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剛暗下來,君為皇便換好衣服,準備到酒樓找他那些酒肉朋友聚會。

方走出君家大門,他就覺得好像有人在跟蹤他,回頭一看,一個標致的美人兒站在他後方,由於她低垂著頭,他沒能看清楚她的麵貌。

不過,光看她那纖瘦的嬌軀,千金小姐的裝扮,就算麵貌再醜,也有幾分氣質在。

一向惜花、愛花的君為皇,哪會錯過這朵嬌花——

君為皇走上前,饒富興致的和她攀談。

"這位姑娘,不知你打哪兒來的?君為皇怎從未見過你?"

她的裝扮,他確實沒有印象的!

這等嬌媚的姿態,在這縣內,除了縣太爺的千金詠月小姐,沒有人能與之抗衡。

但他肯定,這人絕不是詠月,詠月是個高傲的女子,她不可能會羞怯低頭,況且,雖然他沒有看見女子臉上的神情,但這女子瑟縮肩頭的模樣,似乎對他有所畏懼——

而且他覺得她的動作好熟悉

"你是誰?"

如果他猜得沒錯,應該是——奴兒。

君家上下的人,全對他有所畏懼,但會對他畏懼到習慣反射做出縮肩動作的,應該隻有奴兒!

"為為皇——是是我!"

奴兒怯怯地抬起頭,清亮的水眸中,漾著一絲絲的畏懼。

眼前那張熟悉的小臉蛋,撲著淡淡的胭脂水粉,白裏透紅的嬌媚,讓他的心微微一動。

她從頭到尾,煥然一新的感覺,迷眩了他的雙眼——

這嬌媚的可人兒,是他一向鄙夷的奴兒嗎?

如果不是她縮肩的動作、如果她沒出聲說不定,好半晌他都認不出她來呢!

他不得不承認,裝扮後的奴兒,其實並不輸給詠月!

隻是,他懷疑她這麽做的動機為何?

"為皇,我"奴兒緊張的絞著手絹,生怕他還生她的氣,要叫她滾。

"你真行呢,弄了這一身行頭,你以為這樣別人就會當你是君家少奶奶了嗎?"他托著她小巧的下顎,冷哼著:"我才說不要你,你馬上又搞怪了!"

"不不是的,我"

奴兒想解釋,卻被他截斷了話。

"你在跟蹤我?"

"我我是要跟你"

"你有什麽資格,管我要上哪兒?"他咬牙切齒。"真想不到,你除了心機重外,嫉妒心還很強呢!"

奴兒猛搖著頭。"不是的"

無奈她一點解釋的機會部沒有,君為皇氣她到底,一逕地苛責她。

"你是不是想跟著我.看我是不是去酒樓找女人?然後再找機會給那些勾引我的酒樓女一點教訓?"

莫怪君為皇會這樣想,他常上酒樓,有些男人家中的醜妻就常找上酒樓,像潑婦罵街一樣,鬧得整間酒樓不安寧,甚至當場和酒樓內的女子扯起頭發來——真是落人笑柄。

"我沒有這麽想呀——"

"哼,你愛跟就跟!"

君為皇的唇角泛著一抹詭譎的笑容。

他是絕對不娶會使心機的人為妻的,那隻會令自己婚後頭痛、煩心——

他正愁找不到藉口趕她走——如果她真到酒樓去胡鬧,那正好可以藉機打發她離開君家!

而她這麽千算、萬算,也難抵他的絕算——

見他的身影漸行漸遠,奴兒焦急了。

雖然他還是那麽厭惡她,但夫人一再交代要她跟著他,這樣兩人才有機會培養感情——

他方才不也說"愛跟就跟"嗎?

那就代表他,並不是那麽反對她跟著他——既然這樣的話,那她

"為皇,等等我!"

奴兒拉高裙擺,跑了起來,好幾次都差點跌倒,但為了能爭取到多一點時間和為皇相處培養感情,她不怕摔疼,一心隻想快些跟上他

"等我呀,為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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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樓內,鶯燕成群,一個個濃妝豔抹,穿著的衣裳,全是一片薄紗,裏頭的肚兜,彷佛也是屬於外衣的一部分!

奴兒隻聽李大娘說過酒樓女的妖豔,可從沒親眼見過,今日一見,可讓她傻了眼。

廳堂內,放眼所見的女子,穿著皆是薄紗,唯有她包裹得密不透風,頓時,她成了廳堂內所有人的注目焦點。

"喲,君少爺,你是嫌我這酒花樓內的女子不夠漂亮嗎?竟還自備一個來——哎唷,真是不給童媽我麵子呢!"

酒樓的老鴇年紀一把,使媚的功夫還是無人能及的!

"怎麽?我出門帶著婢女,礙著你了嗎?"君為皇臉上帶著笑意說道。

"婢婢女——"童媽一張血盆大口張得大大的。她又不是瞎了限,這女子的裝扮,分明是個千金小姐的模樣,不過,既然大爺都這麽說了,她這個等著大爺賞錢的生意人,隻有點頭稱是的份。"噢,是是是,少爺出門,帶婢女是應該的!"

"佟公子他們人來了吧?"君為皇問道。

"佟公子他們早來了,這會兒在二樓的包廂,等著君少爺你呢!"童螞笑吟吟地:"君少爺,那今兒個你需不需要姑娘來為你服務呢?"

"敢情童媽不想做我君為皇的生意了?我來這酒花樓,若不要姑娘伺候,難不成,你以為我是來當和尚念經的?"

童媽被君為皇的一席話給問得啞口無言,她張得大大的嘴,緩緩咧了一個大笑容。

"嗬是、是——小紅、小翠,怏來給君少爺帶路呀!"童媽大喊著:"珠兒,叫荷姑娘快出來伺候君少爺。"

"是,就來了!"

幾個清脆響亮的應和聲後,兩名少女立刻恭請君為皇上樓,童媽瞥見奴兒還站在原地,便請示著君為皇,要怎麽安置他的"婢女"。

這時廳堂內的一些薰心的男人,眼珠看得都快凸出來了,若不是礙於君為皇在場,恐怕個個早撲向奴兒了!

"君少爺,你的奴婢,也也要跟著進包廂嗎?"童媽追至樓梯口處,仰首問著已步上階梯的君為皇。"還是要讓她先回去?"

童媽見奴兒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連自己的主子已上樓了也沒瞧見,隻是怯怯的站在原地。

她還真怕待會兒君為皇不在場,那些風流鬼會把奴兒抓去吃了——到時,那場麵她這個掌管酒花樓的老鴇能不能控製.她也不敢確定!

"走開!"

老鴇才在擔心,那一頭便傳來奴兒的驚叫聲,一名有幾分醉意的尋芳客,見奴兒細皮嫩肉的,忍不住伸手指了她的小臉蛋,惹得奴兒尖叫。

對四周的人感到畏懼,奴兒這時慌亂的尋找著君為皇的身影,遊移的視線搜尋到站在樓梯上的君為皇,她穿過滿廳的人群,飛奔跟著上樓去。

"為皇,等我——"

君為皇冷冷地看著她駭怕的模樣,和他先前料她會擺架子,教訓這些姑娘的情形,大相逕庭。

他想,這或許又是她另一個招術。

他倒要看看,她又要使什麽花招、搞什麽怪了!

不理會她,他涇自走上樓,他相信,她一定會跟來的!

奴兒在他身後,亦步亦趨的跟著。這裏的人好恐怖,好似隨時都擺著餓虎欲撲羊的姿勢,而她活生生的就像一隻待宰的羔羊——

她下意識地覺得,自己得緊緊的跟著為皇,否則,災難馬上就會降臨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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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為皇進到包廂內後,在包廂內靜候他多時的三人,紛紛起身,恭敬相迎。

"君少爺,你可來了,我們三人可是等了你許久呢!"

"是啊,這會兒我們三人,都已經有些醉意了——"

"君少爺,這兩天你沒來,今兒個你又遲了——各位大哥們,咱們是不是該罰君少爺喝酒呢!"

三名紈絝子弟,平日無所事事,和君為皇正好誌同道合,所以,每晚皆相約在酒樓裏,飲酒作樂。

"是啊、是啊,該罰、該罰!"

"小紅,再去拿酒來!"

三個公子哥,開始鬧了起來。

小紅要去拿酒時,正好奴兒閃了進來,包廂內的三名公子哥一看見奴兒,個個看得目瞪口呆,口水都流了下來。

"君君少爺,這妞是你帶來的嗎?"佟姓公子哥手指著奴兒,訝聲問道。

奴兒看見三人的表情,和方才樓下那一堆人,沒什麽兩樣,駭怕的縮至君為皇身後躲著。

"好標致的姑娘!"另一名身材略胖的秦公子,咧嘴傻笑著。

"瞧瞧你們,把人家姑娘嚇壞了,這會兒躲了起來,不讓咱們看了呢!"個子較高的趙公子,一副色****的模樣,也好不到哪兒去!

君為皇見他們這麽瞧著奴兒,心中竟湧起想揍歪他們嘴臉的衝動。

他回過頭,睨了奴兒一眼,納悶地想著自己為什麽會如此——

依他平日的作風,隻要那三人猛稱讚來伺候他的姑娘,他一定會大方地把姑娘推給他們,連半點思索都不必——

孤疑的當兒,小紅已拿酒來,那三人便開始起哄要罰他喝。

"罰酒!?"君為皇斜撇著嘴角,冷笑道:"難不倒我的,今兒個,我可是帶了打手來——卿奴,你過來,這三杯酒,幫我喝了!"

奴兒聞言,走上前。"可可是,我不會喝酒,我"

"不會喝!?那你來做什麽!馬上滾回去!"君為皇麵色立刻寒了下來。

他當然知道她不會喝酒,那麽做,隻是想刁難她罷了!

聽到他要趕她走,奴兒想起了君夫人一再交代要她跟著他,好培養感情。

為了能和他在一起,就算那酒味嗆鼻的教她退怯三步,她也隻能硬著頭皮,端起酒杯,將酒飲入喉。

但才喝了一口,她便將酒全數噴了出來,而且不偏不倚地噴至君為皇的臉上,自己還被酒嗆得咳聲連連。

君為皇憤怒的拍桌而起。"我隻不過叫你喝酒,你就這麽不甘願,竟然還把酒噴到我臉上——你是存心讓我難堪的,是不是?"

君為皇一味地認定她是故意的!她竟然存心把酒噴到他臉上,害他在別的公子哥麵前,丟了麵子。

向來自認自己在眾公子哥中,是龍首之人,今兒個,她這麽對他,教他的麵子往哪兒擺?

惱羞成怒的君為皇,氣得把另外兩杯酒端起.往奴兒的臉上潑去——

不顧自己咳聲不止的奴兒,拿著手絹想幫君為皇擦臉,未料卻遭君為皇往她臉上潑酒

奴兒默默承受,不敢有絲毫怨言,是自己太笨,連喝酒都不會,還噴了他一臉,他當然會生氣!

酒花樓的當家紅牌秋荷,一進到包廂,就看到君為皇怒氣騰騰地把酒潑至奴兒身上。

"喲,咱們風流瀟灑的君少爺,今兒個怎麽發這大的火呀?"秋荷細嫩的玉手,往君為皇胸膛輕拍著。"別氣、別氣,是要喝酒吧?"

秋荷震動的媚眼,拋向三位傻住的公子哥,向他們詢問。

佟公子點點頭。"因因為君少爺來晚了,所以我們罰他喝酒"接下來的,佟公子叮不敢說了,他可從沒看過君為皇發這麽大的脾氣呢!

秋荷見多識廣,即使佟公子沒說明,她大概也能料到是怎麽一回事了。

"不就是要罰喝酒嗎?"秋荷熟練地倒著酒,連倒了三次酒,她一人全喝光了!"好了,坐下來嘛,來到這兒還不愉快,那這縣內,恐怕也沒別的地方好消遣了!"

"你就是這麽得人疼!"

君為皇挑起秋荷的下顎,用力地在她紅豔的唇上吻了一下。

"那也是君少爺肯賞識呀!"秋荷坐在君為皇身邊,笑盈盈地搭住他寬闊的肩。"君少爺,你帶來的這位美姑娘是什麽人?"

君為皇連看奴兒都不願看她一眼,隻冷冷地回應:"她是我的婢女。"

"喔!"秋荷也是聰明人,縱然心中仍有疑惑,但也不再質疑君為皇的話。

隻是奴兒那委屈又畏怯的模樣,讓她想起了她初被賣到酒花樓時,也是這副可憐模樣,年紀約莫也是這般——

"那讓她來這邊坐,可好?"秋荷看奴兒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心生不忍。

"不用,一個小婢女罷了,讓她在那邊站著就好!"

就這樣,奴兒一直在後邊靜靜地站著,低垂的視線,偶爾會抬起偷瞄君為皇和他身邊那女子,有說有笑的愉悅情景奴兒的心口緊揪著。為什麽為皇對別的女子有說有笑,萬般愛憐,隨時都會有親昵的舉動——她每回偷瞄時,他幾乎都會對身旁那女子又親又吻,還會愛憐地嗅聞那女子的粉頸——

反觀他對她、簡直是厭惡到底了——

難道,他真的這麽討厭她嗎?

奴兒想著想著,眼淚不知不覺的掉了下來

發現眼角還蓄滿淚水,奴兒連忙低頭用手絹將淚拭去。方才,她噴他酒的事,已經害得他顏麵盡失,這會兒,若是讓人發現她在流眼淚,恐怕又會害得為皇讓他的朋友取笑。

那他一定會氣她的!

不知又過了多久,在奴兒快睡著時,她突然聽見有人說著:"君少爺,今兒個你這麽早就要進秋荷的香閨——春心大動了喔——"

佟公子的話,引得另兩位公子哥也跟著曖昧笑道:"秋荷的香閨,我們可是至今仍無緣一瞧呢!"

"是啊,還是君少爺最有福氣!"

"你們幾位爺,就別再取笑君少爺和我了——"秋荷媚眼一瞪。"待會兒君少爺的興致減了,我可要好好罰你們幾位爺,每人喝一壇酒——"

秋荷運用當家本事,和三位公子哥笑鬧的當兒,奴兒走到君為皇的身邊,低頭問道:"為皇,你你是不要回去了?"她還差點睡著,希望他沒發現才好!

君為皇看了她一眼,想到方才她故意噴了他滿臉的酒,害他丟了麵子,心底的怒氣又湧起。這等壞心腸的女人,他君為皇是決計不要她了!

雖然她的模樣,看起來是那麽楚楚可憐

他撇過頭,不去看她,寒聲道:"我還沒要走,你——你留下來,好好伺候這三位公子!"

君為皇的話語甫歇,原本和秋荷說說鬧鬧的三位公子哥,聽到他這麽說,頓時鴉雀無聲,良久,三人的臉上,漸漸浮現了笑容。

"君少爺,這怎麽好意思讓你的婢女服侍我們三個呢?"但公子說話的當兒,口水已流了下來。

"是啊,嗬嗬"胖子秦公子,高興得直傻笑。

"一個婢女罷了!"冷淡的口氣中,透著決裂的無情。

"那我們就不客氣了!"趙公子一副蠢蠹欲動的表情。

"君少爺,這"秋荷心中覺得不妥,眼前這三人,都醉得差不多了,君為皇又是那無關緊要的語氣!她是怕這小可憐,會被這三人給欺負了!

"為皇,我"奴兒一臉恐懼的神色。

"給我待在這兒好好伺候三位公子!"君為皇淩厲的眼神,直勾勾地盯住她。

奴兒不敢再違抗他,怕他又生氣,盡管她是那麽害怕那三位公子哥,但為皇交代她留下,她隻能點頭答應。

"秋荷,走,到你的房間去!"君為皇攬住秋荷的肩頭,大步地走出包廂。

臨走前,秋荷和其他的姑娘,使了個凝重的眼色,示意要她們保護奴兒。

"小姑娘,你叫什麽名字?"佟公子搓著手,堆著滿臉笑容走過來。

奴兒退了好幾步,怯怯地道:"我我叫奴兒!"

"奴兒姑娘,來嘛,一起來喝酒!"秦公子伸手拉住奴兒。

"啊——不不,我不會喝酒!"奴兒驚叫著。

小紅和小翠,一人拉了一個。"公子,人家小姑娘不會喝酒,你們就別強迫人家了!"

"是啊,要喝酒,我和小紅陪你們喝!"

"去去去,全都出去,不用你們來陪!"趙公子把屋裏的姑娘全趕出去,每天來這兒,淨是這些麵孔,看都看膩了!

"全都出去,快快快!別再來煩我們!"胖胖的秦公子把還不走的小紅和小翠給推出門外。

小紅和小翠站在門外,對視一眼,心底都知奴兒這回是劫數難逃了,有了君少爺的默許,老鴇童媽肯定也不會插手管這事,秋荷又分身乏術——

那個叫奴兒的姑娘,隻能自求多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