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南山界碑
風輕塵煩躁的走來走去，一遍遍自責。
他不該走開的！明知她這幾日情緒不對，偏又不見他，雖不能安慰她但至少也該徹夜守護她才對，可他居然因為淩天的消息而臨時走開了。他以為她睡著了，誰會想到安靜了數日的她，會突然自己下床走出房間？
不對，他記得臨走前曾經看見白慕楓，在她屋外一個人喝悶酒。
她不見了。
白慕楓哪去了？
會不會是跟著她一起出去的？或者，是白慕楓帶她出去的？
他們會去哪裏？白族？聖地？神殿？還是……南山！
“對！他們一定是去了那裏。”風輕塵一陣風似的衝了出去，拋下一句：“如風，帶上人手跟我來。”
李威聽在耳裏，皺了皺眉，轉身離去。
還真被風輕塵猜對了！
水雲幽在要死不活的躺了十多日後，終於在這個深夜願意起床，出去走一走。她隔著房門聽到有人向輕塵匯報什麽，然後他跟著離開，等他的腳步聲遠去了，她才披衣下床，打開了房門。
她飛身上了屋頂！
今夜的月，一如去年南詔國邊境的一般明亮。
她還記得去年她在月下猶豫，要不要腹中骨肉；而今，同樣的月色下，她再想留，卻已沒了留的資格。
“帶我出去走走吧！隻有你和我。”
她突然開口，對著空氣說話。屋頂一角卻在的聲音中，出現一個人影。她早就發現了他，隻是沒點破。
“想去哪裏？”
不管去哪裏，我都會陪著你。這句話，凝聚成深深的心疼。
“不知道。”她起先茫然，隨即想到了什麽又道：“去南山吧。你不是想帶我去看嗎？”
“好！”
白慕楓無法拒絕，看起來那麽孤寂的她。手臂一攬，帶著她無聲無息的消失在夜色中。
夜，迷離又詭異。
無盡綿延的黑暗，覆蓋了整個天空，也遮蓋了世間一切的醜陋，獨留那一輪清朗的月，在為誰見證，又為誰指引光明？
這是怎樣醜陋不堪的世界？
隨處可見的撕咬、搏殺、**，在水雲幽眼前上演，那些怪物連自己的同類也殺，殺了就吃，興致來了隨手抓一個雌性便當場**，同意便罷，若是反抗，隻會遭來被殺的噩運，還要食其肉喝其血。一幕幕獸性在眼前上演，這是怎麽樣一個瘋狂的地方？這些怪物完全沒有人性，更不知羞恥為何物，自相殘殺在他們的認知裏是理所當然。
一座雪山，隔開了這個世界的醜惡。
南山那邊的與世無爭，和這裏相比，直如天堂。
兩個紫尊高手，在這群怪物的領地繞了一圈，所見所聞已經不是駭人聽聞四個字所能形容。
水雲幽側身一陣陣作嘔，可是她連日幾乎隻吃一點流食，腹內空空，吐也吐不出什麽，隻是扯著白慕楓快點離開這裏，有數道強大的氣息正快速朝他們的方向而來，想必是他們的行蹤被這群怪物中的高手察覺了。
界碑。
一座高大的石碑，聳立在雪山邊緣。
越過界碑，一邊是百姓安樂的夢辰國，一邊卻是醜陋不堪、獸形無處不在的怪物領域。
白慕楓帶著水雲幽來到碑下，任由她在一旁嘔吐，自己卻望著高大的界碑久久不語。他內心的震撼不會比水雲幽少，不僅如此，他的心底更多了一份沉重的責任。
原來這就是百年一戰的真相！
或許，神殿為百年一戰蒙上了一層麵紗，讓所有的參戰者不明真相，隻當是為神殿為夢辰百姓喚回一份最高的榮耀，其實不過是神殿為了保護大家，防止真相引起恐慌才如此做。
這就是被他一直鄙視的“神殿榮耀”，如今他卻渴望得到這種榮耀。不僅渴望，他更暗暗下定決心，今次百年一戰定要讓神殿勝出。他不敢去想象，如果這群怪物越過界碑，衝入人群……
會引起什麽樣的後果。他不敢去想！
“殺、殺光它們，我幫你！”
水雲幽四肢發軟的走來，強忍著惡心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下一秒已經被白慕楓眼明手快地攬在懷裏。他一隻手攬在她腰間，一隻手為她順著背，希望能緩解她心頭的惡心之感，絲毫沒發覺兩個人此刻的姿勢有多曖昧，他隻是重重點頭，認同她的話。
“嗯！”卻又關切的問道：“好點了嗎？”
水雲幽的目光停在那座高大的石碑上，疑惑道：“這個真的能阻止那群怪物嗎？”
白慕楓一笑道：“區區一道石碑又怎麽能阻止它們？阻止他們的是神殿手中的一張藥方。這張藥方也是百年一戰，它們迫切想要勝出後得到的東西，據說關係著他們種族的存活。當然，百年一戰持續了上千年，他們從來沒有一次勝過，更沒有一次踏過這界碑。你知道嗎？這界碑是白扶蘇大祭司當年一戰之後，當即派人打造安放在這裏的。他用自己的性命和一個賭約，保護了夢辰國百姓安享太平千餘年。”
他的手撫摸上冰冷的碑身，對白族這位祖先充滿了敬意。
水雲幽的手，也輕輕撫摸著碑身，很輕很輕，輕的仿佛害怕驚擾了誰的亡靈，有一種靜謐的感動，緩緩流淌著。
“別說這些了！心情有沒有好一點？”白慕楓忽而燦爛一笑。
水雲幽一愣，隨即收回手指，不自然道：“誰告訴你我心情不好？”
“嗬嗬，這個好像所有人都知道吧。”白慕楓打趣著，目光灼灼，“雲兒，當日若不是這界碑，我們三人可能都要葬身在這裏。與其浪費時間去怨恨，何不好好珍惜身邊的幸福？”
她知道，他口中的三個人，說的是他、風輕塵和李威。原來他們是這樣逃過一劫的，怪不得他們能那麽快找到她，還救了她。他的用心，她懂。懂是一回事，可要她當成什麽事也沒發生過，那可能嗎？
水雲幽脫離他的懷抱，慢慢走開。
白慕楓不死心的又喊了一句：“你明知道，他不會介意的！”
明顯看到那個素衣女子背影一僵，回眸苦笑，“可是，我介意！”然後就這麽朝來路一步步走去。
白慕楓想說什麽，終是一言不發跟在她身後。
某個陰影處，一個高大男子靜靜站著，隻有緊握的雙拳在訴說著他內心的不平靜……在他走後，金袍籠罩的那位，才緩緩走至石碑前，望向茫茫雪山，眼神悠遠。
“有了她，你們覺得，此戰勝負如何？”
他的貼身影衛李威李武，對視一眼，沉默不語。
有些事情，雖然偏離了軌道，可似乎兜兜轉轉，又繞回命中注定的軌跡中來。這個世上，真的有人可以預言未來嗎？若可以，那麽等待水雲幽的又將是怎樣的命運？這個答案，除了那個無所不知的大祭司，大概也隻有這位神殿殿主才能揣測一二。
所謂預言中的救世主，救世雖未必，救夢辰百姓卻是肯定的。
這個素衣女子，特立獨行，高高在上的國主之位都能棄如敝履，卻有一副悲天憫人的心腸，南山一行之後，如何還能坐視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