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一道口諭
水雲幽淺淺一笑道：“我知道。”
“你，你不怪我？”
“怪你什麽？”
還當是什麽重要之事，水雲幽有些莫名其妙。
“我，我，”水淩天吞吞吐吐半天，說出一句：“我讓你身上留下了一道永遠抹不掉的傷疤。”
“沒事。”
水雲幽平靜的表情，卻讓水淩天疑惑，一時猜不透她真實的想法。
“雲兒。你可能沒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說……”
水雲幽打斷他的話，“我知道，不就是一道傷疤。何況你也說了，當時是為了救我一命，說來我還應該感謝你，若非你當機立斷下刀，我很可能一命嗚呼了。”
“別胡說。”水淩天急忙喝止，說話的人渾不在意，他想到那個可能，卻先臉色發白。
“嗬嗬，放心吧，我沒放在心上，你也不用在意。”
水雲幽起身，示意話題結束。
水淩天失魂落魄地轉身，驀地身後一聲喚：“大哥，等一下。”
“怎麽了？”
水雲幽道：“皇宮那裏不用派人保護。順便傳個話給如雪，讓她回來。若是她執意不回，以後也不用再回。”
水淩天和如風同時色變。
“雲兒，你這是何苦？他畢竟也是你的骨肉。”
“小姐！”
“他不是。”水雲幽厲聲喝止。
水淩天和如風同時沉默了，房內一時寂靜無聲。片刻後，水雲幽才恢複原態，平心靜氣道：“關於安撫百姓一事，你和二哥的能力，我自是信得過，不過有兩點，你們要注意。”
“你說。”
“第一，要以安撫為主，切勿動用暴力。”
“嗯！這點不說我也知道，那第二呢？”
“第二，要安撫，也要籠絡民心。對待普通百姓和對待北燕士兵不同，北燕士兵可以殺，但百姓一個都不能殺。你們隻要在城中張貼一張告示，寫明兩點並嚴格要求楚軍遵守，即可成功籠絡民心。”
水淩天詫異道：“有這麽容易？他們可都是北燕人？哪兩點？”
“凡在秦州城內安分守己者，楚軍保證不殺；凡主動投誠者，將歸還其全部家財。同時，需約束楚軍，嚴格依令而行。若有一人違紀，全體受罰。”
“這樣就可以籠絡民心？”水淩天還是將信將疑。
水雲幽唇角微挑：“不妨一試。”
“好。”
臨安城外。
瓢潑大雨似乎想洗刷掉皇宮裏昨夜的殺戮，整整一夜，不見雨停，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哈哈哈！”
金鳴身在雨中，放聲狂笑，笑了一陣又低頭看起手中的藏寶圖，可是越看臉色越難看，“怎麽不全？江、山、如、畫？這好像是？難道？”
他口中喃喃自語，即便有人在此，也全然聽不懂他在說什麽，隻看見一個邋遢的老者低頭專注地看著手中之物，時不時揪著那一頭蓬亂的頭發，全身卻不沾染一滴雨絲。
那副景象，又古怪又詭異。
被他攪得天翻地覆的西楚皇宮，即便他離去後，依然守衛森嚴。
楚帝寢殿外，數名禦醫進進出出，丞相東方旭日焦躁地不時踱來踱去，看殿外增多的層層守衛便知楚帝傷得不輕。
金鳴隨手的一掌，雖要不了楚帝的命，可也夠他受的。
“替朕，殺了那個孽種。”
楚帝滿臉汗水，龍目赤紅，隻說了這麽一句便昏了過去，一屋子候著的禦醫慌忙上前救治。
“無妨。陛下隻是失血過多昏過去了，性命無礙。”
“還請皇後娘娘寬心。”
禦醫們說得什麽，司徒皇後恍恍惚惚也聽不分明，大概知道是楚帝性命無礙，思緒停滯在楚帝昏迷前的那道口諭上。她當然知道，楚帝口中的孽種所指何人，可她怎麽能對一個嬰兒下手？何況他還是……
司徒皇後輕聲一歎，也不知道該不該遵從楚帝的命令。
盛怒之下的楚帝，現在要殺水雲幽的孩子，她若真的殺了，等楚帝清醒過來後勢必悔之晚矣；可若不殺，這公然抗旨之罪，她也擔當不起啊！
殺，還是不殺？
司徒皇後一時無從抉擇，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寢殿，迎麵對上丞相東方旭日一臉的焦急和關心。
知道他擔心，她微微搖了搖頭，示意陛下無恙，看見東方旭日明顯鬆了口氣，可她的神情間卻平添了一股愁雲。
東方旭日發現了她的異樣，以為她擔心朝堂動亂，當即寬慰道：“娘娘不用擔心。這宮內臣也重新加強了守衛，陛下遇刺一事，臣已下令嚴禁外傳。禁衛軍統領也已前去追捕刺客。至於今日早朝，臣會安排妥當，不會讓文武百官起疑。娘娘盡可放心。”
聽著他麵麵俱到的安排，司徒皇後說了一句：“有勞丞相大人費心。”可那秀麗的臉上，絲毫不見歡顏，躊躇了一下，才將楚帝昏迷前的口諭說出。
聞言，東方旭日一陣心驚肉跳，“什麽？陛下要，要殺……”
司徒皇後臉色也一片陰沉，“本宮猜想，陛下恐是一時遷怒，畢竟這份藏寶圖關係重大，本是要水家秘密呈獻，卻不料他們走漏了風聲，以致有今日之禍。丞相大人無需憂心，陛下對大人你還是甚為信任倚重的。”
信任？倚重？還要殺他的孫子？
當別人都是傻子嗎？名為“接入宮中小住”，實則就是軟禁，就是以此要挾他丞相府和水家，這還不夠，現在竟還起了殺心？東方旭日心裏怒極，麵上卻不顯一絲一毫。
“微臣明白。不知娘娘要如何處理此事？”
“本宮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可聖命難為啊！”司徒皇後眼神一黯，隨即道：“本宮有些累，先回宮休息了。陛下這裏就有勞丞相大人多費心。”
“是，微臣恭送皇後娘娘。”
東方旭日說著話，卻沒有忽略司徒皇後眼中那一抹異樣的光芒，那是——動了殺心。哼！很好。你不仁休怪我不義。東方旭日低頭看著司徒皇後的背影消失，迅速對身邊人交代了一句什麽。
鳳儀宮內。
司徒皇後走入前，一條人影一閃而逝。
如雪遠遠看見幾名侍女簇擁著皇後走來，眼中狠戾之色一閃而逝，隨即若無其事地走至搖籃前，輕柔地將裏麵的嬰兒抱起，看著那張精致可愛的小臉，如雪握著繈褓的雙手微微用力。
小主子。有如雪在一日，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一根頭發。如雪會好好保護小主子，雖然主子不知道為什麽不喜歡你，可你別怪主子，主子可能是有什麽苦衷。
懷裏的嬰兒白白胖胖，比剛入宮那會明顯重了些，正揮舞著小手小腳，口中吐著小泡泡，咯咯笑著，似乎在說，來呀來呀，誰敢殺我，我先揍扁他。
看著他這般可愛又頑皮的模樣，如雪情不自禁笑了一下，心裏暗暗發誓：不管是誰，若想傷害小主子，她一定拚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