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迷茫的芬奇

“被嚇到了?”潘尼斯皺了皺眉,疑惑的問道:“為什麽?你又不是沒有見過奈莉,而且如果你沒有中間的記憶的話,會見到奈莉不是什麽很奇怪的事吧。”

“如果隻是看到奈莉女士,我並不會感覺奇怪的,更不會說自己被嚇了一跳。”芬奇卻搖了搖頭,臉色凝著的對潘尼斯說道:“但是,和我當初見到時相比,奈莉女士的形象出現了很大變化,如果不是之前和她有過一段時間並肩作戰的經曆,我都不敢相信,那就是曾經那位最純粹的騎士。”

“什麽變化?”潘尼斯的拳頭猛地握緊,卻又深吸了幾口氣,慢慢把握緊的拳頭鬆開,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下來。

“現在還不用這麽緊張。”芬奇又拍了拍潘尼斯的肩膀,解釋道:“我見到她的時候,她是坐著的,坐在一個由白骨組成的王座上,當時我還沒有出去過,所以不知道這個世界大部分物品都是骨質的,所以看到白骨王座自然很驚訝。當時她的鎧甲已經由銀色變為了純黑,不過騎槍還是原來的銀色,和頭盔一起被放在椅子旁邊。你應該明白,神靈的軀體,包括身上的服飾,都不是真正的實體,而是神靈意誌的凝聚,意誌的變化,會直接體現在軀體上,所以純黑色的鎧甲,說明她已經開始受到達納庫斯的影響了。當然,這些是我後來知道了具體情況以後才想到的,當時剛看到她的時候並沒有想到過這些,隻是在奇怪,她為什麽忽然改變了自己的穿著習慣。”

“呼,是的,我明白。”潘尼斯臉上沒有一點表情,用低沉的聲音說道:“看來,那時候達納庫斯還沒有完全複蘇,她還在努力的和達納庫斯爭奪神軀的控製權。從你的表現來看,控製權的爭奪戰,顯然那時候她還暫時占據了優勢,所以除了服飾和環境之外,她的本體並沒有發生太大變化,否則你也就不會跟我說,現在還不用這麽緊張了。”

“的確像你說的一樣,她還占據著主動權。”芬奇沉默了片刻,輕輕點頭道:“當她看到我的時候,倒是沒有任何驚訝的表現,畢竟那時這個世界還相當於她神國的延續,她在這裏是全知的神靈,可以了解到周圍發生的一切。她已經提前看到了我的複蘇,也看到我從外麵推開了儀式之間的大門,所以在我還在驚訝或者驚嚇之中的時候,她主動走了過來,給了我一個用力的擁抱,就像曾經做過的那樣。之前你問我,憑什麽確定她就是奈莉,實際上從那時候起,我就可以確定了,她一定是奈莉本人,不會是其他人占據了她的身體。”

“我明白了。”潘尼斯這一次並沒有表現出懷疑,而是帶著微微的悵然說道:“你說的對,如果是達納庫斯的話,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擁抱凡人的,即便他想偽裝也偽裝不出來,因為作為一個高高在上的主神,他根本沒有這個意識,更不願意降低身份去和凡人肢體接觸。但是奈莉就不同了,她不管發生什麽變化依然是她,就算掌控著神靈的權柄也不會改變的。”

“那一次見麵之後,我們聊了很多,包括在我死後你們的遭遇,還有你們被驅離達納庫斯的神國之後,她是如何趁著達納庫斯遭受重創,勉強奪取了神軀控製權的。也就是通過那一次,我才算是了解到事態的發展。”芬奇詳細的解釋道:“在那之後,我們又談了談關於未來的計劃。她似乎看透了我當時心裏的想法,所以對我說了很多。”

“那是因為你的想法已經幾乎都寫在臉上了,老朋友。”潘尼斯歎了口氣,憐憫的拍了拍芬奇的肩膀說道:“不用說那時候見到你的奈莉,就連現在看見你的我,都可以看透你的想法。不,恐怕不僅是我,在場這麽多人,除了趴在露茜婭背後傻笑的兩個笨蛋以外,我想沒人看不出來。”

“呃,有那麽明顯嗎?”芬奇豎立著的耳朵抖了抖,覆蓋著灰白色毛發的臉上露出難以掩飾的尷尬,怏怏的說道:“我還盡力的不想表現出來。”

“嗬嗬,的確很明顯的,芬奇先生。”接到了潘尼斯的眼神示意,凱瑟琳掩嘴竊笑著說道:“從您至今不肯離開神殿,不肯和外界的亡靈們接觸,就已經可以明白您的想法了。”

“身為昔日的英雄,圖騰柱下屠殺過無數的亡靈,最後一段人生中,視亡靈為死敵,最終在與亡靈們的戰鬥中獻出生命。對於一個獸人的戰士而言,這是最完美的謝幕,這是最光彩的結局,如果你的時間終結在一百多年前,那麽你的名字,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會被所有獸人,不,被所有智慧生物傳送,詩人歌唱你的事跡,藝術家描繪你的英姿,甚至就連懵懂的孩子,也會在遊戲中以扮演你的角色為榮,對於一個生命即將結束的獸人而言,還有比這更高的榮耀了嗎?”潘尼斯用朗誦般的語氣大聲感歎,但到了最後,聲調一改,變得低沉的說道:“但是,你的時間又開始流逝,你變成了自己的死敵,也許因為先祖聖靈們的力量不足以和神靈匹敵,你沒能成功的進入先祖的獵場,反而變成了最仇恨的亡靈。茫然,也許是你那時唯一的感受,你不知道該用什麽態度來對待自己,你自我厭惡,卻又無可奈何,所以,你隱瞞了自己的存在,芬奇這個名字,依然沐浴著無數的榮光,而你,隻是一個毫無存在感的幽靈,是這樣吧,我的朋友。”

“不僅如此,潘尼斯。”凱瑟琳微笑著做出了補充:“芬奇先生同樣不知道該用什麽態度來麵對外麵的萬千亡靈,畢竟曾經有無數他們的同類死在芬奇先生的手中,同時芬奇先生也是因為他們而死,沒有忘記一切的芬奇先生無法向其他那些亡靈一樣拋開過去,他依然把過去背負在自己肩上,對於那些亡靈,他不僅有敵視感,同樣有負罪感,所以他不肯和外麵的亡靈們接觸,假裝自己並不存在,如果可能的話,恐怕芬奇先生希望自己真的並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