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何以報德？
樸真人下山的路上並沒有說話，很是沉默。他在思考問題，自己的情緒似乎一上山，或者說在酒店的時候就不是特別好。
樸真人記得自己在賓館裏的時候對金小胖惡語相向；樸真人記得自己對洛七月的不耐；樸真人記得自己對錢櫃鬼的拔刀相向；……
一切的一切在樸真人的腦海中如煙似雲一般飄蕩而過，這一些記憶是樸真人自己的，但是他卻有一點兒不信。
自己怎麽會變得如此暴躁，這不應該呀！
樸真人皺了皺眉頭，喚出紫陽，不容紫陽分說，便分出自己的神念占據了紫陽的意識。這個做法很是粗魯，但樸真人已經沒有時間和耐心與自己的靈鬼解釋，他需要以“旁觀者”的角度來看自己，看看在自己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
靈鬼的“功能”不僅限於偵查、打鬥、與主人交流等，他們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功能——窺道心。
凡是修道者，都需要在滾滾紅塵摸爬滾打，道心堅定，方才能勇猛精進，如果道心不堅，那便隻能沉淪於俗世。
道心是什麽，這是一個修道界一直在探究的命題。有的說是“天賦”，有的說是後天習得的“習慣”，有的說是“三觀”，說法不一。但是大家普遍肯定的一點就是，道心是會變的，道心通透對修為有利。
樸門修煉靈鬼的法門而獲得的“窺道心”的能力，就是將自己的神念附著在靈鬼身上，以旁觀者的角度來看自己的“道心”。
有的人可能會很奇怪，既然修道界都沒有辦法定義道心是什麽，為何又能看到？
這個其實是一個偽命題。就比如1+1=2，大家普遍知道1+1=2，但是一加一為什麽等於二就不需要過多的深究。樸門的法門能夠看到道心，那目前來說就已經足夠了，知道道心是什麽，需要花費的時間和精力太多，可能需要幾代人的時間才能探究出個所以然吧。
……
樸真人借助紫陽的“眼”看著自己的身體，這是一個很奇妙的體驗。
在紫陽剛剛凝聚的那一段時間裏，他經常會這麽做，但是後來等到紫陽稍微大了一點，懂得了什麽叫做“人權”之後，他就基本上沒有侵犯過紫陽。今天是個例外，事急從權。
在樸真人的感知下，自己的道心是通透的，他能夠清晰地看見在自己的眉心中間有一個發光的球體，它是那麽潔白、那麽透亮，那便是自己的道心。可是，在樸真人的感知上，道心的周圍似乎蒙上了一層白紗，如果不仔細打量，根本無從發現。
這是是誰弄的！是誰在他的道心上蒙上了一層東西！
樸真人的神念回到了自己的身體上，心頭的怒火頓時燃了起來，周圍十米內發出了哢擦哢擦樹枝壓落的聲音，跟在樸真人身後的金小胖與洛七月對視了一眼，很默契地點了點頭，都沒有說話。
“看來師傅現在很是生氣呢，安靜一點比較好（金小胖洛七月的心聲）。”
樸真人沉浸在自己的怒火中，但並沒有因為生氣而衝昏了頭腦。他不停地思量，這層白紗是什麽時候籠罩在自己的道心之外？這層白紗又會是什麽？這個是自己的道心出了問題，還是有人給他下的套？……
樸真人不停地詢問自己，將這段時間遇見的所有事情都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如同檢索監控錄像一般，他檢索著自己的記憶。樸真人現在唯一能夠確定的是，兩天以前，他肯定是好好的。
在樸真人還沒有頭緒的時候，本我從其泥丸宮中飄出，小臉嚴肅地看著樸真人：“主人，你被暗算了！”
嗯？樸真人本是有一些微垂的腦袋一下子抬了起來，直直地看著本我，開口發問道：“我被誰暗算了？”
本我很肯定地說道：“陳代斌！”
紫陽的意識被樸真人侵犯本身心情就有一些不太好，現在本我又用如此確定的語氣說話，他頓時有一些不開心地嚷嚷道：“怎麽可能，那可是個普通人！”
當然，這個隻是紫陽的氣話，他也明白，在真人心情不好的時候騙他，並不一定會打散，但肯定會被監禁在泥丸宮中很長一段時間，所以本我沒有確定的根據，是不會撒謊。換句話說，本我的話有著極高的可能性。
有了本我的提示，樸真人一下子將自己的心神鎖定到了這段時間與“陳代斌”有關的記憶上——
“道長難道懂茶？”
“道長指的徒弟……”
“……”
“……，是陳某人的不對，這一杯酒敬你！”
就在那麽一刹那，樸真人將自己的心神鎖定在了陳代斌與自己敬酒的那個細節之上。他不停地觀察著那個細節，不停地回憶陳代斌敬酒時的神態、動作、位置之類的相關信息。
經過不斷的思量，樸真人終於……明白了——給他敬酒的不是陳代斌，而是操控陳代斌給他敬酒的那個“他”，他喝下對方“邀請”的那杯酒，就讓咒法順利地進入他的體內。
……
知道自己是被設計的，樸真人便覺得自己的念頭通達了起來。看樣子白紗已經破解了，那麽就應該以牙還牙了。
樸真人嚴肅已久的臉上，終於柔和了起來，周身上下散發的氣息也不再是尖銳、壓抑、憤怒，轉而還原成了平時的謙和與溫柔。
這一個變化金小胖是感覺最深的，這才是他印象中師傅的氣場。看來現在，師傅已經不那麽生氣了。
既然師傅的氣已經消了，那麽就是應該徒弟問原因分憂的時候。
左肩上扛著曹靈的金小胖向前快步走了兩步，來到了樸真人的身邊，低語道：“師傅，剛剛發生了什麽，導致你那麽生氣。”
樸真人並沒有直接回到金小胖的問題，而是問了一句：“是‘以德報怨’還是‘以直報怨’？”
金小胖一愣：這是哪一出，難道是考校我的古文知識？
不管樸真人是唱的哪一出，金小胖既然聽到了師傅的發文，那就應該擺出一名徒弟應有的姿態：“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剛剛我才意識到，冥都會的家夥來過帽子山了，在陳代斌的身上做了手腳。”樸真人點頭，惡狠狠地道：“待會兒我們下山之後，裝作一副什麽都沒有發現的樣子，在陳代斌身上也做點手腳，讓他們好好品嚐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