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精靈的疏離感

踩在柔軟的草地上,走在盛開的野花之間,鼻中聞到的是植物的芳香,耳畔傳來的是樹葉摩擦時發出的沙沙輕響,如果一定要用一個詞來形容這片林中的草地,那隻有安靜這個詞才能形容了,是的,安靜,奇怪的安靜。|

最初之樹的周圍幾平方公裏的範圍並非隻有植物,這裏有昆蟲,數不清的昆蟲。夏日的夜晚,正是昆蟲的世界,在土裏,在樹下,在氣根中,在樹葉間,到處都有昆蟲在鳴叫,吱吱的聲音連成一片,仿佛一段輕快地協奏曲。但這些昆蟲越是鳴叫,反而越是凸顯了周圍的安靜。不僅有昆蟲,還有很多人,世界樹的樹冠下,各族人士加起來起碼有近千人,但每個人似乎都被周圍的環境所感染,交談中有意的壓低了聲音,讓整個樹冠下都沉浸在一片靜謐之中,就算偶爾有陶醉在自己世界裏的人發出過高的音量,也隻是一瞬而已,很快就又恢複到寂靜之中,微弱的交談聲就連蟲鳴都無法蓋過。

會出現這樣安靜的環境,是因為交談的人很少,雖然近千人三三兩兩的或者坐在蔓藤上,或者圍坐在桌子旁,或者漫步於各個櫃台之間,或者幹脆就躺在柔軟的草地上,但是除了圍坐在桌子旁喝酒的一些人之外,其他人都很少相互交談,而是各自做著各自的事,就算是那些喝酒的客人,也多數都是默默地舉杯,默默地暢飲。

這樣的環境,讓一群訪客和精靈陪同者們的到來變得更加明顯,當大家剛一踏上草地,草地中絕大部分人就都已經發現了,不過,也僅僅是發現而已,那些或坐或躺自己發呆的大多數精靈似乎根本沒有對這群來訪者有任何留意,在他們的意識裏,隻是有人靠近了而已。至於來的人是誰,目的是什麽,都和他們無關,不值得他們加以任何注意。倒是其他人還好。他們並沒有完全專注於自己的世界,很快就發現了到來者的身份。似乎這些精靈們早就知道了這些訪客們會出現在這裏,一點也沒有驚訝的表現,隻是對芙拉爾陛下微微欠身行禮,再對訪客們友善的笑笑。就不再注意這些來訪者了,倒是也有一些和某位來訪者比較熟悉的精靈,會微笑著對自己的朋友打個招呼,卻也沒有走過來交談的意思。

“這也是很多智慧生物誤以為我們倨傲的原因之一,在麵對絕大多數朋友的時候,大家基本都是這樣的態度,不熟悉我們的人,會認為我們是冷淡,但熟悉我們的人都知道,其實這隻是習慣而已。”芙拉爾也像周圍的人一樣把音量壓到最小。對少女們解釋道:“我們並不經常結交朋友,但一旦結交了某個朋友,就會真心對待對方,隻是我們和朋友的相處方式比較特殊而已。我們比較崇尚個自然,所以當我們和朋友相處的時候,總是習慣於保持這種程度的自然,不會刻意去做什麽,也不會刻意的去加深彼此間的友情,需要的時候我們可以為朋友付出任何代價,但不需要的時候。保持這種淡淡的距離感,讓一切自然而然的發展才是最好的。這不僅是和異族朋友相處的習慣,即便是族內的朋友們相處也是這樣。”

“但是你並不是這樣啊。”凱瑟琳同樣低聲問道:“還有穆爾先生,也沒有給我那種印象。”

“真的沒有嗎?”芙拉爾淡淡的笑著反問道:“還是你把我們與朋友保持的這種距離和我們的時間觀念所造成的印象之間混淆了呢?”

凱瑟琳一愣。少女突然想到,眼前這位女王陛下一直深深的愛著潘尼斯,卻從沒有主動做過什麽。當芙拉爾知道了潘尼斯身在聖都之後,凱瑟琳自問如果是自己的話,一定會找理由主動跑到聖都來,甚至常駐在聖都之中。但芙拉爾一直到了幾年後,才因為出訪而來到聖都一次,算上在草原上被翼人雙子拉去的那次和巨龍山脈的求援在內,也不過就見了三次麵而已,而且每次見麵之後,都是很快就離開了,就像是一點都不留戀一樣。以前騎士少女真的以為,是因為精靈對時間的不敏感,導致她拖延了這麽久才在聖都出現,但經過芙拉爾提醒之後,凱瑟琳很快就感到了兩者之間細微的差別。的確,就像芙拉爾說的那樣,女王陛下即便是麵對著深愛著的潘尼斯,也總是保持著這種很古怪的態度,有機會見麵的時候,大家就很快樂的在一起共處,相互幫助相互扶持,而一旦分離的時間到了,又會很灑脫的離去,哪怕就此分隔在世界的兩端,也隻是用淡淡的思念來見證這段友情或者愛情。

不僅是她,仔細想想,穆爾似乎也是這樣,與朋友見麵的時候可以共同麵對危險,即便是身處無罪之城,麵對那些盜賊係的傳奇階隊長時也毫不退縮,但分離之後又可以從此不見,哪怕對方的生命走到了盡頭。

“明白了吧,這就是我們的習慣。”芙拉爾微笑著搖頭道:“或者說,是我們這個種族從第三紀以來遺留下的習性,很難發生改變了。”

“這種習慣如果追究到根源,其實還是和他們漫長的生命有關係。”潘尼斯說道:“人類的生命短暫,所以習慣抓緊每一分鍾的時間和朋友或者親人相處,因為不抓緊時間的話,可以在一起的時間就變得更短暫了。但是他們不同,他們有的是時間,對於壽命比他們短暫的種族來說,他們總是在那裏,似乎永遠都不會改變,因此他們……”

“你現在也步入這個行列了,凱爾。”安圖因打斷了潘尼斯的話:“慢慢的你也將體會到我們對於時間和感情的感受,這就是你不死所付出的代價。所以,不要再說什麽‘他們’怎麽樣了,你也是‘他們’中的一員了。”

“嗬,也許吧。”潘尼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未來的事,誰能保證呢?”(。)

可能漏掉了一兩位投月票的朋友,如果真的漏掉了,我在這裏向各位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