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光之淚
海底之下，水深四千米，這裏是一片沒有光的世界。
這片海域並沒有磷藻生活著，失去了這個海底唯一的光源，讓整片海域陷入了無邊的黑暗。眼前看不到東西，耳中聽不到聲音，鼻子裏嗅不到氣味，皮膚碰觸到的隻有冰冷的海水，嘴裏品嚐到的隻有海水的鹹澀。失去了一切對外界的感知能力，看不到路，找不到方向，在離開了海族之後，深海世界的威力終於體現了出來，之前沒有體會到的痛苦終於降臨，無邊的恐懼與壓抑化作永不停息的潮水，一波接一波的拍打著少女們的心靈。
少女們下意識的向著來路倒退，當幾分鍾之前，離開最後的磷藻光照範圍時還沒什麽感覺，直到真切的走入黑暗中，才發現這樣的壓抑比想象中更可怕，並不是僅憑堅定的意誌就可以輕易克服的。
“咳，咳。”潘尼斯控製著聲帶，利用晶石發出了兩聲幹咳。明明是最普通的兩聲輕咳，在少女們耳中聽起來簡直像最動聽的聲音，不僅打破了寂靜，也讓第一次被剝奪了各種感知的少女們從慌亂中驚醒，想起自己還可以用聽力和語言來緩解心理上的負擔。潘尼斯幹咳兩聲，低聲說道：“凱瑟琳，我覺得你好像忘了，燈具在你背後呢。”
凱瑟琳臉上不為人知的一紅，尷尬的打開了背後背負的半人多高的燈具。地麵上使用的照明方法，無論是在哭泣洞穴裏使用的簡易頭燈也好，還是日常使用的晶能燈也好，甚至是在閃光森林裏使用過的地精照明器也好，這些方法都無法在海底使用。海水就像一道天然的屏障，被設計在陸地上使用的燈光照上去，恐怕光線穿透不了兩三米就會散射的無法再為人類的視覺提供照明能力，就算地精照明器的光照度開到最強，也不過是把兩三米的距離延長到七八米而已。所以，想要在海底照明，就要用海族提供的大型特殊晶能燈。雖然這種晶能燈的燈光最遠可以延伸到五十米外，但是它的體積和重量也都非常可觀，少女們保持在水中浮遊狀態時，因為海水的浮力，使用海底晶能燈不會有任何影響，但是一旦轉換為行走模式，三百公斤的重量除了凱瑟琳之外誰也無法負擔，就算是凱瑟琳，背著這樣沉重的燈具，戰鬥力也會大幅降低，遇敵很難及時做出正確的反應。
“先停一下吧。”凱瑟琳做出原地休息的手勢，五人圍在一處坐下。麗娜從背包裏掏出在陸上專門為海底冒險準備的水下飲水器分給大家。凱瑟琳叼著飲水器吮吸密封袋子裏的飲用水，一邊說道：“要想個辦法，現在這樣太危險了，就算我開著晶能燈，但是隻能照到前麵，你們其他人都照不到，大家互相之間稍微距離遠一點就連在人在哪都不知道了，這樣不但很容易走散，而且一旦遇到危險連救援的機會都沒有。之前完全沒有想到，在水下會遇到這些麻煩事，唉，到底還是準備不足。”
“辦法其實還是有的，呼，算了，還是用吧。”潘尼斯對芙蕾雅說道：“剛才和瀾娜她們分開之前，我讓你從另外一個燈具上拆下來的部件你還帶著吧。”
“帶著是帶著。”芙蕾雅掏出一個接近一米的金屬立方體捧在手上翻來覆去的看：“不過我實在看不出這東西有什麽用，你說的又那麽嚴肅，讓我連拆都不敢拆。”
“你拆吧，別用太大力氣。”潘尼斯說道：“裏麵有些東西可以用。”
芙蕾雅點點頭，掏出幾件工具，粗壯的手指操縱著工具，在金屬立方體上靈活的跳動，一顆又一顆螺栓被卸下，一層層防水膠體被割裂，很快立方體就被分解成了一堆零件，柔和的光芒從芙蕾雅的手上亮起。
“唔，光之淚？”芙蕾雅作為城主的女兒，也見過不少貴重的寶物，但看到手裏的東西時還是難掩驚訝：“居然會是這種東西？我早就應該想到，這種照明設備的效果，肯定會用到光之淚啊。”
“是光之淚？”凱瑟琳眉毛一挑，眼睛裏閃著懾人的光，沉聲道：“就是那種被富豪們熱炒到六七萬金幣一顆還經常買不到貨的珍珠？”
“確實是那種，不過不會有那麽貴，六七萬金幣那是最好的光之淚。”芙蕾雅兩指捏著一顆拇指指甲大小的珍珠放在麵前，珍珠是乳白色的，但是從內部散發出柔和但明亮的光。由光之淚放出的光芒非常獨特，小小一顆就可以把周圍四五米範圍內的水域照的清清楚楚。芙蕾雅捏著光之淚看了一陣，搖頭道：“這些的成色並不是很好，如果在岸上出售，一顆最多不超過一萬金幣。”
“就算是這樣，這一盒十顆光之淚，也起碼價值十萬金幣了，再加上我背後的這個晶能燈，二十萬金幣呐。”凱瑟琳伸手取過一顆，小心翼翼的放在手心裏嗬護著：“有這些珍珠在，咱們這次任務就不會虧了，哈哈，這是運氣好轉的征兆嗎？”
“冷靜點，大姐。”麗娜捂著頭無奈的說道：“這可是人家借咱們的，沒說要送給咱們吧。”
凱瑟琳手上動作一頓，臉色慢慢變得沉重，潘尼斯甚至懷疑，如果不是在水下，她的眼淚都已經流下來了。凱瑟琳溫柔的撫摸著手裏的光芒，不舍的像是在病榻前拉著即將逝去的親人的手，撫摸了很久才把光之淚放回芙蕾雅的手上，扭開頭強迫自己不去看它，對潘尼斯問道：“你是打算用這個填補我們周圍的照明空白？”
“恩，沒錯。”潘尼斯隨手取出五個小巧的頭飾，其中四個發卡型的頭飾像是為四位少女量身定做的。他取過一枚珍珠，鑲嵌在頭飾預留的孔上，又從芙蕾雅手裏要來防水膠粘住固定好，這才遞給凱瑟琳說道：“頭飾是我在暴風神殿的時候做的，不過我還真不太想用這種方法。”
“為什麽？”凱瑟琳把頭飾帶在頭頂，周圍幾米的範圍立刻被照亮，清晰的程度甚至超過了磷藻的效果。凱瑟琳左右晃動了幾下頭部，確定沒有任何不適，繼續問道：“光之淚有什麽不好的效果嗎？”
“光之淚的光芒很特殊。”潘尼斯手裏不停，一邊繼續鑲嵌著珍珠一邊答道：“不僅僅是單純的光，還夾雜了其他能量，這種能量對於深海的魔獸有不小的誘惑力。如果是使用完整的海底照明設備的話，由於有晶能法陣的過濾和放大，射出的光不再有這種誘導效果，但是如果直接使用光之淚，有時候會引來一些抵抗不了誘惑的海底魔獸，會添很多麻煩。不過你之前的顧慮也很對，現在的情況看來不得不用了。”
“海底魔獸嗎？”凱瑟琳皺著眉，這才明白潘尼斯之前不太情願的原因，有些擔憂的問道：“會有多強？咱們能應付的了嗎？”
“怎麽說呢，能在深海活下去的魔獸一般都不會太弱。”潘尼斯想了想答道：“海底的魔獸大部分實力和體型有關，越大的魔獸實力越強。不過還好，一般半神階的魔獸不會受到光之淚的誘惑，也不會隨意離開自己的領地，所以咱們最多碰到傳奇階的海獸，隻要數量不是太多，對付起來應該沒什麽問題，不過前進速度就可能被拖延了。”
“唔，算下來慢一點這個代價值得付出。”凱瑟琳權衡著利弊說道：“被拖延總比因為黑暗而被偷襲或者失散了強吧。”
“這點我同意。”潘尼斯點頭道：“所以我才提議使用光之淚。”
“不過你剛才提到了半神魔獸？”凱瑟琳問道：“咱們有可能不小心踏進它們的領地嗎？”
“這個你放心，可能性不大。”潘尼斯搖頭道：“別忘了這裏是魔鬼海域，受控製的海族們會經常在海域裏巡邏。海底魔獸們雖然本能的會避讓海族，但也是有底線的，如果海族經常在半身魔獸的領地裏走來走去，半神魔獸肯定會對他們發動攻擊，攻擊的結果就是海域裏的受控海族死傷慘重。多麗絲和巴迪亞都沒提到這種情況，說明這裏並沒有發生受控海族和半神魔獸之間的戰爭，也就代表著這附近沒有它們的領地。”
“那就好。”凱瑟琳露出一個放心的微笑：“如果敵人僅僅是傳奇階以下的魔獸，現在大家都進階了，不會再怕他們。不過，有些問題還是提前考慮一下比較好，如果真的遇到無法對抗的敵人怎麽辦？失散了又怎麽辦？”
“如果遇到無法對抗的敵人，我會盡力拖延，你們用最快速度上浮，大概上浮七八百米就可以擺脫了。”潘尼斯解釋道：“魔獸無法像海族那樣無視水壓，在海底生活的魔獸上浮七八百米以後會受到致命傷害的，所以隻要浮上去就安全了。”
“那失散了呢？”麗娜追問道。
“還是老樣子，和哭泣洞穴裏一樣。先沉到海底，然後在失散地區附近找個安全的地方等著，期間不斷讓身邊的海水保持流動，我會找到你們的，千萬別亂跑就可以了。”潘尼斯把最後的頭飾帶在頭上，晃晃頭說道：“走吧，希望不要碰到巡邏的海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