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一紙和離

“你怎麽會在這裏?”金譽如臨大敵一般。

水雲幽眼中閃過殺意,卻被她快速隱去,語含嘲諷:“我來自然是禍害金家。難不成還是來給金侯爺你請安嗎?”

“誰讓你進來的?門房都是幹什麽吃了?怎麽也不問清楚就把人放進來?今日誰當值?”

就在金老侯爺一氣之下準備遷怒別人時,金嵐走了過來。

“是我。”

“你?你帶她回來幹什麽?難道她害我們金家害得還不夠嗎?你是不是要看著她把金家給毀了你才滿意?”

金譽怒不可抑,盯著金嵐的目光能噴出火來。

金嵐平靜地說道:“爺爺。雲兒她原本就該是我的妻。孫兒帶她回來有什麽不對?”

“有什麽不對?你還問我有什麽不對?”

金譽暴跳如雷,“南詔一戰北燕將士死傷大半,還有上次的糧草被燒,米糧被人買空,致使我北燕數十萬士兵糧草不繼,導致數村被屠,這些都是這個妖女在背後操控,你難道不知道?還敢把她帶回來?是不是存心想氣死我?”

金嵐被這麽斥責,不但沒有一絲悔意,反而一臉堅定:“是我對不起她在先。不管她做出任何對金家不利之事,我也沒有理由責怪她。哪怕她想要我的命,我也會給她。隻要她高興就好。”

“你,你,咳咳!”

金譽被氣得一口氣接不上來,劇烈咳嗽起來。心裏對水雲幽恨得要死。真不知道這妖女對他的寶貝孫子下了什麽迷魂藥,竟然令他這般鬼迷心竅。聽聽他說的那叫什麽話?什麽叫“隻要她高興就好”?她若想殺了金家滿門才高興,難不成也任由她殺了不成?真真氣煞他也。

“夠了吧?”

水雲幽冷眼旁觀,心裏對這位老侯爺可半點同情心都欠缺,不耐煩道:“我很累。沒興趣在這裏聽你們吵架。我住哪?”

這話又惹得金譽胸口起伏不定。

“小姑娘。住我那如何?”

一個閑閑的聲音傳來,眾人聞聲望去,見金家老祖金鳴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懷裏還抱著一個嬰兒。可以想象一下,一個不修邊幅的老者,特滑稽的左右搖晃著懷裏的嬰兒,那是怎樣的一副滑稽畫麵。他的身邊跟著水雲煙。金嵐看到水雲煙,猛然想起,他的房間還住著另一個女子。如今水雲幽來了金家,這個麻煩必然要盡快解決。

水雲幽眼眸一閃,看了一旁的風輕塵和如風一眼,才抬步朝金鳴走去。二人臉色微變,對視跟上。雲幽的孩子,那個男嬰,被她稱為怪胎的兒子,果然在這裏。

“老哥。別來無恙?”

“哈哈!小姑娘。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當日怎就沒看出來你這小娃如此了得呢?來來。抱抱你兒子。都是一家人,別那麽見外。這小家夥可有趣了。”

金鳴哈哈笑著,炫耀一般將懷裏的嬰兒遞給水雲幽,卻見她臉色一變,微微側身避了一下,方才伸手去接,可那嬰兒卻在這時“哇哇”啼哭不止。

水雲幽的雙手都還沒碰上他的繈褓。

金鳴心裏咯噔了一下,對於她這下意思的小動作甚為不解。

二人相視苦笑,同時動作一僵。

“算了。還是老哥抱著吧!這孩子跟我‘不親’。”水雲幽警告般地瞪了嬰兒一眼,收回手。

在場眾人,大概也隻有風輕塵一人,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嬰兒的哭聲斷斷續續,漸漸停止。金鳴詫異地看了水雲幽一眼,心裏納悶:怎麽她一抱孩子就哭?一瞪,又不哭了?莫非這孩子認人,還是真如她所說,跟她不親?她可是孩子的生母啊!跟她不親還能跟誰親?

金鳴口中說道:“走,走。老哥帶你休息去。今夜你我二人還像上次一樣,不醉不歸。”爽朗的聲音,及時化解了水雲幽的尷尬。

水雲幽淺淺一笑,應了聲:“好。”

若說金家還有什麽人,讓她有一絲好感的話,非這位玩世不恭的金家老祖莫屬。他爽直的性格,令她欣賞。

金鳴帶著水雲幽離開,風輕塵和懷抱小鳳鸞的如風,緊隨而去,直到一行人走出了眾人的視線,金譽才反應過來,頓時又氣得不輕。

老祖他。他竟然和那個妖女稱兄道弟?她可是他玄玄玄玄孫的娘啊!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輩分啊?老祖難道看不出她沒安好心嗎?怎麽可以留下她?還有金嵐,他的這一祖一孫,簡直要氣死他了。

水雲煙剛想跟去,衣袖一角卻被金嵐扯住。

“我有事情要和你說。”

水雲煙當即眉頭一跳,一股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不待她回話,金嵐已經一把拉了朝他們居住的夕嵐苑走去。

臥房內,金嵐唰唰幾筆,一紙和離書,很快便呈現在水雲煙麵前。

水雲煙一驚,“你這是……”

“早該給你的。之前是你堅持要留下,才沒有給你。現在,我真正的妻子來了。我想,是時候把這份和離書給你。”

金嵐的聲音很平靜。可說出口的話卻讓一屋子的人震驚。他這是要休了水雲煙?和離?他倒是毫不拖泥帶水。

“駙馬。你怎麽能這麽做?”

水雲煙房裏的侍女,蕙蘭,著急地一把搶過和離書。

當初金家迎親時,楚後親自從宮內挑選兩名侍女,賜給她當陪嫁丫頭,隨她來了北燕,一直在她身邊貼身伺候。蕙蘭是其中之一,另一位叫香蘭,名為侍女,實則負責監視她以及金家。

水雲煙見有人替她出頭,便低下頭,默不作聲。

“是啊!駙馬。你怎麽可以休了公主呢?當日,眾目睽睽之下,可是你用八抬大轎,將我們公主迎娶進門的。何況公主身份尊貴,豈容你說休便休?”

香蘭這小丫頭,以前還真沒看出來,她如此牙尖嘴利。

蕙蘭急忙接道:“對啊對啊!再說了,公主若是被你休了,以後還怎麽做人?駙馬難道一點都不為公主著想?你這不是把她往死路上逼嗎?”

二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倒把金嵐說的好像多麽忘恩負義薄情寡義一般。金嵐心知這兩人的身份,也不欲多做解釋,隻將那張和離書簽了自己的名字,擱置在桌上。

“金家很大,除了夕嵐苑,你可以任意選擇一處居住。直到你想離開為止。和離書我放這,要不要隨你。待會我回來,不希望看到你還在這裏。”金嵐說完便轉身離開。

蕙蘭和香蘭追在身後叫喊:“駙馬。駙馬。”他頭也不回。

水雲煙看著那個決絕的背影,漸漸走出視線,唇邊浮起冷笑。

果然,天下男子皆薄幸。用得著時便百般溫存,用不著了便棄如敝履。她何其無辜?卻總是被別人擺布自己的命運。

當初如此,而今亦然。

眼中閃現冷意。連帶那笑容也透著徹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