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張入雲恍過神來,天色已經不早,他走到船尾和眾水手交待勿將剛才發生的一切說與眾位師兄,以免眾師兄擔心。wWw,QUaNbEn-xIAoShUO,cOM船再行駛至第二日,業已臨近湖北境內,一行眾人下船上岸,換了馬匹改走陸路。因湖北與四川往來人物稠密,道路都極通暢,地界又相對安全,不比南疆蠻地,所以眾人可放心趕路。又因李誌遠又將此次行程在時間上安排的很寬裕,所以先時眾人趕路甚急,但等快到了四川境內,見還有二十餘天的時間,足夠按時到達,並還能早到好些天,所以都放慢了行程。當行至納溪鎮時,眾人商量到在這還算富足,諸物皆豐的小鎮內稍事歇息,休息一天,等修整好再上路。師兄弟四人都是連日操勞,尋好客棧酒足飯飽後,便紛紛倒頭便睡,一夜無話。

那知等到第二日醒來,眾人卻發現張入雲竟病倒在**,高燒不止。原來張入雲連日辛苦,先後又因為葉秋兒,妖道,謝紅蓮等人之故,或重傷或中毒失血,元氣心神大虧,雖得了青靈丹,靈液相補,但張入雲體質本不是上選,仙丹靈藥效力不能完全接受,仗著自己年輕氣盛,又練有多年道家內功,先還平安無事,但為他這幾日,白日裏舟馬勞頓,夜裏休息時,卻始終想著連日來所遇的異人,暗中揣摩各人的武功精湛之處。心神體力俱都大疲,兩下相交,終讓他不能支持,他是外家高手,平日體格最是強壯,但這一生起病卻比普通人還要凶險,一連三日高燒不止,人竟被這一病一下子累脫了型,幸是這納溪鎮人物皆備,尋醫抓醫還算方便,不然的話,恐有性命之憂。

就這樣臥床五日之後,張入雲才稍稍好了一些,眾人內李連生倒是對他不錯,他平日好吃,對飲食頗有講究,幾日下來,若無他時常照顧,張入雲也不能好的這麽快。此時的張入雲白天臥床休息,夜裏便稍事調理氣息,一開始時一運氣便眼前金星直冒,他才不敢再大膽激進,冒然運氣,隻好僅以意念將心神稍做打理,過了二日之後,渾身氣息才健壯了些,身體開始慢慢恢複,不過如此一來,他也更確實地知曉了以意練神的好處,從此後不在隻顧著運氣調息的內勁修煉了,而開始對精神意力的調養了。

如此又過了一日,張入雲已能起坐飲食,隻是身子太虛,再也不可能騎馬趕路了。黃雷揚此時心裏已甚是焦急,算起來,就是此時趕路,到了峨嵋也隻是剛剛好而已,而眼前的張入雲明顯不能急行趕路,這可如何是好,張入雲一力請眾位師兄先行,自己在此養好了病,便即緊趕上來,不敢誤了師門大事。黃雷揚見他如此,雖有心責怪,但在眾人麵前也開不了口,好在還有些時間,一再商議之下,決定大家先換了馬,改坐車,這樣雖慢一些,但張入雲也好一同前行,說不定能好起來,到時再換回馬好急行。

如此商議好之後,眾人再不猶豫,打點了好了行禮,第二日便已上路,此時的張入雲便在車上合了被子躺著休息,他年紀尚輕,又好臉麵,此次大夥為了他的緣故,俱都被他拖累,卻無人斥責他,心裏很是感激,自覺平日裏把眾人有些看錯,決意這次金光大會上,如有可能,多少也為師門爭點光彩。內中的李連生尤其愛和他說話,他人本好吃,多數話題都離不開個食字,兩日下來,說的張入雲記了滿腦子各地菜名,到後來李連生把能說的都已說了兩遍,又看見黃雷揚看他的臉色越來越差,才不敢再和張入雲說話,免他不能好好休息,自己又挨罵。

就這樣,又過了三四日,張入雲連日調息身體大有起色,已能如平常一樣的坐臥起止,隻是此時身子瘦的怕人,讓人看了不放心。張入雲一力向黃雷揚說明,自己已能騎馬。但黃雷揚畢竟老走江湖的人,知道他此時還未完全康複,反要他安心養病,稱再過二日再說,實不行,眾人就先趕路,留他一人在客棧中好好休息兩日,反正大會要連開多日,到時他一人後趕來也就罷了。

又過兩日,張入雲的身體實是已大好了,便決定換馬上路,哪知投到落腳處時,當地竟然無馬可換,聽當地人說起,再往前也無有驛站可換馬兒,要到涪陵大縣才有。黃雷揚一聽心裏可真的是著了急,這幾日他已忍了好些時日。一氣之下,連客棧都未投,在當地買好了一路所需的物用,決定幹脆連趕他兩日夜的路,爭取早點到地方,換馬前行。誰知頭一日還好,一路上無事發生,急趕了不少路。但到了第二日下午,天空中突然下起了大雨來。道路立時變的泥濘不堪,馬車前行困難,路便走的極緩,到了傍夜,離可以投宿的地方還遠。如此一來讓眾人著了急,人在車裏還好,但馬可怎麽辦?此時已是深秋,風雨已很冷,如這樣淋一夜的雨,馬兒多半支持不住,到時就更趕不上路了。眾人有點慌亂,忙急著找可以避雨的地方,但能讓馬停進去即可,夜裏好好生他一堆火,先把今夜對付過去再說。

眾人一時慌亂卻到那裏找地方避雨去,好在趕車的老漢長年趕路,極有經驗,又行了不遠,發現左近有條荒徑,雖看著不堪,但老人年久識多,卻看出地底下的地基卻是用極好的岩石鋪就,往此向前必有人家,再不然的話,也當有些古跡遺址。師兄弟眾人聽了,覺得甚有道理,病急亂投醫,也沒多想便令老漢趕快前行。

果然上了荒徑之後馬車好走了很多,隻是地方太荒僻了些,雜草灌木叢生,行車時要多加小心,待行了半裏路之後,苗人玉眼尖,看見遠處樹叢間已露出人家的屋頂,眾人得知精神一振,隻是那地方看著近,卻又行了有兩裏路之後方才行至。待走到近前,眾人看了,不由心頭一涼,原來苗人玉先前所前的房頂,卻隻是一幢巨大古宅的前門樓,再往後卻連一間房子也沒有,像是被焚燒過的痕跡,而這地方看起來也不像是人家,但更像是祠堂,或是道觀大廟,已極破敗了,眾人見了一陣苦笑,好在這門樓極大,已能避雨,背靠著大門還能擋些風,隻是地方太高,又太過寒冷,此時的風又極大,一陣寒風刮過來,眾人難以忍受。那趕車老漢倒是有自己的主意,就見他一人用了好大的功夫才將馬車趕上了門前,將兩匹拉車的馬解下,用布將二馬身上的雨水擦幹淨,又出些豆子來稿勞已經累的極疲乏的馬兒。又招呼眾人幫忙將馬車停要大門的一角,這樣一來門樓與馬車三麵包夾,形成個不太規則的三角,待過會兒在缺角上再升一堆火,即可取暖,又可擋風,老漢還嫌不夠,四處找來好些爛木板,勉強將馬車車身下的空擋堵起,這樣一來果然風又小了好些,不久李連生又在缺角處升起了一堆火,果然暖和了好多。而那兩匹馬也跟著沾光,靠在外首,身體相依,即可相互取暖,又可借火頭取暖。眾人各自分工,苗人玉負責鋪地收拾夜裏睡覺的地方,李連生負責生火做飯,黃雷揚是大師兄任務最輕,隻負責等飯吃,張入雲見眾人都在忙碌,心裏有點過意不去,想辦點忙,幾次都被眾人擋下,到後來李連生見拗不過他,便遞給他一截木頭,又給了他一把小刀,說讓他把木頭細細的削成一小塊一小塊的來即可。

張入雲見了木頭挺大,而那刀黑沉沉,又有點細小,以為要花不少功夫才能削完,哪知那刀看著不起眼,卻非常鋒利,雖不能說削鐵如泥,但又來削木如泥卻是輕而易舉。張入雲奇道:“六師兄,這刀看著不起眼,怎麽這麽個快法!師兄你是在哪兒得的?平時卻又不見你用?”李連生聽了笑了笑道:“這是我半年前用二十兩銀子從一個水手手裏買的,當時他因在賭檔裏輸光了錢,方才拿這把刀賣了,誰知沒人應他,我見他老的可憐,才用二十兩銀子買下來,他賣的時候說這把刀是他年輕出海的時候,自海外得的,雖不是寶刃,但這把刀的鋼口極好,越用越快,要不是身上輸光了錢,怎麽也不肯賣的,我當時也沒留意,誰知這把刀確實好用,這半年下來,我野外路宿升火都是用這把刀,極是方便,這火升的好,哈,飯自然也做的香。”黃雷揚在邊上大馬金刀的坐著,聽著二人對答,很是不耐煩,他此時甚是著急上火,這雨不知到要下到什麽時候,身邊還又拖著一個病人,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到得了峨嵋。偏這眼前二人一唱一和說些不著邊際的話,嘴裏罵了一聲,心道:“兩個神經病,一個是十兩銀子買片葉子,一個是二十兩銀子買把爛柴刀,一對難兄難弟。”

待張入雲將木頭削的差不多,李連生已將做飯的鍋支好,取了些幹淨雨水在內燒著,又將張入雲削好的木頭放在火內,此時的木頭已削的很薄極易燃燒,火焰頓時高了許多,四周也被照亮了不少,眾人一下子溫暖了許多。雖在這寒秋雨夜,卻有這堆篝火做陪,眾人也覺得心情好了不少。

偏李連生眼尖,稍安頓下來之後,一雙眼睛便四處遊移,仿佛在尋找些什麽東西,果不久,他在大門旁一個巨大的石鼓下找到了些東西,看他神情好像還頗為興奮。眾人見他從石鼓下取了不少東西出來,放到光亮處一看,原來是一堆磨菇,個頭均不小,形似一個個倒扣的小傘,通體黑色,但菌褶上有了些許紅點,生的很粗壯,眾人見李連生拿了那一堆磨菇已走到門簷下滴水之處,看情形他是要把磨菇洗幹淨了之後好下鍋。黃雷揚是一行人的首領,做事慎重,見他如此忙喝道:“六師弟,你拿那些做什麽。當心有毒!”李連生聽了,笑道:“大師兄放心好了,我最慣識野磨菇,雖然不知道這磨菇是什麽名,但決不可能有毒,你看這些磨菇這麽肥大,一定味道鮮嫩。”說完,還將一個放在嘴裏咬了一些,咂了咂嘴巴,點點頭,意似口味甚佳。黃雷揚道:“我們出門在外,又在這荒郊野嶺,到底小心些好,你還是不要多事了。”李連生見大師兄這麽說話,也不好回答,不過終不肯死心,道:“我剛才已經嚐過一些,舌頭一點感覺沒有,大師兄你放心好了,要是有毒我已嚐出來了。而且你看這磨菇生的這麽好,丟了也太可惜,我待會做道磨菇湯,正好就咱們的饅頭。”黃雷揚見他說的這麽篤定,這麽冷的天,有碗鮮香的磨菇湯喝自然是好過喝水。想了想也就默許了,李連生見他不說話,就興奮的將磨菇倒入鍋內,誰知過了一會兒,他竟不知又從那兒變出塊豆腐出來,要過張入雲手裏的刀,擦了擦就將這豆腐劃好投入鍋中,又取了些蝦米放在內。隻過了一會兒,香氣就已四溢,雖隻是一道簡單的磨菇豆腐湯,但已讓眾人聞了垂涎三尺了。苗人玉此時又將眾人的碗筷拿出擺好,連趕車老漢共是五副碗筷,那老漢見了大樂,心道:“跟著眼前這幾個主也挺有意思,雖是天黑雨大不好走,但在這淒風苦雨的夜裏,竟然還能有眼前這樣的口福,倒也是人生一樂事。”想完,看看門外的正刮著寒風大雨,再看看溫暖的火焰上香氣撲鼻的熱湯,雖是咫尺之隔,卻仿佛是兩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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