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隻消半月,就可以練成第四式“真氣逆運”了。這不是開玩笑,乃是性命交關之學,武林中的大忌,敢於冒險一試的人,可說絕無僅有。老人家整日裏憂心仲仲,意亂神沉。他怕萬一真氣逆流控製不住,閉死經脈鑄成大錯,豈不抱恨終生?所以他確是遲疑難決,進退兩難。

兩年來,師徒相處情如父子,愛逾骨肉,不但練功時亦步亦趨,即外出獵食亦不忍須臾離開去,文俊對老人家更是百依百順,孺孺慕慕,師徒之間已如血脈相連,至性至情,萬一文俊有個叁長兩短,老人家真不敢往下想。

這天,陽光普照,叁天前的一陣暴雨,將這一帶古林洗刷得生氣蓬勃,山中氣溫較低,暑氣全無,涼風習習,師徒兩正在前洞草絲坪上練柔掌。

文俊上身精赤,晶瑩如玉的隆起筋肉有點唬人,臂膀上的雙頭肌和肩上的叁角肌斑高隆起,胸肌特別發達,端的結實雄壯已極。下身是犢鼻褲,足踏多耳爬山虎麻鞋。一頭黑發閃閃生光挽在頂端,用青巾兒紮住。圓圓的臉,劍眉入鬢,星目黑多白少,宛若深潭,從前陰鬱淩厲的神色已經消失淨盡,鼻梁挺直,嘴角隱含笑意,現出一絲雪白貝齒。猛見他仰天吸入一口長氣,身形驟動,輕靈、飄逸、進退如風,疾如狂飆怒卷,靜如嶽峙淵??,一雙虎掌刁、拿、挽、纏、逼、吸、吞、吐之間,真氣逼人膚發。

忽地一聲虎吼,旁立的荊山老叟倏地撲入,四方遊走,尋隙踏空近身狂撲。可是文俊防守得十分嚴密,出招反搏之間。荊山老叟如不自救,非捱上兩掌不可。

老人家興起。臉含微笑,身形愈轉愈急,驀地大喝道:“俊兒,放手還攻,我要以大袖進擊啦!”

“呼”一聲勁嘯,罡風怒號,右袖下劈,左袖上揚,迎麵就是一記“上下交征”。

文俊嘴角仍然含笑,右足橫跨一步,左足疾伸飛踢老叟左肘“曲池”,左手向大袖側方一插向後一吸,突一翻掌,順袖向前一探,搭對方手腕。兩下裏快如電光石火,奇奧絕倫,中隱無窮變化。

荊山老叟向右疾轉,雙袖急如狂風驟雨,一陣陣雄勁罡風四麵飛揚,將身裹得灑水不入。

文俊也一聲長嘯,在罡風外一陣急旋,要想近身進搏。柔掌的招式,以刁拿挽纏為主,逼吸吞吐為輔,極少硬拚的招式。名之為“柔”,可知定是以柔製剛,借力打力以巧取勝的巧勁招式像武當的棉掌一般,一招得手,小天星掌力驟發,當者披靡。

酣鬥一盞茶時,雙方身形難辨,倏合倏分中,方可分清人影。文俊畢竟功力不夠精純,經驗也不夠一不小心,被老人家一招“雷電交加”掃中,連翻兩個跟鬥,“叭”一聲,直被摜出叁丈外。他狼狽地爬起,臉蛋通紅,拍拍臀股笑道:“師父這不成嘛!你老人家一雙大袖,將全身裹個風雨不透,俊兒毫無辦法攻入,難難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