雲不多幾步便已是踏入小河中欲淌水而過。

張入雲本以為到的河中水浸石滑,隻怕是更難行走,未知隻一涉足河內,那肩上擔子便是輕了一分,越往河中行去,反倒越是輕鬆,當下待他登至對岸,那擔子已是減輕了十分。雖仍有千餘斤左右的重量,但也再難不到張入雲了。

而此刻小島空地上,早有老人設了青石席案,綠竹小椅,連同香茶在一旁靜候。見張入雲竟能將竹擔挑至身前,不自禁也是撫須意甚嘉許,但口中還是提點張入雲,將竹挑搬至一旁木屋之中才算完事。

張入雲聞言苦笑,雖是此刻他身上擔子輕了好些,但一時再得多行走幾步,足下也是如灌了鉛一般的艱難。好容易將竹擔放入房舍中時,卻見夏超光正一人蹲坐在屋中,守著一方火爐目光轉睛將腳邊烏木放在爐中烘烤。因是有見張入雲進屋,夏超光不免回頭應顧了一下,隻是行色匆忙,隻裂了大嘴衝張入雲笑了一笑,便施又速速掉轉回頭盯著爐中火情,不時又左手火鉗在爐在翻滾。

張入雲眼尖心細,隻一夏超光這回頭之際,便見他腦袋鼓了好大一個大包,痕跡甚新,顯是才加人給映上去的。想著夏超光一個大頭堅硬無比,又是兩臂有千斤的力氣,估計也隻有那老先生一般的身量才能揍得出,為此不由一樂。再轉眼過處,卻見爐外又放了好些烏金一色的炭塊,似是夏超光才剛與爐中揀起的。

張入雲雖知沒有這般燒炭的法子,但眼見之下又很似是這麽回事,再後又看那爐中烈火竟得紫色,而屋外又是縷縷白煙燃起。張入雲也不算是笨人,略一度忖,也並不多領略了其中一些意思。隻是他在屋中稍一滯留,夏超光便已雙手揮舞催他快走,看情形倒是很急的模樣。張入雲不知那老人是個什麽古怪脾氣,怕窺了人家**,招人嗔惱,趕忙也自退了出來。

待他一出屋,就見老者招呼他道:“年輕人,到這時坐,累你為我挑了半擔柴,這清茶一杯請是要請你喝的!”

張入雲見老人說話輕鬆,心裏也得一放,忙大步行至老人身前,未想豔娘見狀卻是緊隨在張入雲身後,一時並不上前,看情形卻似有些畏懼那老者一般。張入雲不明究理,但越行的近老人身前,越覺其一般陽煞氣極重,這才有些分曉。

一時先謝了坐,張入雲才敢落座飲茶,雖是那茶水甚苦,但一經入腹,卻極能提息養氣。片刻之內,張入雲隻籲了一口長氣,便覺精力恢複了大半,臉色旋即好了許多。正要請教對方時,那老人倒是爽快,已然當先問道:“年輕人,我這居所尋常人不得知曉,你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若是有事,隻管快說!”

張入雲見對方爽快,也就不再多做周旋,隨即朗聲說道:“晚輩張入雲,入得此間有兩樣事要請教,隻是不知老先生可就是顧神斧老前輩!”

老者聞言一聲冷笑道:“我是姓顧,不過卻不是什麽神斧,同輩間之叫我顧打鐵,至於原來名姓倒是少有提及反倒給忘了!就不知道你找的人是不是我?”

張入雲聞言一喜,忙道:“前輩戲謔了,即如此您定是顧老前輩無疑了。”當下忙又重施禮道:“晚輩此番來,一是為尋找一位段驚霆兄弟,有人相托要轉交他一樣的東西。一是有聞老前輩有神工鬼斧的美名,弟子雖不才但想憑自己力量煉製一柄防身寶劍,為此想請教老前輩煉劍一事。”

不想顧老人聞言卻是半日不語,一時又抿了幾口茶,卻是不時拿眼打量著張入雲上下。至後方開口道:“你找的那個段驚霆已夥帶著我的徒弟不在這裏,不過再過的個十天半月抑或是半年就得回轉,你要是不怕耽誤功夫就在這裏等他,要是有事呢!就先把東西丟在這裏,等他回來我替你轉交。至於煉劍的事嘛……。”

老人話說的這裏,卻是嘎然而止,反盯著豔娘說道:“咦!這茶都已放了半日了,這位老奶奶怎不喝茶,待涼了的話,可就更苦了!”

豔娘守在張入雲一邊隻為那老人自回到小島後,一身陽煞氣竟是大漲,自己乃是陰身,在其身前正是相衝,且對方老人功力深不可測,自己實是抵擋不少。隻一與自己動手,便有掃魂蕩魄的危險,是以才這般窘迫。隻是她生來性傲,今見那人竟在張入雲麵前喚自己老奶奶,如何能不大怒,當下即翻了臉道:“你這老東西?你竟敢說我老?”

張入雲一見豔娘發怒,心裏就暗歎不妙,不料那老者卻是聞言笑眯眯的道:“不是我說你老,是你自己先前說自己老!我現在一把年紀都已是爺爺輩的人物了,你自稱比我還老,那怎地叫你奶奶還有錯了嗎?”

張入雲聽顧老人竟將他二人在林外一番對答聽了去,這會功夫卻又借此譏諷豔娘,心裏不由一陣好笑。隻是他也終怕豔娘氣性大發,和老人爭鬧起來,一時忙取手在豔娘麵前擺動,示意其不要嗔惱,一麵與老人賠禮道:“晚輩先時疏於檢點,不該於人後議論前輩,今被前輩知曉,真是好生慚愧,還望顧前輩不要計較才是。”

顧老人仍是笑道:“嗬嗬,我哪有生氣,如照年歲論起來,你身旁這位佳麗確是要比我老了不少!我本隻是想尊她年老,卻忘了女子是最煩別人說她老的,馬屁拍在馬腿上,這可是我老人家的不是了!”

豔娘聽他一句話裏竟有四個“老”字,明裏暗裏都是在譏諷自己,她原就性暴,此時按捺不住,竟將修羅刀祭起,瞬時肩上就是浮出十四枚飛刀的蹤跡。

張入雲見狀也顧不得了,忙將豔娘手腕捉住,一個真氣壓下,那容易才將她火性製服。而那顧老人見了豔娘十四柄修羅刀,臉色上卻有些詫異,一時上目光閃動,轉側之下倒有些在疑惑的神態。

張入雲怕二人真個爭鬥起來,當下忙岔了話題笑道:“多謝老前輩一番提點,隻是晚輩還有求前輩煉劍一事,不知前輩可能答允!”

不料那顧老人先時還是笑容可掬,可此刻卻像是陷入沉思之中,又得一臉的煩惱模樣。因一番思緒為張入雲打攪,卻沒好氣的答道:“你年紀輕輕心思卻大,我看你一身真氣已很有些門徑,說什麽防身寶劍,還不是想自煉仙劍嘛!可能是你有誠心造劍,卻哪裏能盡曉內裏艱難,神州大地有的是前代仙人遺留的仙兵,花點心思精神用在尋寶上,隻比你自煉一劍要快的多!”

張入雲聞言遵聲道:“前輩說的何嚐不是,隻是前輩仙人遺贈,總是他人的,不是我自己的東西,晚輩有心求劍,哪怕到時隻得一草一木,也終是自己辛苦所致,算來反更覺安慰。”

顧老人見他不聽自己良言,隻得冷笑道:“哼哼!你哪裏知道其中艱苦,隻若以為一意求誠便煉成個四不相的東西來,那就算是劍了!我老人家可沒功夫陪你做耍,被人知是我指教的,也沒得落我這張老臉!”

張入雲受老人奚落,倒並不見氣餒,隻又道:“老前輩教訓的是,隻是晚輩也不是輕言放棄的人,即已是有心造劍,總要身體力行用盡心思才得罷休!”

顧老人見他先時一番和氣,到了此刻詞鋒卻是改了綿裏藏針,擲地有聲,一時不由抬起頭來,就見張入雲亦是如常一般含笑看著自己,隻是他目光清澈,好似一簾秋水,點漆樣的瞳子更是如兩盞明燈,好似一眼即能被人洞查其心理。可恍惚之間觀者精神也似被其眼中神光卷走。顧老人一時好奇多望了兩眼,卻覺自己也有一些神不守舍,心上一驚,齒間竟微微泛了一聲驚咦!

一時下顧老人倒收了小看張入雲的心思,隻是左顧右看又覺不妥,當下將柄中茶一飲而盡,卻是伸出大手於張入雲麵前道:“這些閑話,且不必多說,你先把那對鐵指套拿來我看看!”

“鐵指套!”張入雲聞聲有些驚異。

顧老人見此不耐道:“就是你那對用流星鐵打的指套啊!”

張入雲這才明白不過,當下忙將流星交於老人手中,隻心裏仍有些疑惑,不知道隱娘交於自己這件防身法寶,竟也能得這位前輩高人的垂青。

顧老人當下接過,倒是改了先前聲氣,一時卻眯了眼細將那兩枚鐵指套仔細打量。稍頃,其一雙濃眉竟是擠皺作了一處。張入雲雖不知自己流星指到底是何寶物,但瞧意思,眼前老人家心情卻在瞬時裏變的很不好。至後又聞老人搖頭一身歎息,才將流星指還於了張入雲。

張入雲生性不愛窺人**,見老人舉止有異,反倒並不開口向老人討教。隻未想他自己正在一麵思忖到底該說些什麽打破場上沉重的氣氛,卻又聽顧老人又對著豔娘說道:“這位老人家,也把你的十四柄飛刀拿來於我看看如何!”

張入雲和豔娘均是細心之人,隻一聞老人這句話,便略有些曉得其中意思。隻是豔娘才與他動怒,倒是猶豫該不該將修羅刀借於他細觀。

老人生性有些暴燥,見豔娘猶豫,隻皺著眉開口道:“放心!我即不會收了你這十四枚邪刀,也不會白看你的東西。即是我開口求你借東西,自是總要讓你二人得些好處!”

豔娘聞言不由一聲冷笑,她雖心貪,但氣性卻更高,耳聽老人一番話卻是完全不將自己放在眼裏,倒有心不借於他瞧。正欲回絕時,卻又見張入雲在一旁授意,當下又一轉念,計較之下終將修羅刀交於顧老人手中。

豔娘隻將修羅刀盡數取出,便被老人看出是為豔娘用毒火淬煉過的,先是眉頭一皺,旋即卻又得一笑。但見他鐵掌過處,竟可將那其上冥火環繞,鋒利之極的十四枚飛刀,漫不經心,渾不在乎的放在掌中把玩,卻未有一絲被刀鋒傷到。一時就是張入雲豔娘瞧了,也是暗暗咋舌。

待老人一番細觀後,卻又輕笑著豔娘說道:“你這女子倒是更有心思,這般的妖刀再經這毒火和你一身怨氣滋潤,倒也算的是一件奇兵了。隻是這般歹毒的兵刃落在你這等凶女手中,若再於正教中人為難,可大是令各門派門人弟子煩惱呢!”

豔娘聽他言中意思不對,以為他要將飛刀收了,正在翻動眉眼欲作嗔怒時,卻又聽老人笑道:“你放心!我平日隻管煉鐵造器而已。兵者,隻是器也,它那怕再過威力,傷的人再多,那也隻是使用它的人歹毒而已。我一生行事隻問是否對的起天良,至於方式手段倒不是多在乎!因見你這幾柄小刀有些意思,想成全再將它威力煉的更大些,你可不要這般小氣急著收回嘛!”

豔娘心思歹毒,奉人便欲算計,一時以己度人,聽了老人的話後卻是心裏半信半疑,但終是也想將這十四柄修羅刀才煉的愈加威力些,好為自己添一神器。要知她自將花娘子冥石毒火收取小半後,日夜又其淬煉這飛刀,近日已是真正與自己元神相合,威力也是越來越大,實讓她好生得意,她知眼前顧老人雖是有些作性,但一身本領卻是深不可測,真要能助自己煉刀,當真是不容自己錯過的一場機遇!

而一旁張入雲聽了老人一番話,心裏卻是暗暗搖頭,他雖隻與顧老人相處一刻,但張入雲頗能識人,已知這老人說的都是些實心話。且一時說要祭煉那修羅刀時,眉間竟得稍稍揚動,瞧情形不但躍躍欲試,卻還心裏大是為此興奮。張入雲此時克製豔娘已是甚為吃力,若再為她添了利忍,以後自己的日子隻怕是更加難過。可是他又是一副天生不阻富貴的性子,一時隻在一旁圖歎,卻是隻能任憑老人隨意施為。

未料正在他哀聲之際,卻聽見老人已是大聲招喚自己道:“小夥子!我看你力氣蠻大的,你喝過了茶,又坐了這麽些時辰,該是恢複力氣了吧?”張入雲正在歎氣,聞言有些不解,卻是隨之點了點頭。顧老人當下一拍大腿道:“即這麽說,且委屈你代我徒弟做些粗活,一來幫我個小忙,二來也幫你同伴煉刀。放心!也不會叫你白出力,我知你身上還有三枚纏玉石,你且先拿出來,我看看內裏到底是件什麽,即是起了爐,順便也為你添上一兩樣小玩意兒!”說話間,老者又在一旁大喝,將個木屋中仍在燒製木柴的夏超光給喚了出來。

夏超光想是很怕自己這位師公,聞顧老人呼喚忙從木屋裏衝了出來,隻是因久為老人懲罰在屋隻煉木燒炭,被煙火熏的頭暈腦熱,出的門口時,因心急,卻是重重的撞在了木門上。好在他一顆大頭不是白長的,當真是堅硬的厲害,一時不但沒傷了一點油皮,且還將那木門撞得歪斜了半邊。當下正欲收整,卻早被顧老人怒聲喚了過來。

一時就聽老人道:“你且將新燒好的莽桂枝給我盡去了來,我要開爐生火。”夏超光聞言趕緊快速跑回木室之中,等其出來時卻已換了肩挑兩擔烏木燒成的黑炭。

不想老人卻又將其喚住,當下隨手自筐內取了一方黑炭在手,略一打量,見其上有幾處邊角有些許燒煉不善的痕跡。心裏惱怒隨手就用那木炭在夏超光大頭上敲了一記。那莽桂枝方才張入雲是經曆過的,知道雖是此刻脫了禁製,又被豔超光裁剪的甚是細小。但就隻顧老人手裏一小塊,怕也有個二三十斤重,敲在夏超光腦殼上,隻怕比用塊生鐵還來的力道些。就見夏超光縱有鐵頭一顆,果也承受不住那木塊的敲打,立時就得抱著頭蹲在地上直叫痛。張入雲仔細留意,就見他腦門已是生了一顆肉瘤。幸是他頭大,一時安在起腦袋上,倒也不怎顯。

顧老人見自己徒孫抱頭呼痛,卻仍自罵道:“笨!教了你那麽多次,連個木頭都燒不好!不敲打敲打你這笨腦殼,什麽時候才能長點記性!”說完,又叫罵道:“這次桂枝沒有燒好,我罰你三個月內去小鏡湖邊給我挑十桶水在這渝溪裏,每日功課照舊,若再給我錯漏了半點,我一腳把你踹回鄂州去,罰你和你師父一樣,在鬧市裏給我再打二十年的鐵!”

夏超光先還抱頭喚痛,此時聽師公竟罰自己去小鏡湖邊挑水,不由眼前一亮,卻忙丟了擔子與老人磕頭道:“多謝師公恩典,徒孫一定每日好好打水,絕不敢有負師公期許!”

顧老人見狀見任是繃著一張臉,隻又罵道:“量你也沒膽子偷懶!還看什麽看?還不快去給我啟爐生火!”說話間又欲動手,卻早被夏超光搶著擔了擔子向島心那危岩下跑去,想是他心裏太過興奮,一時走的急了,腳步虛晃竟是打了個趔趄。老人見自己徒孫樂得心花怒放,隻連個路都不會走了。當下口裏雖又喝罵,但目光中卻是飽含笑意。

張入雲自一旁見了,雖不知其中根底,但也很替夏超光歡喜。他雖自幼就拜入金燕門習藝,但其時李誌遠受其做關門弟子,隻為了其母親當時將一大筆家財贈給了金燕門下。事後雖得其師傅傳授,但李誌遠一來平日為了開疆辟土整日繁忙,二又懷著江湖師傅的劣性,有些武藝總是藏而不傳。雖是張入雲與其門下近七年功夫,但卻從無顧老人這般愛惜弟子的情義。一時心上羨慕,鼻子竟有些酸酸的。

顧老人雖看似魯莽些,卻實為心細,一時查得張入雲心上變化,卻是不由也歎了口氣。他日前曾得老友相托,示其對張入雲多加照顧,今日見了眼前這少年,確是很對自己的脾氣,一時上見他有些自苦的意思,老人年少時也是苦行出身,自是深知張入雲的心酸。當下取掌在張入雲肩頭一拍道:“年青人,發什麽愣啊!可別隻顧在這兒發傻,過會還要你出力氣呢!我徒弟不在,少了個催火燒爐的,到時可別叫我失望啊!要知若是爐火燒製的不好,這頑鐵可難成大器啊!”

張入雲此時正在感懷往事,聽得顧老人這番言語,怎能不知對方是在有心安慰。當下心感,心情大動,忙抱拳道:“多謝前輩指教!隻是入雲從沒有一點燒爐治鐵的經驗,隻怕反教前輩受細,倒是弟子的罪過了。”

顧老人聽了張入雲的話,卻是抑頭作笑道:“這個你倒不用太作擔心,你即日後有心煉劍,自該有些覺悟,若你真的是拙質不堪,造不得自己兵刃,經今日一敗,你也該知進退,隻管往神州大地,仙山洞府中去求取,不用再生此妄念。況且祭煉自己的兵器,講就的是心火相濟,你有什麽緣法,為什麽氣度的人物,自也是燒製的出什麽東西來。但其中最重要的還是要心中有火才行,我看你氣性,倒也像是有些經曆的樣子,至時取火,卻並不很為你這一腔熱火勢弱擔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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