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破繭
看看神色平靜動作熟練的準備戰鬥的少女們，凱瑟琳指尖輕撫著臉頰上淡淡的疤痕，傷口實在太深，即便有麗娜的即時治療，依然在臉上留下了一道難看的痕跡，疤痕從耳後一直延伸到下頜骨，雖然很淺，但是在原本豔麗的麵容上卻顯得非常明顯。這樣的疤痕麗娜也沒有解決辦法，運氣好的話，過一段時間會慢慢消失，如果運氣不好，恐怕就要伴隨她一聲的時間了。不過，騎士少女倒是覺得這樣也好，這道疤痕的存在就像是一個最明顯的警示，時刻提醒著她，在冒險中都絕不能放鬆警惕，無論任何時候都絕不可以，放鬆警惕的代價，就是無法預知的死亡。
五天之中，類似的情況發生過很多次，雖然沒有任何一次比凱瑟琳遭遇到的更危險，但是接連不斷的突發狀況，讓少女們始終處於高度緊張之中。雖然護送的半神們總是似有意似無意的對少女們盡量照顧，但是強者的自尊讓她們無法忍受自己始終被庇護於他人的背後，而且少女們心裏也明白，這一次死亡森林之旅，是絕大多數職業者一輩子也無法遇到的機會，對於經驗的積累有著巨大作用，而且危險性遠比正常的死亡森林冒險要低的多，隻要抓住這個機會不斷磨練自己，未來可能得到的好處根本無法想象。
當然，有個前提，就是要能活著回去才可以。努力活下去成為了少女們每一步踏出時內心的唯一希望，少女們覺得自己已經變得就像是森林裏的魔獸。每天掙紮在生與死的邊緣，無論是獵食者還是被獵食者，從清晨到黃昏，每一分鍾都在為了活下去而奮鬥，每一分鍾，都要麵對未知的危機。
地麵生長的鮮花？不能碰。那是從岩石吞噬者頭頂生長出來的誘餌。任何碰觸鮮花的生物都會被突然鑽出地麵的巨口吞噬，留不下一點痕跡。
樹上垂下來的蔓藤？不能碰，那其實是樹蛇長長的尾巴，狡猾的樹蛇總喜歡把自己四五米長的身體擬態成一根蔓藤，和其他蔓藤混在一起從樹枝上垂下，這個姿勢甚至可以維持六十六個消失。在樹間攀援跳躍的猴群是它們最好的食物，這些隨處可見的猴子一旦誤將蛇神當成蔓藤抓住，就再也沒有逃脫的機會，必然成為樹蛇的每餐。
牢固堅硬的岩石？不能碰。那其實是被成為陸地珊瑚的存在，由數百上千萬劇毒的陸地珊瑚蟲的屍體經過無數年的鈣化而成，而還活著的陸地珊瑚蟲就生活在陸地珊瑚不易發現的孔洞中，一旦有生物在依靠著陸地珊瑚休息。就會被蜂擁而出的毒蟲幾秒內啃噬成白骨，不，連白骨都無法剩下，陸地珊瑚蟲的牙齒像它們的胃口一樣好，就算是白骨也可以吃的津津有味。
空氣中芬芳的花香，其實是夢境獸頸側散發出的毒氣，清新的花香裏隱藏著可以讓人精神分散意識恍惚的麻醉性氣體。貪戀花香的生物會在花香中沉睡，在沉睡中走向永眠。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其實是枯葉蠶在爬行，這些小小的蠕蟲可以在蠶和蝶之間自由轉變，蠶狀態即便被切割成了十塊，也可以在幾天內恢複原狀，蝶狀態的劇毒鱗粉就是它們最大的武器，死於鱗粉的生物往往會落滿了如同落葉般的枯葉蝶，仿佛全身都被落葉覆蓋了一樣，隻不過枯葉蝶散去的時候，留下的隻有一具幹癟的屍體而已。
沒有安全的地方，如果看到周圍有大量普通野獸在遊蕩嬉戲，就放鬆警惕的走過去，那往往會被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獵食者獵殺，那些普通野獸常年生活在這裏，自然知道如何回避獵食者的圈套。也沒有無害的魔獸，除非是沒有任何魔力波動的普通野獸，否則隻要是魔獸，即便外表看上去再可愛再無害，也會在不經意間露出自己凶殘的一麵，真正無害的魔獸，早就在千百年的時間裏被自然淘汰了。
這才是死亡森林，這才是半神的墓場，這才是雅拉世界三大禁地之首應有的樣子，穿行在這種環境裏，首先要戰勝的就是自己，如果無法戰勝自己，那麽就算活著走出森林，世上也隻是多了一個聽到任何聲響，看到任何光影變化都會陷入瘋狂的瘋子而已，曆史上曾經有過不少先例，在死亡森林裏冒險過一段時間，離開森林之後，卻因為過於敏感而誤殺隊友的事不止出現過一次。
然而少女們已經戰勝了自己，雖然每一天每一刻，少女們都覺得自己可能會隨時倒下，但實際上，從始至終也沒有人真正倒下，意誌堅定的少女們始終和半神隊友們並肩站在一起，五天之內六十餘場戰鬥，沒有一個人缺席。
對於冒險團的少女，半神原本隻是為她們的勇氣和責任感而讚歎，希望為她們的安全進入森林盡自己的一份力，但是這種讚歎，更多的是由上而下的欣賞。但是現在，經過這五天的旅途，半神們的看法已經完全改變了，如果說之前是強者對於弱者，前輩對於後輩的欣賞，那麽現在少女們已經贏得了半神們的尊敬，少女們的堅強意誌和永不退縮的態度，讓半神們的目光由俯視變為了平視，在半神們眼裏，少女們已經從幾個需要照顧的年輕人，變成了可以並肩作戰的戰友，雖然對於半神來說她們的實力還很弱小，但是實體可以提升，而這些可貴的品質和值得尊敬的本性是很難改變的。
半神們態度的變化，少女們並沒有意識到，她們每一天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同環境和魔獸們對抗之中了，不過這一切，潘尼斯卻全部看在眼裏，不僅是半神們的態度變化，還有少女們自身的變化。
少女們的實力強大，意誌堅定，這是潘尼斯早就已經知道了的，不過在潘尼斯的眼裏，過去的少女們，更像是一隻初生的蝴蝶，正在繭中苦苦掙紮。為了幫助她們完成最終的蛻變，也為了她們能在不久後的危機中成功活下來，自從確認了自己無法改變她們跟隨自己進入死亡森林的決定之後，潘尼斯的態度就發生了很大的改變。
在過去的幾年裏，潘尼斯雖然一直站在少女們背後，關鍵時候卻總在少女們的背後托上一把，像一根拐杖一樣，支持著少女們一路前行，在少女們的視線之外默默地解決一些她們無法解決的問題。
但是現在，潘尼斯不再這麽做了，進入森林之前，對未來的不確定讓少女們的心裏充滿了緊張和不安，潘尼斯卻隻是遠遠的守護著觀望著，什麽也沒有說。進入森林後，少女們對於周圍陌生的一切和身邊陌生的夥伴其實充滿了不安，尤其是這些陌生夥伴的身份和力量都是少女們無法比擬的，這給少女們帶來了巨大的壓力，然而潘尼斯依然什麽也沒有做，最多通過一些玩笑拉近雙方的距離，在開始這五天的地獄之旅前，沒有什麽過大壓力的路途，讓少女們對死亡森林潛意識裏的態度從最初的敬畏漸漸變得鬆懈下來，甚至偶爾會產生死亡森林也不過就是這樣的想法，雖然這種想法隻是一閃而逝的，但卻足夠危險，如果在以前，潘尼斯一定會采取一些奇怪的方式，用實際行動和事例來為少女們敲響警鍾，但潘尼斯這一次依然沒有這麽做，而是任由少女們保持這種危險的心態，穿行在森林裏。
誰也不知道，三天前凱瑟琳遇險，潘尼斯救援不及，少女與死亡擦肩而過的那一刻，潘尼斯的心裏到底在想什麽，是恐懼？是悔恨？是痛苦？沒有人說得清。當凱瑟琳自救成功的那一刻，潘尼斯又在想什麽？更是沒有人知道。
不過芙拉爾知道，那天夜裏，潘尼斯一夜都沒有睡，整整一晚坐在營地邊緣，透過樹葉的縫隙仰望天空的三輪月亮。整夜裏，獨坐望天的潘尼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隻有在月光三女士消失在天空的時候，潘尼斯才發出了一聲輕輕地歎息，歎息聲若有若無，隻有感知最敏銳的芙拉爾才隱約聽到了。
不過，那夜之後，潘尼斯依然沒有變化，雖然每天所處的位置比以前來說離少女們更接近了一點，但態度上卻還和從前一樣，任由少女們依靠自己去麵對壓力，依靠自己去調節心態，依靠自己去認識周圍的一切。
看上去沒有任何變化，但是精神高度緊張的少女們雖然沒有注意到，其他半神們卻早就發現了，整整三天，潘尼斯沒有露出過一次真正的笑容，神態也越來越疲憊。
直到今天，下達了備戰的指令之後，潘尼斯幾天來第一次露出了微笑，發自內心的微笑，時刻緊繃的心弦終於放鬆了下來，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幾隻美麗的蝴蝶，破繭而出，盡情綻放自己美麗和光彩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