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的第二日清晨,不過寅時初刻,張入雲便已自營中俏俏起身,雖是劉乘風在內的一幹峨嵋高手都是耳目聰便之士,但於如今張入雲的內勁輕功,卻也有自信不為眾人知曉查覺。wWW,QUAbEn-XIAoShUo,cOM起身後又向南行出五裏,方與一巨岩下駐身。

此處是他昨日行路時便觀察留意好的,隻一待到了地頭,便將上衣除去,腳下薄底快靴也一同脫下,又一縱二三丈,取食中二指屈指運力,將指尖插入頭上石梁,一時竟掛在石梁上隻倚仗二指不停牽引提拔這般外門功夫中最基本的動作。隻是張入雲煉動這門功夫方法極拙,沒有一點取巧倚仗,且張入雲為求全功,並不運動一絲內力輔就。如此不過三兩次牽引,少年一身筋肉自背項肋下起,便得一覽無遺。他一身筋肉與輕身功夫的快捷本就是如此這般得來的,雖是隻一炷香的功夫下來,張入雲通身便已是汗如雨下,但眉眼神色間反得一些安寧。鼻下的呼吸越顯粗糲,精神體力越得消磨,但其眼中神光,卻並不見一絲衰減。

就如此這般,直過了一個時辰,身下汗水已積成一座小潭,張入雲右臂終於力竭支撐不住,一個失神便將身落下。可空中人一待醒覺,便又還了左臂上揚,轉瞬間本已下滑的身子,卻被其臂膀憑空長了數寸,又得勾住石梁上的指縫之中。隻一個運氣凝神便重又動作起來。雖是交換了臂膀二次舉力,但此今一番卻要比先時吃力的太多,自頸項至足趾無一處不使盡了力道,身體也難以提拔。

如此稚拙苦修的方法,張入雲自煉氣精進以來,已是少有舉動了,尤其自二雲觀與樂長老人處兩次精修,每日裏都是提煉吐納元神精氣,更是少有。可自得與豔娘一會,點破純陽,總覺內勁有了疏漏,初這多日來都是心灰意懶,提不起精神。但自昨日見得沈、葉二女,知兩人一眼已看出自己童陽被破一事,雖是他向以為自己通達,但心中卻是止不住的晃動起來。

今次晨曉間便來到這石梁下練功,張入雲倒不是起了彌補外功或是遮羞的舉動,而是每常裏這般鍛煉折磨自己身體到了極處,心情反而能得平靜,他為自己見得二女心生惶恐很是猶豫,想趁此機會好好讓腦子裏靜一靜。

半個時辰後,張入雲終是體力不支,手指鬆懈從石梁上掉了下來,此時的自己已是再無一點力氣掙紮彈躍起來,雖然身下都是亂石,但張入雲自負已此時筋骨,縱是跌的重了,也不能見傷。反倒是氣盡力竭自梁上落下一瞬,心中倒有舒適放鬆的意思,他腦中動念本快,雖隻兩三丈高矮的石梁,但在他加意體會之下,卻又覺得過了良久。

正在張入雲心上鬆懈時分,忽覺身旁氣流有異,也不待他做出反應,便覺腰間一浮,自己身體已是為一陣清風帶起,輕輕將自己放落在地,那人甚是好心,特意將張入雲放落在朝陽一麵的幹燥枯葉之上,張入雲不但未觸得石地陰涼,身上還籠得朝霞餘輝,身體甚得幹淨爽潔,且張入雲鼻下嗅動,但覺對方掌風略帶了一些蘭香,一時動念,雖不曾回頭,但已知曉來人是誰。

果然就聽得身後不遠處有女子歎聲道:“你這般鍛煉筋骨,幾已是在折磨自己身體,在你心中難道真有這麽多看不透的煩惱嗎?”說話間又見張入雲倒地之後,鼻息粗重,伸手揚處已是將一囊水袋拋了過來。

張入雲伸手欲接,無耐雙臂酸軟的厲害,終是慢了一步,眼看就要錯手,不想那水囊卻是劃之其身前,已是拐了個細彎,輕輕巧巧落在其掌中。張入雲見了搖頭一歎,他此刻體力消耗,身體水份不足,正是口渴的厲害,身上虛乏,也顧不得這水囊是女子應用的物器,拔了瓶塞便將口中灌去,果然水質清潔,細滑,不覺見已被他一飲而盡。隻是待泉水盡滑落自己肚腹,口鼻之內卻又滿是女子唇腔間的檀香味,再落眼看處,竟見瓶口一點櫻紅。張入雲近來雖是謹慎持戒,也不由的胸中一浮,隻是搖首之間,旋又皺了眉。

待得他略將真氣運轉,周身骨骼一陣收攏,此時得了力氣,方將水囊回拋於身後人道:“小弟已有多日不曾經曆這般鍛煉了,前番又因身邊一直帶有祥草,不得空閑,今日有了沈師姐與葉師妹幫襯,才得有心於此處晨煉,不料我自以為輕功有些進益,但還是被師姐發現了,說來當真慚愧!”

沈綺霞見張入雲有點破自己一路追蹤至此的意思,臉上不由一紅,但終是不顧心中羞怯,仍開口問道:“隻是煉功如此簡單嗎?以你方才那般練法,已是將體力盡都掏空了,若有外敵前來襲擾,隻怕九死一生,實太過危險了!”

張入雲笑道:“有勞師姐掛心了,這般練法雖拙,但卻能讓入雲心中寧靜,就便也好想些心事。至於若有敵人前來襲擾,入雲這多年也是一路履險過來的,自問該當沒那麽容易被敵人得逞吧!”

沈綺霞向觀人心理,又因前番雷音洞一事,雙目受青鬼毒血浸潤,眼力大異,已能看出先時的張入雲早無一些體力,真有敵人偷襲,卻如嬰兒一般的無力周旋,一番話隻是用來安慰自己的,但她不是會說破別人心思的人物,眉間略皺了皺,便又換言道:“哪!有想到什麽了嗎?”

張入雲聞言尷尬的笑了笑道:“哈哈,小弟本是想趁此想些心事的,不料多日不曾鍛練早忘了傾力之下,一點心力精神全都用在練功上,隻進行至一半,便已忘了要想些什麽了!”

沈綺霞聞此也得一笑,隻輕聲道:“如此也好,你能得物我兩忘,對精神心靈也是極有裨益的一件事!”

張入雲歎道:“也許吧!雖說內力精煉吐納是修道人的本份,但如此這般苦練外體,到底才是最適合我的法門!”

沈綺霞聞得張入雲言中有自苦之意,因是心上關切,不忍開口傷其心理,一時雖是百般玲瓏的人物,但也不知拿些什麽話來安慰對方。

反倒是張入雲心上作歎,又沉聲道:“想不到兩三年不見葉師姐的功力竟有如許長進!昨日一擊,真的險些將我打的元氣潰散,骨斷筋折!”

沈綺霞聞言忙道:“秋兒這兩年來功力確是大進,尤其她勁力精純,連我也不能相比,昨日又是氣頭上,出了大力所以才得嚇了你一跳,不過你也放心,她雖有些莽撞,但也絕不會將你打傷的!”一句話說到這裏,沈綺霞覺得有些失言,趕忙將話止住。

張入雲也聽出一些意思,他雖是在心理上從不涉及峨嵋二位女子,但終究不是笨蛋,往日葉秋兒待自己著實不惡,此刻沈綺霞又再提點,多少也能曉得些意味來,隻是他從未敢與心中幾近仙子一般的人物相提並論,當下將頭一晃,已是就此揭過。再轉言道:“我本以為我數年來也有些精進,不料在二位師姐麵前,終還是遜了一籌!”他本來想至這一處時,還有些愁怨,可為沈綺霞一句話衝抵卻又不剩的多少哀勞,為此上,張入雲有覺心上浮動,卻是眉頭立時深皺。

不料沈綺霞見此,錯以為他心氣剛毅,又因童身被破犯了大煩惱,忙合聲道:“沒什麽,師弟這番話,隻是動了些意氣而已,真若打鬥起來,定還是你會得上風,昔日沙灘一戰,秋兒就難以勝你,自其後,再戰,她也隻會是你的手下敗將!”說到這裏,不由歎動道:“便是我,也一般的隻有認輸的份了!”

張入雲見沈綺霞忽然說出這樣的話來,也顧不得心上體味,隻忙道:“沈師姐說笑了!”

不料沈綺霞卻是堅決的搖了搖頭道:“不是,實是心悅誠服的真心話!”一時又凝眉歎道:“這數年來我功行雖也有進益,隻是與諸般同門相較,卻是難望其項背,尤其你一身本領更是突飛猛進,雖或許我比你功力來的高些,但我自問卻沒有一些可勝得你的把握。”

張入雲聞得沈綺霞語氣哀動,不由回首探望佳人,果見沈綺霞,正襲了一身長衣,白紗似雪,正倚著一株參天古樹,身後古徑深幽,更顯得她人物哀愁淡雅周身隻仿佛能散出光采來一般。雖是人間仙子,但卻更似這山穀間的精靈。當下眼見心驚,一時清了清嗓子,方大了膽子道:“可你也看到了,我先時已是被破了童陽,要不然葉師姐也不會這般生氣!”

沈綺霞不想張入雲竟得直言不諱,也是眉頭一皺,過了半晌方搖首道:“我二人雖不知你近日有何遭遇,雖令人痛惜,但秋兒倒並不是因這般事才生你大的氣,隻是因見你身旁那位小妹妹,錯以為你自甘墮落,連這般年紀的孩子都有染,才得有此誤會的!”

張入雲連日來都是心上苦自自責煩惱此一事,今見為沈綺霞撞破,卻並不顯特別頹唐失意的模樣,心上略有些安定,不由又問道:“那師姐你呢!怎麽就不以為這祥草小姑娘是我毒害的呢!”

沈綺霞聞言臉上一紅,但旋即搖頭道:“不會的,你雖是有些輕狂,但大主意上卻不糊塗,又得為人正直,是絕不會做出這般事的!”

張入雲聽得沈綺霞這番言語,心中一放,卻將才剛掙起的身體,又倒入浮葉中歎道:“我也曾是這麽以為的,可終是一失足,成千古……。嗬,且不說這些,我隻一山中頑石耳,今後自有其去處,沈師姐你呢!可已有了日後的方向?”

張入雲隻是無心一問,他因見沈綺霞功行愈法的精深,且上一回與雷音洞一役,又見其得授上乘佛門功夫,隻當日後定能大造。不料沈綺霞心虛卻隻道他看破自己心境,一時脹紅了臉,卻不知怎麽回答。張入雲見其臉色有異,忙驚問道:“師姐是怎麽了!怎麽一會兒功夫臉色便又變的這般凝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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