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改命與兔子

“師傅,你剛剛和代斌先生打什麽啞謎啊?”

“你記得你坐破的那塊石墩麽?”

“記得啊!可這有什麽關係?”

“那裏是代斌先生先前看好的風水寶地。”

“啊?我弄壞了,他不會怪我麽!”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什麽意思。”

“悟。”

“……”

……

黑夜,總是會度過,太陽,依舊會照常升起。這世間有著恢宏巨力,會抹去情感、記憶、痕跡甚至是生命。

“嘖嘖嘖,真是邪惡的顏色。”

在陽光的照射下,帽子山的一個角落,橫七豎八地倒著一群“魔神仔”的屍體,三名身著黑袍的黑衣人靜靜地跪在地上,渾身發抖。

“吱吱!!!”

“吱吱!!!”

“……”

土地渾身的細毛炸開,尖銳地衝著虛空喊道,整個帽子山似乎都憤怒了。

“誒呀!別叫嘛!吵死人家了!”

此話一出,愣土地怎麽張嘴,都沒法發出一絲聲響。

言出法隨!

隻見土地盯著的那一片虛空蕩起一股漣漪,水紋的波動四下散開,拂過“魔神仔”屍體的時候,將他們絞了個粉碎。

“……”

土地的眼中滴下眼淚,他什麽都喊不出來。

“華夏的這群修道者真是無聊,這種醜陋肮髒的生物都還留著!”水紋的波動散去,一個身著紅袍的人靜靜從空中飄下,體態纖瘦,赤足落地,這是一個女人。

“這樣,就幹淨了嘛!”

聽她的口氣,把魔神仔屍體弄得灰飛煙滅,僅僅是為了幹淨。

一縷山風拂過,吹開了她帶在頭上的紅袍,如瀑一般的黑絲隨風搖擺,卻絲毫不顯淩亂。

用明眸皓齒、膚若凝脂來形容此女的樣貌,再合適不過。

“來,土地,到我的懷裏來。”

“讓我摸摸你的頭。”

……

樸真人微吟:“代斌先生,身處您的位置,也應知曉,這世間本無‘千年不滅的王朝、萬載不迭的門閥’,您想光靠遷動血親的墳址改你陳家的運勢,難!”

“陳某也是知曉,這家族和人一般,起起伏伏、跌跌蕩蕩,再是正常不過。可是像您一般的能人異士,難道就不能幫我陳家度過難關麽?”陳代斌的語氣雖然禮貌,但顯得很是急切。

“不能!”樸真人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對方。

陳代斌還欲開口,可樸真人身旁的金小胖卻慘叫了一聲,渾身瑟瑟發抖,兩行清淚止不住地奪眶而出。

與此同時——

“老頭子,你哭什麽呀?”

“奶奶,你哭了,羞羞皮!”

“小囡,不哭了不哭了,乖,不哭了!”

“爸,我不就考了個60分麽,你要不要哭成這樣?”

“寶貝,我再也不惹你生氣了,不哭了好嗎?”

“……”

這個場景,一幕幕地在清廬地界上演,人們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感覺十分地悲傷。像是有那麽一個瞬間,失去了摯愛,失去了親人。

可這個感覺,來的快,去的也快。

“我這是怎麽了?”

“奶奶可沒哭!”

“小囡不哭了,能買玩具嗎?”

“臭小子,隻考個60分,你是欠揍麽?”

“那你保證,保證不欺負我了!”

“……”

所有人中,唯有金小胖是個例外,他任由淚撒衣襟,轉身死命地拽住樸真人的肩膀:“師傅!土地,沒了!”

土地,沒了?

土地,沒了。

剛剛那一瞬哭泣的人,都曾受過帽子山土地的饋贈,而唯有受過神力灌注的金小胖知道發生了什麽,這哭泣意味著什麽——

神明隕,萬民相送。

樸真人似乎什麽都沒聽到一般,輕輕一抖,便將金小胖的雙手震落。

“定!”

樸真人輕嗬一聲,金小胖的所有肌肉組織就似乎完全凍住,整個人維持著樸真人嗬斥前的動作。

陳代斌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想詢問,可樸真人卻率先開口:“代斌先生,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幫你家族改命。”

沒有什麽比自己的家族更加地重要了,陳代斌立馬將自己剛剛的好奇拋開,身子微微前傾:“道長此話當真。”

樸真人沒有回應,而是一甩手,一滴指尖血射入一杯茶水之中。

“請。”

陳代斌接過樸真人遞給他的小刀,在右手食指指尖輕輕劃過,擠出一滴血,滴入水杯中。

“噠!”

陳代斌的血一入茶水中,就與樸真人的血交融在了一起。

在陳代斌的眼中,似乎有什麽東西正在遭受著擠壓,影影綽綽的人們正在凝望,似乎想要見證著什麽。

樸真人麵色一肅:“陳代斌,你可願恢複清廬葬山之香火,喚回族人。”

“我願意!”

“那我樸門願意應下你之請求。”

語畢,水氣蒸騰,分成兩股,一股鑽入陳代斌的眉間,一股鑽入樸真人的心口。

……

“師傅,我們為什麽不去救土地?”

“你不是感應到它死了麽?”

“可是,可是我們可以去殺了那些殺了土地的人呀!”

樸真人轉身,直勾勾地看著金小胖,眼中帶有濃濃的失望。

金小胖弱弱地問道:“我說錯了嗎?”

樸真人抿了抿嘴唇,輕歎一聲:

“哪怕神明失去了神力,也不是任由凡俗宰割,為數不少的‘魔神仔’也絕非非擺設。”

“那些人既然能弑神,就定然不弱,他們若是沒走,我們貿然前去,隻是徒增傷亡。”

“我傷,你亡。”

看著金小胖眼中閃過的愧疚,樸真人也不忍再度責備:

“放心吧,神明雖死,神名尤存。待帽子山恢複香火,土地自然會重生。”

“這件事就這麽過去吧。”

……

“大人,樸真人那廝……”

一名黑袍還沒有說完話,就如同喉嚨被掐住一般,整個人浮空而立。不出一分鍾,便兩眼一翻,咽氣了。

“樸真人也是你該叫的?”紅袍女子歪著腦袋,有些無辜的看著空中懸浮著的死屍,“對於他那般的強者,我們冥都會要尊敬,要稱呼樸先生,懂嗎?”

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兩名黑袍人連聲回應:“懂了懂了!”

女子看了看手表,低歎一聲,似乎很是委屈:

“看來,這回的兔子跑了呢,蕪茗又得等好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