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與騎士獨處的時光
“潘尼斯！”安全區域裏的凱瑟琳驚恐的發現，全身被鮮血浸透的潘尼斯趴在地上一動不動，身上再也找不到一點生命的氣息，從身體裏噴射出的鮮血在地麵的岩石上匯集，幾秒鍾的時間裏就已經聚成一灘，濃烈的血腥氣充斥在空中。
“潘尼斯，給我醒來。”凱瑟琳依然站在洞口，卻無法低頭檢查潘尼斯的屍體，隻能緊緊盯著對麵洞穴裏的怪人，不敢有絲毫的鬆懈。外麵的音波攻擊多久會停？下次攻擊會間隔多久？敵人會不會衝過來？怎樣才能找到麗娜和薇薇安？雖然握劍的手依然堅定，但心裏的疑問卻一個一個接連不斷的冒出來。
“真希望那個聽起來拒人千裏之外但實際上有問必答的聲音從背後響起，回答自己的問題啊！”一個熟悉的生命的逝去，讓凱瑟琳心裏充滿了哀傷，眼睛盯著敵人，嘴裏輕聲念叨著：“混蛋家夥，快醒來啊。你平時一副專家的模樣，看起來什麽問題都能隨手解決，怎麽現在連站起來這麽簡單的事都做不到啊？這麽簡單的事，不會難住你的？快起來，我們需要你，我可是你的雇主，你要違背我的命令不肯起來可是要賠錢的，快起來告訴我們外麵的攻擊什麽時候停止？”
“攻擊會持續三分鍾，現在還有一分半。而且他應該不敢過來，如果他追過來，那就會重演剛才的狀況，隻是攻守異位了。到時候就是他的死期，他不會那麽傻的。”
“咦咦咦咦咦？”聽到背後響起的熟悉的聲音，凱瑟琳甚至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聽，第一次失去了平時表現出的成熟，像個小女孩一樣發出了一連串的驚訝之聲，甚至顧不上盯著對麵的敵人了，轉過頭看向自己的背後。
潘尼斯和剛進入水晶森林時一模一樣，完全沒有一點受傷的痕跡，衣服上也不沾染一滴血跡，此時正雙手抱胸，若無其事的靠在岩壁上，臉上依舊是平時那副拒人千裏之外的冷漠。
“你，你，這，這，這”，凱瑟琳覺得剛剛看到的那個渾身鮮血的潘尼斯和聞到的血腥味好像是自己的錯覺一樣，不由低頭看了看腳邊。腳邊潘尼斯的“屍體”此時正在迅速變淡，化作無數微粒飄散在空中，刺鼻的血腥味也迅速的褪去，變得若有若無。片刻間，地麵原本的“屍體”便化為了虛無，完全消失無蹤。
“這是他媽的什麽見鬼的事？”被眼前的一切弄得不知所措的凱瑟琳第一次違反騎士的道德說了粗話。
“一點小伎倆而已，我是不會死的。”潘尼斯無所謂的聳聳肩，聲音依然冷淡，但是注視著凱瑟琳的目光卻非常複雜：“要想做出一副專家的模樣，總要會一些小伎倆的，不然怎麽能把問題都隨手解決呢？”
“咳咳。”凱瑟琳幹咳了幾聲，紅著臉轉移了話題：“所以，敵人不會追過來？”
“你自己看。”潘尼斯向對麵揚了揚下巴：“他已經走了。”
果然，對麵身形佝僂的怪人看到潘尼斯若無其事的出現以後，遺憾的跺了跺腳，慢慢後退，身影消失在通道的黑暗之中。
“咱們也該走了。”潘尼斯掏出兩塊晶石替換了頭盔上的光源，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裝備：“要繞過去找她們了。剛才我跟她們說原地等咱們，要快點過去。”
“稍等。”凱瑟琳掏出共鳴水晶，用鬥氣輕輕的震擊了三下。片刻後，手中的水晶同樣發出了三次震動，這才收好水晶：“她們也安全，咱們過去吧，需要多久？”
“如果就咱們兩個，全速前進的話四小時就能到。”潘尼斯帶好頭盔，沒入黑暗中：“做好心理準備，雖然不會經過什麽危險地帶，但是路非常難走。等到了那邊，盡量想辦法把洞口的碎石打通，這樣就會方便很多。”
“好啊。”在通道中高速穿行著，凱瑟琳突然幽幽的問道：“潘尼斯先生，剛才你為什麽要把我推進來呢？”
“因為我有保命的小伎倆，不會受到傷害，但是你沒有。”潘尼斯淡漠的回答：“你是雇主，如果保護你不利是要賠錢的。”
“不要再提這件事啦。”聽到潘尼斯又重複自己剛剛情急之中的胡話，凱瑟琳忿忿的低聲咆哮：“這是命令，再提就要賠錢。”
“嗬嗬。”潘尼斯第一次在少女麵前露出了真誠的笑容，雖然隻是一瞬：“好吧，我閉嘴。不過，倒是你，剛才是想把我先推進來吧？你又沒有這些小伎倆，真的會死的，你不知道嗎？”
“我當然知道。”凱瑟琳驕傲的微笑：“但是我是騎士呀，在危險的時候用生命保護他人，這不是一個騎士的準則嗎？”
“又是這種答案，因為你是騎士，所以就要守護別人嗎？”潘尼斯微不可查的歎息一聲後說道：“停，這邊有條縫隙看到嗎？我們鑽進去。這裏非常窄，隻能側身走。那你為什麽要成為一個騎士呢？”
“呼，呼，好擠，要是胖一點還真過不去。什麽為什麽？成為騎士還需要原因嗎？”凱瑟琳在狹窄的縫隙裏吃力的挪動著。
“做任何事情都有原因的。”潘尼斯掏出一隻匕首，灌注鬥氣削掉了兩塊岩石，把前麵的路略微拓寬了一些，這才繼續問道：“有些人是為了名譽，有些人是為了利益，還有些人是為了得到別人的肯定和稱讚，你呢？你堅守騎士準則，以奈莉為目標和信仰，你又是為了什麽呢？名譽？利益？地位？金錢？榮耀？”
“累死了。”凱瑟琳靠在背後的岩石上輕聲喘息，感覺鑽過這短短一百多米的縫隙，比平時跑上十幾公裏還要辛苦：“不是這些啦，我想，也許是因為快樂吧。”
鑽出縫隙的潘尼斯揮手示意可以停下來休息一下，嘴裏還念叨著：“這算是什麽理由？”
凱瑟琳重新背起背包，掏出絨布擦拭著鏈甲在岩壁上沾上的塵土：“就是因為快樂啊。成為騎士會讓我由衷的快樂，所以我就選擇了騎士之路。”
“竟然隻是因為快樂。”潘尼斯徹底愣住了，甚至忘記了要繼續出發，在凱瑟琳的提醒下才重新開始前進。
“對啊。”凱瑟琳的笑容很自然，好像回到了往日：“曾經我站在選擇的岔路前，我也曾猶豫過，但是當我想到不能成為騎士我今後一生都不會快樂，我會後悔一輩子的時候，我就隻剩下接受這一個選擇了，不是嗎？我可不想以後每天都生活在不快樂的後悔之中。”
“我明白了。”潘尼斯轉過一個彎，換上防水鞋和褲子，帶著凱瑟琳跳進一條齊腰深的河裏，彎腰穿行。
“而且你弄錯了一件事哦，潘尼斯先生。”凱瑟琳一邊努力不讓自己的上半身被弄濕一邊說：“你把因為和所以的關係弄反了，我守護別人，是因為快樂。每當我幫助別人需要之人的時候，每當我守護心中正義的時候，每當我救贖困境中的人的時候，都是我生命中最快樂的時光。看到正義得以聲張，看到公平得到維護，看到弱小獲得拯救，看到沉·淪得以救贖，世上還有比親手完成這些事更能讓人快樂的嗎？正因為這樣，所以我才要成為騎士，所以我才要謹守騎士之道，而並不是你想的那樣，因為要謹守騎士之道才這樣做的哦，潘尼斯先生。”
“砰。”聽到凱瑟琳的話，潘尼斯震驚的猛然直起腰，重重地一頭撞在了頭頂的岩石上，幸虧有頭盔的保護才沒有受傷，垂下頭喃喃的說道：“你，你，你……原來是這樣。呼，那麽，你也是這樣的嗎？”
“你在說什麽？在問我什麽嗎？”凱瑟琳好奇的問。
“不，沒什麽。”潘尼斯重重的搖頭，微不可查的聲音就像回到了久遠的過去：“這就是我們之間的區別嗎？原來，我一直走在錯誤的路上嗎？嗬嗬，你一直想用行動告訴我的是這個嗎？我的……愛人。”
“潘尼斯。”凱瑟琳並沒有聽到潘尼斯內心的低語，試探著問道：“潘尼斯先生你以前一定也有一個騎士朋友吧？非常非常要好的朋友？”
凱瑟琳無法看到，潘尼斯臉上的表情驟然變得冰冷，但是能感到他身上重新散發出那種冷漠孤僻的氣息。頂著冷漠帶來的壓力，凱瑟琳把問題繼續下去：“從這幾天你對我的態度我可以感覺出來，後來你們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麽，能告訴我嗎？”
潘尼斯沉默下來，凱瑟琳也並不著急，靜靜地等待著他的回答。
“凱瑟琳小姐。”沉默了十多分鍾之後，潘尼斯終於開口，聲音依然冷漠，絲毫不留情麵：“我有問過你，你為什麽聽到金幣的聲音就走不動路嗎？”
“沒有。”
“我有問過你，麗娜的性格為什麽每天隨著不同的書籍變化嗎？”
“沒有。”
“那我有問過你，薇薇安為什麽整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很少主動和別人交流嗎？”
“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潘尼斯。”凱瑟琳搖頭歎息：“我不會再問了。”
“謝謝。”潘尼斯冷漠的道謝，沒有再說話。一時間，尷尬的沉默充斥在低矮的河道之中，隻有嘩嘩的涉水聲，有節奏的不斷輕輕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