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上登著相當大的廣告:“鷹,有一件禮物給你,如果你不敢接受,請通知你最接近的人。”

廣告的用詞相當怪,不說“如果你敢接受”,也不說“如果你想接受”,而說“如果你不敢接受”,一看就知道充滿了挑戰的意味。

羅開看到了這個廣告,他隻是置之一笑,就順手把報紙翻了過去,盯著一幅半裸美女的相片,看得津津有味。

那廣告是登給他看的,他可以肯定,因為雖然叫“鷹”的人,世上有千千萬萬,但是在那個“鷹”字邊,那個由簡單的線條組成,卻神態如生的那個鷹的圖案,卻是他特有的標誌。

這種事,本來是很能引起羅開的興趣的——他喜歡各種各樣的挑戰。但是這時情形,卻有點不同。他才從美國回來,在美國國防部大廈總計算機室中發生的怪事,一直縈回在他的腦際。

他和黛娜就那些怪事,作過詳細的討論,可是一直不能肯定那個會活動的鍾,究竟是什麽東西。羅開會將之設想為外星人——一個看來像是一座數字鍾一樣的外星人,雖然太古怪了些,但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但是,如果這活的鍾是外星人的話,它如今在什麽地方?是不是仍然躲在世界最大的計算機中心,在操縱著計算機,幹著懷有不可告人目的的勾當?還是它已經銷聲匿跡,離開了地球?還是它在用另一個方式,又在地球上製造動亂和災禍?

羅開對這些問題,都沒有答案,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這件事,和世界最大型計算機有關,和那鬼魂也似的活的鍾有關的事,絕沒有結束。非但沒有結束,更可能是才開始!

這帶給羅開相當大的困擾,他不但和黛娜商量,而且,向很多有學問的人提起過,希望能得到一點別人的見解,各種各樣的意見,聽來都不甚著邊際,隻有一位哲學家的話,雖然不能實際上解決問題,但是聽起來,倒充滿了哲學意味,令得羅開一再回想。

這位哲學大師在聽了羅開的敘述之後,“嗬嗬”笑著:“大有意思了!鍾,控製著大型計算機,展開種種的活動。朋友,鍾是時間的代表,要是沒有時間,就根本用不著鍾,對不對?可是時間是什麽呢?有人說,時間是人類文明創出來的一個抽象名詞。不對,朋友!時間是一切的主宰,時間主宰了宇宙間一切的生命,包括星球本身的壽命在內,沒有任何力量可以和時間對抗,時間的力量是如此巨大,它掌握了一切,在時間的主宰下,任何事、物,皆要聽命於它!所以,你看到了一個時間的具體的代表——一具活的鍾,這是一件十分有意思的事。因為事實上,你看到的正是一切的主宰!”

哲學大師的話,有時總會故作一下深奧,但那一番話倒是很容易懂的:沒有任何事物可以逃得過時間的控製,幾萬億年之後,整個太陽係都可能下再存在的!

不過羅開畢竟不是哲學家,他寧願有比較實際一點的假設。

他已經決定,略為休息一下,就和黛娜一起聯手,再進一步去調查這件事。

在這樣的情形下,雖然那廣告有挑戰的意味,自然也引起了他的興趣,他在看完了報紙之後,順手放下報紙,拿起電話來,按了一個號,自動跳號的電話發出輕微的“格格”聲,在還未聽到黛娜的聲音之前,他又想起和黛娜討論過關於那隻鍾的情形。

(事實上,羅開幾乎每時每刻都想到那隻鍾,這可以說是他有生以來遇到過的怪事之最,令他無法不想,像是一個一直環繞著他,而且不斷在擴展的噩夢一樣!)

羅開的意見不被黛娜接受,兩人之間的對話是:

羅開:那一隻鍾,一定有問題,它可能是一個特殊形態的外星人,也可能是這世界上最大計算機的主宰,或者是計算機本身,不知用了什麽方法,使它有了生命,足以控製一切。

黛娜:你想象力太豐富了,我已根據你的提議,請工程人員作過徹底的檢查,那隻不過是一隻極其精確的石英鍾,是世界上最準確的鍾,如此而已!

羅開:難道它和整座計算機沒有聯係?

黛娜:當然有,計算機之中,有關時間的資料部份,全由這隻鍾控製,而且,它還控製著計算機主要部份的運行,可以說是整座大計算機的極重要部份,你卻叫我吩咐國防部,叫人把它拆下來。

羅開:我仍然堅持,這隻鍾,它是活的,以一種我們不知道的方式活著,就像——鬼魂一樣,它是一隻“鬼鍾”!

黛娜:你胡說八道些什麽呀!

(雖然黛娜在這樣說的時候,那種嬌嗔發怒的神態,極度迷人,可是羅開居然也無暇欣賞。)

羅開:你別忘了,一個龐大的組織,就是由這座計算機來指揮的。

黛娜:錯了,隻不過是某些人,利用了這座計算機而已。

討論進行過許多次,但是每次都大同小異,羅開的意見和黛娜的全然不同,而最主要的是,羅開的意見,並沒有多少事實的支持。

不過羅開卻憑他的直覺,深信這件事,一定還隻是開始,未曾結束,一切謎團,遲早會有解答的!

當他思緒紊亂地在想著的時候,黛娜的聲音,已經從遙遠的美國傳了過來:“鷹,看到今天的報紙沒有?有人要送禮給你!”

羅開“哦”地一聲:“你也看到了?”

黛娜的聲音聽來有點激動:“看來,登廣告的人,立心非要你看到這則廣告不可,我已接到報告,紐約、倫敦、柏林、香港……至少有四十個以上大城市的報紙上,都有用當地文字刊出的同樣廣告!”

羅開伸了一個懶腰:“隨它去吧!黛娜,你什麽時候,再考慮我的提議?”

羅開這時所說的“提議”,是和一切無關的,是他們兩人之間的事。當寶娥死了,組織看來也已停止了活動之後,羅開和黛娜,曾有一個月極愉快的假期,他們兩人揀了黃石公園去紮營,每天在各種各樣的噴泉之旁,在青天白雲之下,在鬆濤泛泉之間,享受著寧靜甜膩的生活。那種毫無目的,隻求身心舒暢的生活,很使羅開領悟到了一些人生真諦。

也就在那一個月中,羅開不住向黛娜提議:“把你的情報工作-開,我們找一個任何人找不到的地方,就這樣過一輩子算了!”

第一次他這樣提議的時候,他們是相擁著,躺在柔軟鮮嫩的草地上,在月色下草地上,紫色的、黃色的、白色的小花,環繞在黛娜潔白瑩滑如玉的肌膚一邊,使她看來就像是神話中的美女一樣。羅開順手摘下了一朵小花,放在她飽滿高聳的**之間,經過剛才的忘我顛狂,她的**之間,還冒著晶瑩細小的汗珠,就像是清晨草尖上的露珠一樣。

黛娜在聽了羅開的話之後,胸脯起伏著,她睜著眼,望著星星閃耀的天空,長睫毛在輕輕地抖動,那表示她真是十分認真地在考慮著羅開的提議。

羅開在這時候,把臉貼向她的胸脯,隔著柔軟豐滿而有彈性的**,聽著她的心跳。

過了好久,黛娜才長歎了一聲:“鷹,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我能退出,你也脫離不了你的生活,我們……如果我們是普通人就好了,可惜我們不是!”

羅開輕輕地在她的乳尖上咬了一下,那令得黛娜的身子,陡然縮了一縮,發出了一下嬌吟聲:“我以為你的提議是不認真的!”

“當然是認真的!”羅開立時回答,然而他的聲音聽來模糊不清,黛娜的身子在不由自主顫抖著。

羅開又道:“讓我們變回普通人!”

黛娜緊緊擁住了他:“不可能,蝴蝶不能變回毛蟲,我們……已經定了……”

她沒有再說下去,不是她不想說,而是她不能說了,她隻是張大了口,把手指掐進了羅開背部寬厚結實的肌肉之中。

在歡愉之中,日子過得特別快,黛娜的假期過去,他們又分手了,羅開一直在重複他的提議,可是黛娜的回答,每次都和這時在電話中的答複一樣:“別一直重複沒有意義的話,你明知那是不可能的!”

羅開歎了一聲:“我想你,我來看你!”

黛娜也不禁長歎了一聲:“你一定注意到,那廣告登得十分巧妙!”

羅開怔了一怔:“巧妙?什麽意思?我——”

他一麵說著,一麵向被他剛才翻過去的報紙看去,一看之下,他也不禁“唔”了一聲:“是的,很巧妙。”

羅開在才看到廣告的時候,隻看到文字,這時,才注意到在文字的背麵,翻過報紙來之後,同樣的位置,同樣的大小,是四幅漫畫式的連環圖畫,畫中一個主要的人物,人身鷹首,第一幅是這個人雙手捧著一盒禮物,神情害怕,第二幅是這個人把禮物-了出去,第三幅是這個人雙手搖著,身子發抖,第四幅是這個人跪在地上叩頭。

這四幅畫,一看便知道是在諷刺羅開不敢接受廣告中所說的禮物!

羅開吸了一口氣,他不會因此而生氣,和看到了廣告文字一樣,他隻是一笑置之,這種挑戰伎倆,甚至是十分拙劣的!

黛娜的聲音又傳了過來:“請通知你最接近的人,我懷疑那個人是誰?”

羅開考慮也不曾考慮:“你!”

黛娜立時追問:“那麽,你是接受,還是不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