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書店裏的一本書
新年這天，午夜的知識之都別有一番風味。城市裏燈火通明，即使是最偏僻的角落，也會被燈光照亮。街道上的人群不再像晚上那樣擁擠，但依然保持著很可觀的數量，大多數人們穿著各自故鄉習俗中慶祝新年的服飾在街頭遊蕩，即使冬季深夜的寒風，也無法熄滅人們火一般的熱情。
“新年好。”一個穿著紫色連身套裝的地精從幾人麵前跑過。生命力頑強的地精在經曆了第二紀的神罰和第三紀的大地崩碎之後，數量已經減少到對於一個種族來說比較危險的數字，但即使是這樣，在知識之都裏依然可以經常見到這群天生就是研究者和技工的小個子們。紫色衣服的地精跑過的同時，一邊問候一邊伸出手，凱瑟琳很自然的同樣伸手與他擊掌致意，這是屬於地精的禮節，互相問候時應有的動作。
“新年好。”一隻直立行走的蜥蜴人迎麵走了過來，對著冒險團的一群人伸出了尾巴。蜥蜴人是低語沼澤的居民，數量不多，很少能在沼澤之外見到他們。由於直立行走，他們的後肢變得比較發達，關節部位也產生了一些微妙的改變以適應身體姿態，但是除此之外，身體的大部分還是和蜥蜴沒有什麽區別。曾經有學者認為應該把蜥蜴人劃歸獸人之中，屬於獸人的一個分支，但是無論是獸人還是蜥蜴人都強烈反對，因為他們是不同的神靈創造的，根本不可能屬於同一個種族。
凱瑟琳為難的看著蜥蜴人，蜥蜴人互相問候時的動作是把尾巴互相糾纏，但是顯然這個動作對於凱瑟琳來說難度略高。就在凱瑟琳不知如何應對的時候。潘尼斯走了上去，伸出雙手抱住蜥蜴人粗壯的尾巴用力搖了搖，同樣問候道：“新年好。”
“這是人類回應蜥蜴人的方式？”看到蜥蜴人咧著大嘴高興地離開，凱瑟琳悄悄問道：“抱著對方尾巴搖幾下？”
“對，確切的說。沒尾巴的種族對蜥蜴人都是這樣回敬。”潘尼斯解釋道：“有尾巴的種族直接同樣用尾巴應對就好。”
“真是有趣的種族。”凱瑟琳說道：“很有意思的樣子。”
“嗷嗚。”一陣難聽的嚎叫聲響起，幾個獸人勾肩搭背的從另一條街上轉出。狼族、熊族、虎族、鹿族、牛族，十幾隻獸人裏就有七八個不同族群混在一起，醉醺醺的在街上閑逛。其中的熊族人剛好看到潘尼斯一群人，晃晃悠悠的走過來，對著幾個人伸出了巨大的拳頭。凱瑟琳同樣微笑著揮拳。兩隻相差足有一倍的拳頭在空中相遇，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好大力氣。”熊人用生硬的通用語喊出一句，抱著拳頭就跑回了自己朋友那裏，很可憐的一邊揉著拳頭一邊接受朋友們的嘲笑，熊族的獸人們往往就是這樣。見麵先比力氣，力氣夠大那就是好朋友了。
一路走來，與數不清的人迎麵相遇，每個相遇的人，無論種族是否相同，無論認識與否，都會露出真誠的笑容，互相問候一聲新年好。在這個時間。在知識之都裏，到處都是一片和睦熱烈的景象。
“真是太熱鬧了。”外向的蜜雪兒大聲喊道：“真希望每天都是新年。”
“我可不希望，那就意味著我隻能活七八百天。太可怕了。”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裏傳來一個甕聲甕氣的回應，雖然看不到回應者，但是一聽話裏的意思，顯然是一個壽命在七百年左右的矮人。矮人適時的回應惹來周圍人一陣善意的哄笑，笑得蜜雪兒漲紅了臉，躲到麗娜背後不敢露頭。
大街上不僅隻有人。還有無數店鋪，即使在午夜。絕大部分店鋪依然敞開著大門。這個特殊的日子裏，沒有哪個生意人願意放棄這個一年隻有一次的賺錢機會。店主們都把自家店鋪裏的貨物樣式全擺了出來，櫃台不夠就擺在地上，反正一定要讓人一眼就能看到，畢竟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有哪個客人就看中那些很久很久都無人問津的奇怪貨物。
“哈哈，真好玩。”大家剛剛與一群奇裝異服的遊人擦肩而過，那群人打扮成童話裏奪走公主的邪惡魔鬼，以及去討伐魔鬼的英勇騎士，本應水火不容的兩個陣營此時簇擁著打扮成公主模樣的少女，嘻嘻哈哈的在街上亂跑，偶爾還會大聲念幾句台詞，拔出武器比劃幾個動作，引來一片掌聲。
“你們的興致還真濃呢。”充滿魅力的聲音在眾人耳畔突兀的出現，兩個一直站在燈光陰影下，卻好像被所有人都無意中忽略掉的女性從陰影裏探出頭：“還沒玩夠啊。”
“新年好啊。”凱瑟琳迎了上去：“你們還沒走啊，我以為你們已經回去了呢。”
“要辦點事，耽擱了幾天。”放縱對潘尼斯送上了一個嫵媚的眼神，這才答道：“沒想到剛好碰到了你們。”
“正好啊，我還想找你們呢。”凱瑟琳說道：“有點事要跟你們道個歉，對不起。”
放縱被凱瑟琳正式的道歉嚇了一跳，不解的問道：“出什麽事了？”
“我有個好朋友要嫁人了，她父親托我們送她去自由都市，所以我們可能要晚幾天去無罪之城了。”凱瑟琳對放縱解釋道：“答應你們的委托，不知道是否可以暫時推後幾天？”
“我以為什麽事呢。”放縱嗤笑一聲，撇嘴說道：“這也值得你這麽正式的道歉？晚幾天就晚幾天唄，那個凶手又不是天天行凶，你早幾天去了也未必能有事做，沒關係啦，隻要你們一個月內能趕去就行了。新年事情本來就多，我們原本也預計著要給你們一段時間處理好手邊的事再過去的。”
“那實在太感謝了。”凱瑟琳不好意思的說道：“謝謝你們能體諒。”
“好了好了，最不喜歡你們騎士的就是這點，做事說話實在太死板了。”放縱不耐煩的揮揮手：“沒事我們就先走了。無罪之城見。”
“她們還真灑脫呢，說走就走。”看到兩位女士手挽著手，向牆壁上一靠便消失在陰影之中，麗娜嘟囔道：“不過這下好了，有充足的時間送芙蕾雅去自由都市了。”
“希望能一切順利吧。”凱瑟琳卻不像麗娜這麽樂觀：“我算了算。這裏到自由都市走大路的話，車隊走需要十四天，從自由都市到無罪之城，咱們輕裝前進最快也要六天，時間其實挺緊張的。而且別忘了恐嚇信的事，萬一遇到什麽麻煩時間真未必夠。”
“大姐你不用擔心啦。能有什麽事啊，看上去無非就是有人嫉妒那個威斯克娶到美女，故意想搗亂讓婚禮辦不成而已。”麗娜滿不在乎的說道：“放心啦，不會有大問題的，反正咱們後天。不對，已經應該說是明天了，明天清晨就出發，肯定來得及啦。咦，薇薇安，剛才你看到的就是這裏吧。”
“什麽？”薇薇安疑惑的問道：“我剛才看到了什麽？”
“書店啊。”麗娜指著旁邊的一家店鋪：“去看表演的路上你不是說看到過一家書店嗎？”
“哦，你說那個啊。”薇薇安四下看了看：“沒錯，就是這家。新年幾乎所有商店都開門。不過唯獨書店這些是例外，所以這家開著門的就很顯眼了。”
薇薇安說的沒錯，書店和圖書館卷軸點一類的營業場所。在這幾天往往都不開門。因為這些場所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安靜，而新年的特點卻是氣氛熱烈，兩者完全無法相溶，所以營業者們幹脆就避開這幾天，免得影響店裏的氣氛。
走進書店。可以發現這家書店明顯新開不久，大門和店內的裝飾一看就是新的。店主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交談中流露出對這個行業並不熟悉。所以才按照其他店鋪的經驗在今天選擇了營業。不過還好，雖然書店開門營業，但是並沒有什麽人進來吵吵鬧鬧，偶爾有幾個客人，也很守規矩的保持著安靜。
麗娜一進書店，就好像見到了失散多年的情人，眼睛裏閃著溫情的光，輕柔的撫摸著每一本書的封皮。
“那位小姐沒關係吧？”書店老板看到麗娜的表現，有些不知所措的對潘尼斯問道：“怎麽好像有點不對勁啊。”
“沒關係，她就隨便看看，不用擔心。”潘尼斯四下張望著說道：“當她不存在就好。”
但是很遺憾，老板顯然無法把麗娜當做不存在，因為她在店裏轉了沒多久，就揪著老板的衣服把他拉到一個鎖住的展示櫃前：“幫我把這個打開，我要看一下這本書。”
“這可不行。”老板很堅決的拒絕道：“這本書和其他書不一樣，是我曾曾祖父傳下來的，據說有三百年的曆史，算是一件古董了，要賣也是按古董的價格賣。”
“我必須要先看一下，確認是不是真貨。”麗娜堅持道：“萬一封麵和裏麵的內容不是同一本書怎麽辦？以前有商人這麽作假騙人的。”
“我是商業聯合會的會員，這是誠信的保證。”老板自豪的說道：“絕對不可能采用欺騙的手段對待顧客。”
“那你說吧，多少錢？”麗娜問道：“我可以先付錢，但是我要馬上看到書。”
“當然沒問題。”老板打開展示櫃，小心翼翼的帶著手套把書取出來用絨布包好：“五百金幣，你也不要還價，這是絕版書，可能全雅拉隻剩這一本了，這個價錢真不算貴。”
“你……”麗娜恨恨的咬咬牙：“好，我買。大姐，先借我點錢，等回家還你。”
“伊莎貝拉，總算找到你了，嘿嘿嘿嘿。”交易完成後一接過書，麗娜立刻迫不及待的打開布包，在老板心疼的眼神裏直接翻開，隨手翻了幾頁，立刻捧著書就向外走，一邊走一邊發出陣陣詭異的笑聲。
“居然敢把我放出來，真是愚蠢。”剛一走出大門，麗娜的腳步突然一頓，臉上的傻笑瞬間消失，神色變得冷漠麻木，眼神裏充滿了嘲弄的環視了一圈圍在身邊的人：“不過也好，餓了十多年了，這個身體裏的靈魂雖然夠愚蠢，但是吃下去還是可以填飽肚子的，謝謝你們款待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