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曾經
當石磊從網吧裏出來，已經是華燈初上，在這條通往學校的路上，車輛少了，人也少了，這讓朦朦的夜色籠罩下的世界，分外的安詳寧靜。
石磊是一名技校生，因為學習不好，在初中畢業以後，就被送到了這裏，報的是連讀專科班，學習一門以後可以養家糊口的手藝。如果按照他之前的人生軌跡，他會在一年之後從這裏畢業，然後根據父母早就幫他安排打點好的，去本市的一個明星企業，做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工人。
對於這個人生，石磊沒打算改變，至少暫時不打算改變，十八歲，他不可能跟他的父母說要去闖蕩世界，這不會是一個能夠得到他們認可的事情，經曆過一次叛逆的青春，父母的擔心與愁緒之後，石磊不願意父母再為自己操心一次。
畢業之後，安安穩穩的去上班，閑暇時間，那些未來幾年的記憶，終究能夠幫助他或多或少的讓生活更好一些，雖然他並沒有記得多少以後會發生的事情。不過樓盤會漲的，油價也會漲，金價會大跌，這些不就夠了嗎？
至於那個籃球紋身，石磊的心裏，並沒有太過的當做一回事情。好吧，1.81米的身高，不是一個能夠在籃球場上有所成就的高度，再說他也沒有過人的速度與彈跳。當然，業餘的時間虐虐菜是一個不錯的選擇，石磊打算抽個時間找個動作炫酷的街球手匹配一下，就這麽愉快的決定了！
懷著愉悅的心情，石磊很快就來到了記憶中的教室。在緊閉的教室門口，他深吸了一口氣，盡量的控製著自己的心情不至於那麽激動，然後才輕輕的推開了教室的門。
糟亂的教室，一霎那變得安靜，那些記憶中的年輕的臉，因為推門的響動，略帶以為是老師來了的驚恐看向他，然後發現不是之後，又各自繼續著剛才未完的交談。
“龍龍說你找我，我怎麽沒見你？”回到自己的座位，坐在石磊前排的吧神就問他說。
“我找了一圈沒找著你，你用的哪個機子？”石磊坐下來，打開課桌上的書本，裝作若無其事的對扭頭看向自己的吧神說。
“我也沒見你啊？我用的56號。”
“哦，我找你沒找著就上了三樓。”
就這樣，跟遙遠的記憶中的晚自習一樣，相鄰的同學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石磊很快就重新的融入到了模糊卻不陌生的校園生活當中。
這樣無憂無慮的時光走失的總是很快，不知不覺中，兩個小時的晚自習就這樣的過去了。下了課，還是跟記憶中的一樣，癡迷“夢幻”的吧神，又幫著作為走讀生的石磊推著車子，在車子的掩護下出了有保安把守的校門，跑到網吧奮戰去了。
學校距離石磊的家不是很遠，十幾分鍾的樣子，還沒有拆遷的兩層四合院就到了。
“媽，我爸呢？”
屋子裏隻有母親一個人在看電視，石磊做到母親的旁邊，拿起一塊切好的西瓜，啃了一口含混不清的問。
石磊的長相隨他的母親，錐子的臉型。眼睛不大不小，鼻梁很高，嘴巴稍厚，五官還算端正，稱不上帥，但也算不上醜，就是一個正常人的長相。隻是比起母親柔和的相貌，石磊的臉型稍顯的粗狂，五官也棱角分明一些。長相不是多麽的出眾，但是非常有立體感，也就是傳說中的上鏡，好吧，這也就是石磊為什麽熱衷於自拍的原因。曾經石磊有一個見過麵的女網友，見麵之後對他說：“你P的技術不錯.....
“喝酒去了，餓了沒有？”
兒子不能用科學解釋的異常，作為母親並沒有發現，隻是用眼睛掃了兒子一眼，就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電視上。
石磊的父親母親在一個單位上班，就是石磊以後要去的那家單位。父親在單位是個車間的主任，副的，官不大，應酬卻不少。剛剛四十歲，整個人發福的看起來要比實際的年齡老上很多。
母親是個倉庫管理員，比父親大一歲，工作倒是相當的清閑，操心的事情也少，但平時下班回來，沒事就喜歡坐在電視旁，等丈夫和兒子回家。雖然身材保持的還算不錯，不過大半個心放在家庭上，小半個放在工作上的她，對於如何裝扮和保養自己，是沒有半點兒心得，所以雖然才四十出頭，看裝扮與麵相，距離奶奶級別，已經不是很遙遠了。不過這樣也有個好處，那就是等石磊二十七的時候，他的母親跟現在相比，並沒有蒼老上多少。
二十七還沒有成家立業，跟父母分開住的石磊，聽到母親的問話，習慣性的摸了摸肚子，雖然不記得下午吃的什麽，但應該是吃飯了吧，他並沒有感覺饑餓。所以啃著西瓜的他，搖了搖頭，用鼻音發出了一個表示不餓的“eng”。
“下午吃的什麽。”
可能是兒子吃西瓜的聲音引起了她的食欲，石磊的母親也撈起了一塊西瓜吃了起來，當然，說話很吃東西的時候，眼睛依舊沒有離開電視。
上了技校，學習就不再是重點，學不學的也就那樣，要的，就是那個畢業證。但是為人父母，為子女操心的事情總是數也數不完。
幼年的時候，操心孩子不要磕著碰著，受熱著涼，渴著餓著。等稍微打點，就開始關心孩子的學習，學習怎麽樣？偏不偏科？這些就成了父母，尤其是母親們之間交談的主要話題。
就像石磊，因為父母都是正式單位的職工，端著國家的飯碗，所以被迫的響應了計劃生育政策，隻要了石磊一個，沒有像大多數親朋好友一樣，超生怎麽一個兩個的。所以作為一個獨生子女，石磊在享受父母全部的關愛的同時，也承擔了他們所有的希望。
可能是負擔的期望太重吧，石磊初中的時候，就嚴重的叛逆，逃課，打架，泡遊戲機廳什麽的，不但沒有給父母掙來什麽臉麵，讓他們自豪，反而給家裏承擔著掃地重任的笤竺疙瘩又增添了一項使命——教育石磊。
好不容易初中畢業，石磊死活不願意繼續學業，萬般無奈之下，不能看著孩子放任自流的父母，隻好把石磊送到了跟自己單位有常年合作關係的技術學院。
當然，操心的事情還遠遠的沒有結束，如果按照石磊人生的正常發展，在他畢業之後，為了讓兒子甘心的去那家單位上班，他的父母還花了不菲了一筆錢，給石磊買了一台車子誘惑他。
好吧，油錢什麽的，你得知道，這個世界有個很形象的詞匯，叫做“啃老”！
這或許就是青春期的放肆吧，遠方的世界，絢爛綻放的夢想，與包含著劇烈失望的現實的碰撞，會讓年輕的人們，在那段歲月，做出一些之後成熟的自己都感覺羞愧的事情。而受到傷害最大的，往往就是身邊最親最愛，對自己毫無保留的父母。
“板麵吧。”
石磊將吃完的西瓜皮扔進垃圾筐，抽出一張抽紙擦了擦嘴，舒服的靠在沙發的椅背上，隨口說了一種早些時候經常吃的麵食。
就這樣看著電視，母子倆閑聊了一會，當鍾表的指針跳到九點，看到父親依舊沒有回來，石磊就對母親說：“媽，我睡覺去了”。
“嗯，去吧，玩遊戲別玩的太晚了。”
“知道了媽。”
“你身上還有錢嗎？”
石磊剛從沙發上站起來，他的母親就像突然記起來一樣的這樣問道。
這時候石磊哪裏知道自己身上還有沒有錢，隻好把手伸進衣兜，將錢掏出來看了看。
不得不說錢是一個好東西，最好的體現就是石磊的母親，這時候終於把目光從電視上，轉移到了石磊攤開的手掌上。看到石磊手裏零零散散的幾張一元五元的紙幣，幾乎本能的嘮叨著“怎麽花的這麽快”這句石磊聽過已經不知道多少次的話，一邊從沙發上站起來，轉身走回了他們的臥室。少頃，從裏麵拿著一張五十元的紙幣出來，在遞到石磊的手裏的同時，習慣性的說：“省著點花。”
已經有幾個年頭不“啃老”了，石磊接過母親遞過來的紙幣，心裏驟然的湧起了一種說不清楚的奇異感覺。不是伸手向父母要錢的尷尬，也不是對自己回過頭來繼續“啃老”的愧疚。那感覺像一股暖流浸泡著他的心靈，讓他那顆在俗世跌爬滾打，千瘡百孔，傷痕累累的心，瞬間被暖暖的親情包圍了。
做一個有人疼的孩子，應該是這個世界最幸福的事情了吧？曾經不覺得什麽，但這一刻，石磊卻體會到了別樣的難得。青春，不隻是有知心的朋友，純潔的愛情，還有親人對不經世事的你的那種全麵的關心。
這種久違的感覺，讓石磊一晚好夢！
夢裏，他進了原先的單位，因為工作出色，很得領導的賞識，最重要的，是讓父母終於也因他而自豪了一次。然後他遇到了一個漂亮的女孩子，很快的結了婚，並有了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