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第三日
登上丘陵頂部的瞬間，潘尼斯明白了之前凱瑟琳所說的美景到底是什麽。
身下是一望無際的雷亞平原，寒冷的季節讓原野上的植物進入枯萎期，平原上隻能看到漫無盡頭的枯黃。遠方的天盡頭，身為雅拉世界第一大河的拜耳加斯河斜向穿過，把雷亞平原刀削一樣分為兩半。雖然在冬天，但是湍急的拜耳加斯河並沒有進入冰凍期，流動不息的河水裹挾著大量冰塊，不斷碰撞發出碎裂的聲音，即使在雷鳴般的水流中依然清晰可聞。奔騰的水麵上，彌漫著漫天的水霧，白茫茫的水霧如煙似霧，籠罩著河岸兩側，看上去仿佛童話中的世界。
“這一段水霧怎麽這麽大？”潘尼斯奇怪的問道：“按說拜耳加斯河其他的河段沒有這種情況出現。”
“現在還沒人弄明白過。”薇薇安說道：“曾經很多學者都研究過原因，提出過不少原因假設，但是最終沒人能證明自己是正確的，也許，這就是雅拉大人的創世奇跡吧。”
“咱們要過河嗎？”潘尼斯問道：“我覺得這種天氣，進入河流範圍都是一種折磨。”
“哈哈，不需要。”艾爾蘭追了上來：“看那條路，那就是前往自由都市方向的主幹道，還有很遠距離呢就會轉向東南，變成和拜耳加斯河平行的走向。”
“東南嗎？”潘尼斯扭頭遠望：“那邊應該是卡歐司山吧，在八十公裏之外。我以前很少在知識之都活動，這一代的地形很不熟悉。”
“就是卡歐司山，主幹道會直接從其中的一道峽穀中經過。穿越整個卡歐司山。”凱瑟琳解釋道：“好了，大家也該看夠了，出發吧，按計劃今晚還需要穿過卡歐司峽穀呢，要快一點了。把昨天少走的那些路補回來。”
潘尼斯下意識的抬頭看了看天空，天氣很晴朗，空中沒有任何動物飛過：“看來今天應該會比較順利，起碼現在還沒有發現敵人出現的征兆。”
“我持懷疑態度，很難相信他們會那麽好心，給咱們更多的休息的機會。”凱瑟琳一揮手：“走吧。繼續出發。”
車夫們紛紛發出響亮的吆喝聲，以豪華車廂為首，車隊重新開始啟動，在綿長的主幹道上緩緩前進。
在一片空曠的平原上趕路其實是一件很不讓人愉快的事，周圍隻能看到一片曠野。所有的景物一成不變，即使走上幾個小時，前進了數十公裏，給人的感覺依然像是在原地踏步一樣，參照物依然還是在遙遠的天邊，周圍依然還是一如既往的空曠。
正因為如此，在平原上趕路往往需要做一些分散注意力的事，否則新手菜鳥們很容易因為這種原地踏步的挫敗感產生沮喪情緒。進而失去鬥誌。至於老手們倒是不需要擔心，任何一個有經驗的平原旅者，都會有自己慣用的紓解精神壓力的方法。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看來很接近卡歐司山了。”一個城衛隊員歡呼道：“已經看得很清楚了。”
“恩，是很接近了。”艾爾蘭抬起眼皮瞟了一眼，平靜地說道：“大概還有三十公裏吧，照這個速度，再走三個小時，黃昏前就能到卡歐司峽穀了。”
“三。三個小時？怎麽可能？”一群隊員發出驚訝的喊聲：“看起來已經很近了，居然還需要那麽久？”
“很遺憾。”凱瑟琳看著這群年輕人就像看到第一次走這條路的自己：“眼睛有時候也是會騙人的。尤其是在平原上的開闊地帶。所以說，還是繼續你們的遊戲吧。”
沒錯。是遊戲，帶著新手在平原趕路時的傳統遊戲——故事會。除去已經出發探路的斥候們之外，其餘隊員們湊在一起，輪流向固定目標射箭，第一個沒射中的就需要講一件自己親身經曆的有趣的故事，講完之後繼續向後循環。這種遊戲即能消磨時間，又能分散精力，還可以增進這群新手之間的了解和感情，所以一直被視為城衛隊的傳統長期應用，效果一直非常好。
當然，這次的效果也很好。一整天，接近十小時的時間，八十多公裏的旅途，在隊員的感覺裏似乎沒多久就過去了，尤其到了後期，每個人的故事都講的差不多了，大家都在聚精會神的思索下一個故事的內容，根本顧不上考慮時間的問題。
踏踏的馬蹄聲又一次傳來，某隻斥候小組再次返回了。但是這次，他們並沒有做出一切正常的手勢，而是直接跑到艾爾蘭身邊，壓低聲音說了幾句。艾爾蘭立刻皺起了眉，對兩個斥候點點頭，又製止了下一輪斥候出發，匆匆趕來冒險團四位成員麵前。
“有麻煩了？”凱瑟琳歎了口氣，用肯定的語氣提出了這個問題。
“恩，有麻煩了。”艾爾蘭苦笑著說道：“而且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前兩次那些人。”
“什麽意思？”凱瑟琳問道：“這次有什麽不同？”
“這次好像是盜匪。”艾爾蘭說道：“剛才他們遠遠看到了不少人，就在前麵卡歐司峽穀盡頭，人數應該還不少，起碼有一百人以上。”
“實力呢？”凱瑟琳下意識的問了一句，馬上苦笑搖頭：“算了，他們恐怕很難看出來，潘尼斯，麻煩你了。”
“潘尼斯他……”艾爾蘭剛想說還是自己去比較安全一點，沒想到一回頭，發現潘尼斯的馬上已經沒人了。
“隊長你就放心吧，潘尼斯肯定沒問題。”凱瑟琳看艾爾蘭驚訝的四下尋找潘尼斯的蹤跡，忍著笑說道：“而且你也不用找了，如果潘尼斯想隱藏，估計這裏所有的人加起來也找不到他，所以耐心等一會就可以了。”
“咦，奇怪。”等了不到兩分鍾，凱瑟琳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盯著側前方的山峰說道：“有種很古怪的感覺。”
“怎麽了大姐。”薇薇安問道：“發現什麽了嗎？”
“不是。”凱瑟琳猶豫著搖頭說道：“隻是從那個方向，似乎有種很古怪的感覺傳來，非常奇怪又非常特殊的一種感覺。不過很快就沒有了，應該是錯覺吧。”
“那邊嗎？我什麽也感覺不到啊，麗娜你呢？”薇薇安沒有輕視凱瑟琳的錯覺，把幾位黃金階的職業者全部問了一遍，但是沒有一個人產生同樣的感覺，所以最終也隻能歸結為錯覺了。
“哇哦，我回來了。”不到十分鍾，潘尼斯已經叼著一根枯草，晃晃悠悠的走了回來：“咱們很受重視呢。”
“有什麽發現？”凱瑟琳立刻問道：“是盜匪嗎？”
“是盜匪，而且是附近的五支盜賊團集體出動，足有二百多人，嘖嘖，應該誇讚他們的陣容龐大嗎？”潘尼斯說道：“有人暗地裏雇傭了這五支盜賊團，讓他們來攻擊這隻送婚隊伍，嚴令他們不準傷人。而且我偷聽他們談話，好像盜匪很怕那個雇傭者，準備絕對服從命令。怎麽樣，有什麽聯想？”
“看來可以肯定，又是那群老朋友了。”凱瑟琳歎了口氣：“他們的實力呢？”
“跟城衛隊差不多，隻是沒有黃金階帶隊而已。”潘尼斯說道：“實力最高的是八個白銀階的高層，剩下的也都是職業者，總體實力很普通。不得不說，中立之地的盜匪們很沒有水準啊，平均下來一支隊伍隻有四十多人，也敢自稱盜賊團？真是太不敬業了。”
“不要搗亂。”凱瑟琳翻了個白眼：“還查到什麽具體的情況了，詳細說一下。”
“前麵的地形是兩座山峰夾著一條山穀，山穀大概一千五百米的長度，根部有五十多米寬，兩側的坡道很陡很急。有一百七十四人在山穀盡頭的地方埋伏著，或者說以為自己埋伏著，另外五十多人埋伏在山穀兩側坡道上的山洞裏，我很懷疑如果他們衝下來攻擊的時候會不會把自己摔死。”
“還有什麽嗎？”凱瑟琳問道。
“基本就這些了，還有比如他們覺得打劫這條路線快要餓死了或者比如他們晚上想要喝骨頭湯但是負責打獵的人今天沒收貨之類的內容，我估計你也不想知道。”潘尼斯懶洋洋的撓著頭說道：“所以說有用的就隻有這些，好了，我的任務完成了，繼續偷懶，不是，繼續積蓄精力迎接可能出現的更嚴重的情況。”
“那你去過那邊嗎？”薇薇安指著剛才凱瑟琳覺得古怪的方向說道：“應該是在山裏麵。”
“去過啊？怎麽了？”潘尼斯一愣：“你看到我從那裏朝你們吐舌頭了？”
“嚴肅點，說正事呢。”薇薇安扁著嘴說道：“大姐幾分鍾前說從那裏有種怪怪的感覺，你發現了什麽嗎？”
“感覺？”潘尼斯重複了一邊薇薇安的問題，心裏有股不為人知的驚訝，卻還是搖頭道：“不知道，什麽也沒發現。”
“沒事，估計就是錯覺。”凱瑟琳無所謂的一揮手：“不過，既然對方的新挑戰果然來了，咱們就按之前定好的計劃進行。”
“好，一切按照原定計劃。”幾個人同時露出很陰險的笑容，嘿嘿的笑聲把湊過來的城衛隊員們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