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何當共剪西窗燭(二)

抬眼的一瞬間,卻望見肖彥臉上的笑意迅速的褪去,眉端微微蹙起,他的動作很迅捷,一改剛才的溫和,近似凶狠地將她拽到自己的胸前。

穿針睜大著眼睛看他,卻見肖彥黑亮的眼眸裏染了怒意,他的聲音沉沉的:“龔穿針,你好沒良心。本王陪你哭夠了,你就這樣感謝本王!”

說著一手覆在她後麵的頭發,往前用了點力,他的舌尖就含住了她的唇片,探舌進去,越吻越深,***的氣息漫漫蕩漾。

他摟緊她的力氣大得讓穿針無法掙脫,隻是惘然地望著他的眼。

“別動,抱緊我。”他似是發覺了,那聲音如楊柳拂水,絲絲細細紮進穿針心尖處最纖弱的神經,讓她全身柔綿得無法站立,她不由自主地抱住了他的腰部。

耳邊是夜蟲的啾鳴聲和輕踏草地沙沙聲,穿針敏感地瞟眼看去,引線站在小徑處直直地看著他們,而她的臉,因為隱在重重夜的陰翳下看不分明,而胸脯卻在劇烈的起伏,她在小徑處隻是停留了不久,就如風一般飛進了垂花門。

穿針想掙紮,肖彥吻她的動作卻始終沒停止。

“你是故意的。”穿針的聲音極為虛弱,剛說出口就被他緊接而來的深吻吞咽了。

良久,他才低笑起來,臉上有著一抹說不出的稚氣,附在穿針耳邊低語道:“就是要讓你妹妹看看,晉王和她的姐姐是十分恩愛的。”

此時,夜風順著他們重疊的身影吹進,紗袍間微微地相觸著。夜涼如水,柳濤起伏,萬葉千聲俱是低婉的歎息。

他扶著她的肩走,垂花門內落葉無聲,小院寂靜,斜月遠遠地落下餘暉。兩人的步子皆落得極輕,可還是驚起草間棲息的小蟲,發出細微的聲響,翩翩地飛翅遁遠了。

臥房裏的燭燈燃著,從屏門看去,蒙了輕紗般,透著朦朧的光亮。

“你進去吧。”他微拍了她的肩胛。

穿針施了禮,慢慢地往房門走。快到了門口,她轉過身去,肖彥離去的身影已經離開了屏門,步履卻是緩慢的,走得很沉。

她心念一動,踩著細碎的腳步小心地跟了出去。

不遠處守候的宮人出現了,提著柿漆宮燈往前引路。肖彥不知說了什麽,他們不是慣常的直接往晉王寢殿走,而是拐過遊廊,走上了通往景辛宮的青石道。穿針疑惑地拂柳看去,但見肖彥踏上了一座石拱橋,極目麵朝景辛宮模糊的疊壁簷角,止步了。

他默默地凝望著,似是沉浸在過去的回憶中。夜風侵欄,飄動他的衣袂,他修長的身影漸呈淺淡。此刻,他定是在時光倒流中浮沉,依稀看見冷霜兒如一襲梨花,朝著他殷殷盛放。

穿針想,對於肖彥的癡情,冷霜兒一定是明了的。

是否,有那麽一天,自己能聽肖彥說著他們的故事?他們的故事混雜在他冷凝而蒼涼的表情裏,想著他們彼此相顧的微笑,穿針的心裏,有微微的疼。她仿佛看到冷霜兒似水的眼眸,如月的深,如月的清,如月的靜。她和肖彥緊緊相偎在一起,那時,她並不知道,她等不來開花結果,得不到與他長相廝守。

她突然聽到一記長歎聲,橋上的肖彥轉過身來。夜霧籠月,她看不清他此時的麵容,隻見他無聲地下了石拱橋,橋下的宮人促步跟上,他走得很快,這回,他真的去晉王寢殿了。

她的心裏忽涼忽酸的難受,幽幽地歎了口氣,回去了。

經過引線的廂房,穿針瞧見裏麵黑沉一片,走到門旁,探耳細聽裏麵的聲音,用手指敲了敲房門:“線兒,線兒。”

裏麵沒有答聲,穿針無奈回身,苦笑著自言自語道:“睡得真沉……後天陪她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