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是李定下的立後之日。(16 K小說網,手機站wap,16 k,cn更新最快)。而在此之前幾日,立後大典實際上便已經開始了。

所謂禮不可廢,決定立後之後,便命禮部侍郎周雲充奉迎使,兵部尚書方凡充發策使,戶部尚書王衛泉充告期使,大學士張光泉充納成使,禮部尚書崔延充納吉使,右丞相梁濤充納采問名使。六禮分司,各有專職。正使以外再設副使,以依鸞宮為皇後行第,先納采問名,然後納吉納成告期。

紛紛擾擾到了十五這天,宮中禮儀盡出,中和韶樂設在宣平門外,丹陛大樂設在太和門內,法駕鹵簿陳設在乾坤殿丹陛及庭院內,“女樂”則分設在禦龍宮後麵和棲鳳宮前麵。

文武百官俱已入朝,分列東西,因為此次立後大典牽扯了太多瓜葛,人人麵上皆是一臉凝重。不多時,清鞭三響,鼓樂聲起,李頭戴珠冕,身著金龍皇袍,隆重升朝。

眾人急忙叩頭,行“三跪九叩”大禮,三呼萬歲,聲可動天。

李入座,司禮太監大呼“起---”,眾人方才起身,各自歸位。周雲手捧著迎親和冊立皇後用的節、證書、金印等,奉上與他,置於禦案。他一一看過,方令王德宣諭道:“今封唐氏為皇後,爾等可持節展禮,不得有誤。”

眾人再拜。周雲躬身出列,王德捧過冊、寶,交予他。他恭謹接過,百官再拜,才拜辭出殿,來至依鸞宮。

皇後儀仗已經陳設在宮門之外。皇後禮輿以杏黃緞子帷幔覆上,金色鳳凰振翅欲飛。花永誌既認了水笙做幹女兒,便成了國丈。此時早已恭候在偏殿中。

自有禮官引了周雲進去,周雲道:“周雲奉製。以今吉辰,率職奉迎。”

花永誌跪拜道:“臣謹奉典製。”

於是周雲偕同花永誌一起出了偏殿,來至正廳。早有內侍候在門口,周雲又道:“今月十五吉時,臣周雲等承製。率職奉迎。”

內侍道:“周大人請稍候,容奴才稟報。”說罷轉身走入門內。

司言立於門內階前,內侍通傳於她,她再稟報尚儀。尚儀於是入內,呈稟水笙。

水笙早已準備停當,端坐椅中。頭戴金鳳後冠,身著大紅燙金霞帔,胭脂紅粉,珠玉環身。高貴典雅,氣勢非凡。

輕啟檀口,水笙道:“宣。”

於是尚儀出門複命。周雲等人魚貫而入,來至堂前。

先行跪拜大禮。周雲起身後道:“臣奉製。恭奉冊寶。”說著捧出立後的金冊、金印、寶書。

水笙站了起來,緩緩走下殿階。對著金冊、金印等跪拜道:“臣妾恭受冊寶。”言畢雙手接過,交予身邊內侍。

周雲等人於是跪辭,水笙則返回廳內。

受過冊印,她便可說已經成為皇後了,頓時百感交集,難以細述。回頭看著紅漆盤上,錦帛鋪墊的皇後金印,那金燦燦的顏色,晃花了人的眼,也侵染了人地心。

“咳,咳!”內侍咳嗽兩聲,喚回她的神智,方發覺花永誌已經來到階前。這個男人,自己殺死了他的女兒,他卻又成為自己地便宜父親。原本充滿期待的花月顏紅顏薄命,可通過自己他仍然達成了國丈地夢想。對他,該如何評說呢?

旋又想到唐老實,那個憨厚的莊稼人,怕是一輩子也不會知道自己的女兒已經成為一國之後了吧?進了宮,便是與以前完全斷絕,隱山村中的唐水笙已經自這個人間徹底消失。

花永誌神色複雜看著寶座上的女人,那一身地榮華,原本應當屬於自己的女兒花月顏。但事已至此,沒有任何人力可以挽回,他亦別無選擇。

“戒之戒之!夙夜無違命!”僵硬地說完,他轉身而去,緊接著花夫人也從內堂轉出來。

淚眼漣漣望著水笙,哽咽不成言語,旁人皆謂她激動無法自持,水笙卻心知肚明她隻是想到自己的女兒。

“勉之戒之……夙夜無違命!”痛哭失聲,由宮女攙扶著退了下去。

水笙長歎一聲,未及感慨,尚儀已恭謹道:“請娘娘離堂登輿。”

她隻好收攝心神,在左右的攙扶下緩緩行出依鸞宮。

周雲等早已等候在側,待水笙登上鳳鸞,引階而行。鳳鸞一路經各宮室來至宣平門外,沿途各宮嬪妃宮人皆跪伏恭迎。宣平門外,百官宗室早已列班拜迎,水笙鳳鸞到來,立時鍾鼓和鳴,端肅與熱鬧齊具,鳳鸞再入太和門,穿乾坤殿,至禦龍宮。

尚儀趨前,跪拜道:“請娘娘禦駕。”

水笙遂走下鳳鸞,先入偏殿中小憩。

李冠服端整,坐在乾坤殿中,尚宮入得稟報道:“啟稟皇上,皇後娘娘已至偏殿。”遂起駕禦龍宮,直入正殿。

尚宮再入偏殿,引水笙至階前,隨後跪奏道:“皇後駕到,請降坐禮迎。”

話落,水笙緩緩拾級而上,於宮人及群臣的跪拜中慢慢走向李,那個從今以後,她名正言順的丈夫。

看榮華盡降,生死離合轉眼過,苦辣酸甜惟有自己懂。想想她初入宮庭,何曾想過會有今日?到如今萬眾臣服腳下,母儀天下與天相比高,人世權柄盡入手中,榮極貴極,卻毫無半絲喜悅。

作為一個女人,她無疑已經走到頂點。然而她卻清楚地知道,不夠……還不夠!

李靜靜凝視著,這個已然與他的生命、權勢、喜怒哀樂密不可分的女人,正一步步走向他,走向輝煌的至尊之位。她與他分享著這一生最大也最深地傷痛,共同承載著他的野心抱負,唯有在她麵前可以放下一切偽裝,**裸無需掩飾。然而他是否真的愛她至無法分離?自己如此執著立她為後,所為何來?

而她一旦成為皇後,今後會變成什麽局麵?

眼神交匯,眼波纏繞,訴不盡愛恨情仇,掩蓋在華麗地外衣下,是怎樣紛繁的心思?

李站起身來。

緩緩走下禦座,他伸出手,拉住她地。

她渾身一震,低頭看向交覆地雙手。

“走。”

堅定而執著地,他拉著她,共同走上台階,落座權力至尊,共同俯視階下芸芸眾生。

百官與宮人趨前,行三伏九叩大禮,高呼。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從未如此刻般,水笙覺得權力與自己那麽接近,唾手可得!

金碧輝煌的華府,雕欄玉砌,卻是人世間最精美地牢籠,束縛著愛恨情仇。

李荃站在庭院中,默默注視著皇宮的方向。所有人都去參加水笙的立後大典了,唯有他被禁錮在牢籠裏,不能去,也不願去。

這裏離皇宮並不遙遠,更是處於禁軍的重重包圍之下,宮閨深處的鼓樂絲竹,這裏能夠清晰地聽到。

他的嘴角,露出一絲心碎斷腸的無奈苦笑。本章取材自:

《新唐書》誌第八禮樂八([宋歐陽修、宋祁)

《宋史演義》(蔡東藩)

《大清會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