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白布覆蓋下的少女
“哢噠，哢噠，哢噠”，戰靴撞擊岩石地麵的聲音在洞穴裏不斷回蕩，聲音從洞穴的入口處傳來。凱瑟琳並沒有守在封閉的金屬堡壘門口，而是遠遠的躲到了洞穴入口處，即使以女騎士堅定的意誌，也無法忍耐守在門口隨時準備迎接噩耗的心理壓力，隻能躲得遠遠的，焦躁不安的走來走去。
芙蕾雅沒有去打擾騎士少女，這個時候別人無論如何勸解也沒有任何意義，隻有當最終的結果出現在眼前的時候，才能讓凱瑟琳重新平靜下來。所以芙蕾雅這時幹脆在堡壘前找了個地方坐下，愛娃順勢就坐在她的腿上，呆呆的看著金屬堡壘，手指有意無意的在她圓圓的肚子上戳來戳去。至於巨龍米娜，早就跑回自己洞穴深處的專屬平台上，恢複了原本的巨龍形態，閉上眼睛重新入睡了，精靈王庭距離巨龍山脈足有四千公裏，十多個小時往返一次，持續飛行八千多公裏，即使對於最強大的巨龍來說也是一件很辛苦的工作，因此洞穴裏很快就傳出巨龍粗長均勻的呼吸聲。
“你在想什麽？”芙蕾雅背靠著牆壁，撫摸著愛娃像絲綢一樣光滑柔順的金發，低聲問道：“從剛才開始你就一直在發呆，心裏有什麽事嗎？”
“我在自檢。”愛娃頓了頓，仰頭看著芙蕾雅說道：“查找一些特殊性錯誤。”
“你現在又不是控製中樞了。”芙蕾雅失笑道：“以前做控製中樞的時候你可以自檢，現在是人類的身體了，還能在繼續自檢嗎？”
“精神層麵的，這個沒法跟你解釋。”愛娃想了想，搖著頭說道：“關於靈魂方麵的問題，你們第四紀的人了解方向和我們不同，解釋也解釋不清。不過總的來說，我就是在做精神上的自檢，因為我最近總覺得自己的精神上有點不太對勁。”
“不對勁？”芙蕾雅一愣，把愛娃的頭扭過來看了半天。疑惑的說道：“沒發現有什麽問題啊，你覺得哪裏不舒服嗎？不舒服為什麽不跟大姐她們說？她們肯定會幫你想辦法的。”
“並沒有什麽不舒服，我說的不對勁也同樣是精神層麵的。”愛娃幾乎沒有表情的小臉上終於露出了困惑的神態，苦惱的說道：“最近一段時間。我總覺得自己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緒波動，這在過去的一萬年裏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比如說現在，我的心情就莫名其妙的慌亂，好像遇到什麽危險的東西一樣有種應該被稱為不安的感覺，再比如前些天。咱們在那個冰結鎮的時候，曾經有幾次，我會產生一種想要攻擊的衝動。這些奇怪的情緒波動我完全 找不到理由，按照邏輯性，是完全不應該出現的，所以我必須要自檢一下，找出來問題在哪裏，也方便及時維修，延長使用壽命。”
“嗬，原來是這樣。”芙蕾雅失笑。捏捏愛娃像玩偶一樣表情僵硬的臉蛋，笑著說道：“恐怕你什麽問題也檢查不出來的，這根本不是你哪裏出了毛病。”
“你也了解這方麵的知識嗎？”愛娃問道：“如果不是出了毛病的話，為什麽會這樣？”
“這就是真正的生命獨特的情緒呀。”芙蕾雅微笑道：“我們會哭會笑，我們有喜怒哀樂，你和我們生活在一起，不也正是想學會這些嗎？其實這些並不需要學習，當你拿回自己身體之後，一旦你習慣了它的存在，就自然能體會到這些情緒了。就像你現在慌亂和不安。為什麽呢？因為你的心裏其實是在擔心薇薇安的治療結果，你覺得這不符合邏輯，你覺得自己不應該為一個理論上的無關的人擔心，但是很可惜。這就是生命的特點，我們會為朋友擔心，我們會為陌生人的遭遇憤怒，我們會為一朵鮮花的開放而喜悅，因為那是生命最美麗的綻放，唔。還好還好，薇薇安那個笨蛋在裏麵被治療呢，真是幸運啊，我以為又要被敲了呢。”
“也許你說的對吧。”愛娃茫然的說道：“雖然我不是太懂，但是幾次自檢都沒發現問題，說不定就是你說的那些原因，這樣算是好事嗎？”
“當然是好事了。”芙蕾雅揉揉愛娃的頭頂：“你已經不是機械了，你現在是純粹的生命，還像個機械一樣思考才是不正常的呢，有現在這種改變，正說明你已經越來越接近人類了，這不正是你想要達到的目標嗎？怎麽可能不是好事呢。”
“好吧，既然這樣，我就放心多了。”愛娃依舊麵無表情，但是身體卻放鬆了不少，認真的問道：“那麽，我格外盼著薇薇安可以平安的出來，這也是正常情緒嗎？”
“當然是，這在正常不過了。”芙蕾雅點頭道：“這說明你已經把她當成了自己好朋友，所以才會為她擔心呀。不過你放心，她一定會平安出來的，我相信潘尼斯的能力，也相信薇薇安的意誌，兩方麵配合起來，薇薇安絕對不會死在這裏的。”
“我也這麽相信。”不知道什麽時候，凱瑟琳已經一臉嚴肅的從洞口走了回來，肯定的說道：“薇薇安是絕對不會出事的，我不該這麽慌亂的，所以我要在這裏等她出來。”
“你決定了？”芙蕾雅看著她問道：“已經決定要直麵現實了？”
“是的，我是騎士。”凱瑟琳點頭道：“騎士永遠不會退縮，無論是麵對挑戰還是麵對傷痛，絕對不會退縮半步。所以我決定就站在這裏，無論結果是什麽，我都會正麵麵對的。”
“那麽，咱們就一起期待著吧，期待著他們像咱們堅信的那樣，平安的從裏麵出來，一個都不會少。”芙蕾雅說完便陷入了沉默，三位少女沒有人再說話，靜靜的任由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等待著最終結果的到來。
“吱呀”，緊閉的堡壘大門，緩緩的向內側打開了，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門外的每位少女臉色都有些不正常，緊盯著堡壘的大門。在少女們的視線中，最先出現的是高貴的精靈女王，生命花環又重新帶在了女王陛下的頭上，芙拉爾麵無表情的從堡壘裏走出，站在門口深深的看了三位少女一眼，輕輕歎息了一聲，一言不發的向洞穴內走去。
一瞬間，三位少女感覺心被揪緊了，眼前似乎一陣恍惚，緊跟著芙拉爾，麗娜低著頭走了出來。牧師少女的頭低垂著，銀色的長發垂了下來，遮擋住了少女的臉，也隱藏了少女臉上的表情。麗娜並不是自己走出來的，她的雙手橫抱著薇薇安的身體，白色的布覆蓋在女法師的身上，隻能從白布下看到時隱時現的藍色短馬尾，證明著少女的身份。白布下，薇薇安的身體一動不動，胸口也沒有一點起伏，就像是一具真正的人偶一樣。
潘尼斯跟在麗娜身後，臉上有些失神，表情恍惚中帶著不安，眼神裏帶著深深的疑惑，似乎還在對發生過的事難以置信，失神中的潘尼斯對外界沒有一點反應，就連出門時肩膀撞到了堡壘的牆壁也沒有感覺到。
三個人，不，四個人，依次從裏麵走出來，每一步都讓空氣越來越壓抑。
“真愚蠢。”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芙蕾雅依然靠牆坐著，手指戳戳愛娃的臉，低聲說道：“你以後可別學那三個笨蛋那麽無聊，簡直是蠢的不行了。”
凱瑟琳也撇了撇嘴，走過去對麗娜的方向虛踢了一腳，翻著白眼說道：“好了就給我滾起來，躲在白布下麵裝什麽樣子，以為能騙過誰啊，三個白癡。”
“哈哈，我就說騙不過大姐吧。”白布突然掀開，薇薇安從麗娜懷裏跳了下來，叉著腰站在凱瑟琳麵前，笑嘻嘻的說道：“大姐，我回來啦，哈哈哈。”
凱瑟琳嘴唇顫抖著，認真的上下打量了一陣似乎一點異常也沒有的薇薇安，把法師少女抱進懷裏，擁抱了幾秒之後，突然在她屁股上一陣拍打，嘴裏還恨恨的說道：“裝，我讓你裝，別以為我猜不到，這肯定是你的主意，除了你沒人幹這種白癡的事，我打死你算了。”
“喂喂，大姐，要打出血案啦。”薇薇安笑著在凱瑟琳懷裏扭動，雖然依然沒有知覺的身體，感覺不到凱瑟琳拍打的力度，但是少女還是裝出一副受到攻擊的樣子，笑嘻嘻的說道：“真的是，你們倆怎麽一下就猜出來了。”
“你以為我倆跟你一樣笨嗎？”芙蕾雅翻著白眼說道：“如果你真的出事了，麗娜和潘尼斯絕對不忍心把你抱出來直接刺激大姐，一定會給大姐一個心理緩衝的，既然把你直接抱出來了，顯然就是一切順利，要是連這麽簡單的事都反應不過來，我們就白白和你們做這麽多年的朋友了。”
“哎呀，原來是這裏失誤了。”薇薇安顯然 自己也很興奮，嘴裏說個不停：“下次一定注意，嘿嘿。”
小陰謀被揭穿了，另外三個人也不再偽裝，麗娜抬起頭，不再忍笑忍得渾身顫抖，潘尼斯也從恍惚和茫然中恢複，低聲說道：“其實不算一切順利，隻差一點，真的是隻差一點，薇薇安就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