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潘尼斯又死了
當巨大的螃蟹快要登上小島的時候，少女們才看清它和潘尼斯的樣子。兩人的樣子看上去都非常淒慘，巨大的螃蟹原本四對步足隻剩下了三根，一大一小兩對蟹鉗裏，一根小鉗徹底斷落不知去向，一根大鉗也被折斷，隻能依靠內部的一點肌肉和筋膜勉強吊在身體上。它兩個突出的眼睛被砍掉了一個，隻剩下僅有的一隻眼睛連接在眼柄上。它最堅硬的蟹殼邊緣，原本有一些向左右突出的尖刺，現在這些尖刺有一半已經斷掉了，就連他防禦力最強的背部硬殼，也被破開了一個大洞，露出了裏麵青綠色的肺，露出的肺部還在一起一伏的抖動著。但是，這些可怕的傷痕並沒有徹底影響它的移動能力，哪怕就剩下了三隻步足，它還是能在海水中和陸地上掌握平衡，隻是移動速度稍慢一些而已。
螃蟹背上的潘尼斯也並不好過，他的一條腿從大腿根部開始就詭異的扭曲著，像是一根沒有支撐的柔軟布帶，隨著螃蟹行走時身體的起伏而隨意扭動著，看起來隻有肌肉下的骨骼已經被徹底粉碎成小塊，才能造成這種異常的視覺效果。在他的腹部，多了三個透明的小洞，有胸上也有一個。說是小洞，其實是和他的對手麥爾維斯深海獵鯨蟹的體型相比而言的，實際上，這些所謂的小洞每一個都有手腕成年男人手腕粗細，從洞裏不斷冒出鮮血和各種顏色的內髒碎塊，傷口即使已經經過粗略的處理，依然無法完全止血。潘尼斯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痛苦的神色，但是一隻眼睛已經被血洞所取代，黑漆漆的看起來很嚇人。如果繞到他的背後就可以發現，他背後的衣服也已經被鮮血浸濕了，一道恐怖的傷口從他的左肩一直延伸到右腰，傷口最深的地方，已經可以隱約看到肌肉下覆蓋著的肋骨。
潘尼斯一直在螃蟹背上坐著，臉上掛著懶洋洋的笑容，若無其事的對少女們揮手致意，就像曾經在洋館門口迎接晚歸的少女們回家時所作的那樣，仿佛那個渾身的衣服被鮮血浸透的人根本和他無關一樣。不過，即使螃蟹已經登上小島，潘尼斯也沒有起身迎著少女們走過來，少女們心裏明白，這隻能代表他真的已經失去了移動的力氣，否則以潘尼斯的性格，絕不會傻呆呆的坐在那裏的。
巨大的獵鯨蟹在向著少女們的位置移動，自從它登上陸地之後，每走一步，體型都會隨之縮小一點，當走到少女們麵前的時候，獵鯨蟹已經隻剩下七八米高，二十多米長了。體型變小，獵鯨蟹的聲音也小了不少，雖然依然很響，但不至於震得周圍人耳膜發痛了：“你們上去看看他把，他的狀況不是太好，我不知道該怎麽表達，但是……非常抱歉。”
少女們心裏一緊，顧不上和獵鯨蟹搭話，在獵鯨蟹的配合下迅速爬上了它的後背。潘尼斯勉強保持著坐姿，臉上的笑容一如既往，招手道：“看來你們成功了，恭喜呀，一切還順利嗎？想必是經過了很激烈的心裏鬥爭吧，有什麽感想嗎？”
“你閉嘴吧。”麗娜惡狠狠的瞪了潘尼斯一眼，借著生命之夜的增幅開始施放治療神術，各種不同強度的光芒交替閃爍，一個個足以把傷者從死亡邊緣拉回來的神術不斷加持在潘尼斯身上。
“沒用的，別白費力氣了。”潘尼斯虛弱的微笑著。雖然在麗娜的治療下，他身上的傷口在緩慢恢複，但麗娜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潘尼斯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潘尼斯輕聲說道：“有時間在我身上浪費治療神術，不如留著點魔力，一會留著幫下麵這隻治療一下，別讓他也死了。獵鯨蟹的數量的確很少，死一隻就是非常大的損失，別真的讓獵鯨蟹因為咱們而滅族。”
“怎麽會這樣？”麗娜眼眶泛紅，嘶聲道：“神術明明生效了，傷口也開始愈合了，為什麽情況還在不斷惡化，到底發生了什麽？”
“看來你不知道啊。”潘尼斯費力的抬起手拍拍麗娜的肩，寬慰道：“不是你的治療神術沒用，而是半神的攻擊很特殊。半神的攻擊，每一次都會附著著很強的規則性能量，因此，當傷者受到傷害波及到體內髒器的時候，這份能量就會入侵體內破壞身體的內部結構，而重傷導致傷者自身的能量已經無法對抗，所以情況就會越來越惡化。這時候，除非你能驅散這些能量，否則是無法治療這種傷害的，而想要驅散這種能量的前提，是作為救治者的你，也有對等的能量可用，換句話說，隻有半神治療者，才能治愈半神造成的內傷，所以我跟你說過，別白費力氣了。”
“可惡。”麗娜重重一拳砸在獵鯨蟹的硬殼上，咬著牙帶著哭腔說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我可不想就這麽看著你死去。”
“你可以閉上眼呀，嘿嘿。”潘尼斯微弱的一笑，無力的向後倒下，芙蕾雅距離最近，跪在潘尼斯身邊伸手接住了他，讓他枕在自己柔軟的大腿上。厚實的脂肪讓芙蕾雅的大腿枕起來格外舒服，潘尼斯半閉著眼睛，悠悠的長歎一聲：“本想和你們一起走下去，去尋求我自己的救贖，可惜現在看來是做不到了，我不在了以後，你們千萬要自己小心，傳奇之後的路，每一步都充滿了凶險，一定不能放鬆警惕之心呀。呼，其實這樣也好，這些年來我實在太累了，真想安安穩穩的睡一覺，這次睡著以後，應該就不會再做夢了吧。”
“別走。”薇薇安握著潘尼斯的手，也顧不上沾的滿身鮮血，哽咽著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隻能默默的流淚。
潘尼斯安慰似得對薇薇安笑了笑，輕輕掙脫薇薇安的手，吃力的抬起胳膊摸了摸薇薇安的頭，喘息著說道：“別哭，別哭，其實你的病……”
潘尼斯的身體突然變得一沉，舉起的手臂也無力的摔落，聲音就此斷絕，發現這一切，三位少女們覺得胸口像刀割一樣痛，淚水仿佛決堤一樣湧出。
“哢嚓哢嚓。”
“潘尼斯你給我回來啊。”麗娜用力不斷按壓著潘尼斯的胸口，大聲哭道：“說什麽太累了想睡覺，麵對過去誰不覺得累呀，累了就可以這樣不負責任的逃走嗎，你這個膽小鬼，回來。”
“哢嚓哢嚓。”
“你醒醒好不好。”薇薇安拉起潘尼斯的手貼在臉上，肌膚相觸間感受著他體溫一點點降低，淒聲道：“說好了我們要一起設計實驗，一起探索未知呢，為什麽突然就離開了？”
“哢嚓哢嚓。”
“潘尼斯先生，你還沒有接受我的感情呢。”芙蕾雅也覺得心裏一陣陣酸楚。作為一個以戀愛為目標的貴族少女，芙蕾雅的心是最柔弱的，雖然和潘尼斯的感情並不深，但看到自己的好友們這樣傷心，芙蕾雅也止不住自己的眼淚了：“我還想和你一起在月下賞花呢，難道你真的這麽討厭我，不惜用這種辦法來逃避我嗎？嗚嗚嗚。”
“哢嚓哢嚓。”
“帕斯果有那麽好吃嗎？你就不能裝重點？”凱瑟琳突然深深歎了口氣，手指用力按著額角，一臉頭痛的表情，咬著牙說道：“不管怎麽說，現在也是在你自己的遺體麵前，你非要吃也就算了，非要發出這種哢嚓哢嚓的聲音嗎？能不能注意一下氣氛，安靜一點？”
“哢嚓哢嚓，好吧，吃完這個我就安靜一點好了。”
悲痛中的三位少女身體突然一僵，脖子向生鏽的機械一樣咯吱咯吱的扭過來。在少女們背後，在凱瑟琳身旁，一身同樣黑色布衣的潘尼斯正盤膝坐在地上，一手托著下巴，一手捏著顆青紅色的果實哢嚓哢嚓的啃，眼神饒有興趣的看著這邊，好像坐在聖都的大劇院裏欣賞一出盛大的歌劇。
少女們又一次把頭慢慢扭回來，在她們身前，潘尼斯的屍體開始化作一團模糊不清的光，很快消散在空氣裏，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雖然潘尼斯一直自稱不會死，但除了凱瑟琳近距離目睹過一次潘尼斯死而複生因此留下深刻印象之外，麗娜和薇薇安隻是在戰鬥中和混亂中經曆過，並沒有太深的印象，因此，與其說一時激動之下就忘記了，不如說從一開始就不太相信不會死這種事，直到現在才徹底相信了。
“你……沒死？”薇薇安覺得自己的聲音幹澀的已經不像自己了。
“對啊。”潘尼斯用力點頭，一點不在意的說道：“我不是早就說過了嗎，我是不會死的。”
“既既既既然你不會死。”麗娜結結巴巴的說道：“你剛才為什麽要說那些話。”
“唔，這個原因比較複雜。”潘尼斯撓了撓頭，很嚴肅的說道：“我看你們變得傷心，而且表情那麽鄭重，突然覺得自己有責任也有義務配合一下，所以就設計了幾句貼合場景的台詞，怎麽樣，效果聽起來還不錯吧，哈哈，想當年我也幫朋友寫過台詞呢。”
“嗬嗬，嗬嗬，嗬嗬，不錯，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