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奔馳在烈日下。(Www,16k,cn更新最快)。

烈日當空,他卻仍然一襲黑衣。右手大袖飄飄,裏麵空空蕩蕩的,血肉早已被殷駿鵬一劍斬下,唯餘一隻左手。

黑發飄散在空中,邪肆而張狂,左邊俊美非凡的臉孔,右邊卻覆著一個銀色麵具,在陽光下散發著冰冷的金屬光芒,左臉的絕色和右臉的詭異相互交映,給人一種冷到骨子裏的感覺,仿佛來自地獄的使者,多看一眼都會被攝走了魂魄。

馬蹄飛揚,身後滾滾塵土。如果不是正午時分行人大多打尖休息了,他這番唯我獨尊的行徑必然會引得眾人矚目。

逃脫牢獄之後,他足足休養了大半年才能從嚴刑拷打的沉重傷勢中恢複過來。然而被斬斷的手再也無法恢複,他更是狠下心腸毀去了半邊麵容,換來了可以行走在陽光下而不虞被人認出的自由。這也是為什麽他敢已被三大勢力通緝的要犯身份,縱情馳騁在官道上的原因。

以往在身邊的親信之人多已經在那場叛亂中、或者在之後營救他的過程中犧牲,現在跟著他的是以前便存在的直屬秘密衛隊,總數原有五千人的隊伍經過三年來斷斷續續的戰鬥,人數銳減到三千人,但卻無一不是身經百戰、能夠獨當一麵的優秀戰士。曾經效忠於他的軍隊雖然也有改弦易幟者,但不乏還是有人忠心耿耿支持著他,有的雖然明著投靠了別人成為他的內應,有的索性就帶著隊伍叛逃出來,歸屬在他的麾下。

作為一個人、一個皇帝,不可否認他有著各種各樣地缺陷。但作為一個統帥,那種無以倫比的氣質和指揮千軍萬馬若等閑的魄力卻是少有人及,因此很多軍人仍然對他有著一種狂熱地崇拜。若不是殷駿鵬、李荃等人突然發難。又有水笙內應削弱了他的政治基礎,想要推翻他地統治還真是一件難以完成的任務!

然而一切都過去了。昔日的輝煌和挫折都成為他今日的寶藏。錯過一次就不會再錯,若是以前他曾經不是一個合格的帝王,那現在地他絕對不會重蹈覆轍。萬裏江山是他的,他絕不會放棄,而這次。他將永遠擁有它!

跟隨在身邊的侍衛隊長馮軍狠狠抽了坐騎幾鞭,加快兩步追上李,大聲道:“主人,我們早已錯過了打尖的地方,不如到前麵的樹林裏休息一下,吃點東西再繼續上路吧!”

李看了後麵風塵仆仆的侍衛們一眼,又抬頭望了望一塵不染的藍天,除了耀眼的太陽看不見一絲雲彩,不由皺了皺眉頭。簡短地說了一聲:“好。”

馮軍如奉綸音,急忙指揮著手下先去路旁的樹林裏查探了一番,確定沒有任何問題之後才讓和李一起馳過去。

李下了馬。自有人牽去喂食,侍衛們拿出準備好地幹糧先給李吃了。自己才三五成群坐下來。填飽早已饑腸轆轆的肚子,順便放鬆一下緊繃了一上午的身體。

馮軍已經算是侍衛中地佼佼者了。否則也不會統領一對侍衛陪同李去完成這次的大任務,但即使是他,也有些跟不上李地旺盛精力。從早上太陽還未出山開始就一路疾馳,半天下來除了這個主子之外,沒有人不又累又餓地,偏偏李不知從哪兒來的力量,仿佛從來就不知道累、不知道餓似地,拚命跑個沒完,他確信如果自己沒有提醒他的話,李怕是要跑到太陽下山才想得起來“休息”這個詞吧?

他在心內苦笑著,別人都可以休息了,唯獨他不行,他必須服侍李吃完喝完才能顧得上自己。不過好在他的底子本就比別人深厚一些,倒還挺得住。

李看了看他,淡淡說道:“好了,你也去吃點東西吧,吃完了我們趕緊趕路。”

馮軍有些訝然,但卻沒有多說什麽,應了一聲“是”就趕緊調息去了,主子說要趕路,必然不會留太多時間在這個地方的。

李在他們心中,是個不敗的統帥,即使在上次帝位的爭奪中失敗,那也是因為他並未親自統率過任何一場戰鬥。他們堅信,如果當時他能夠親自領軍,那那些叛匪是絕對沒有機會成功的,李的不敗神話,仍在繼續!

而他也是個仁慈的統帥。仁慈並不是說他心慈手軟,恰恰相反,在麵對敵人、當機立斷之時,他的決斷和冷酷能夠令所有跟隨他的人心折。然而在麵對自己的將士、並非非斷不可之時,他又是相當體諒的人,能夠明白將士們要的是什麽,並且盡最大努力來實現他們的願望,這樣的人怎能不令人死心跟隨?

馮軍為自己能夠成為李的隨身侍衛而自豪著!

“主人,北疆我們剛剛滲透進去,一時半會兒還不能形成有效的勢力,這次隻有我們幾個去,怕是很難達到阻礙殷賊的目的啊!”馮軍忍不住問出了憋了兩天的問題。

李跟外姓王、李荃和殷駿鵬勢不兩立,天下人都知道。作為李的心腹,不用他說他們也不會坐視殷駿鵬等人的壯大。然而北疆一直以來都是鐵板一塊,直到三年前殷駿鵬在此建都,原來的軍事禁區變成了一個包容政治、經濟的國家,再不能像以前那樣軍事管製,這才給了其他人以可乘之機,他們的勢力才能滲透進去。

僅僅三年的時間是起不了多大作用的,尤其殷駿鵬將原王朝左丞相楊學軍等人籠絡到旗下,他本就出身北疆軍中,自然為了家鄉盡心盡力,在這位李時期迅速成長起來高位者的領導下,全新的興隋王朝很快便安定下來,甚至可以四處征戰。如此快速的穩定大大出乎他們的意外,滲透工作也因此困難重重,至今沒有建立起一個較完全且有效的網絡,此次雖然知道殷駿鵬要聯合牧族發兵月茲國,但僅憑他們這十幾二十個人,能夠做什麽?

李撇了撇嘴,似笑非笑地說:“阻礙?為什麽要阻礙?怎麽可能阻礙?”

“那……”馮軍一下子懵了,按照以前的慣例,凡是三方的大行動,不是都要破壞的嗎?而且如果不是為了給殷駿鵬找點麻煩,他們這麽星夜兼程、辛辛苦苦趕往北疆幹什麽?

李看了看他,內心微微一歎。三年前的叛亂中,很多得力助手都被殺、被俘,馮軍是最近才被提拔上來的,忠心有餘,武力也夠強橫,但戰略、戰術層麵的能力卻實在有限,這對他的複仇大計來說不能不說是個極大的軟肋,但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好在這小子還是有些聰明的,教一教總會有所成長。

“殷駿鵬和卓格的聯手,實力怕是連外姓王和李荃都要忌憚三分。若不是怕引狼入室,我想殷駿鵬早就利用牧族的力量統一中原了吧?現在他們兩個的目標不過是個小小的月茲國,那個久未經戰亂的國家,怎麽可能是他們的對手?這場戰爭根本沒有懸念,也沒有可以讓我們利用的破綻,根本談不上阻礙。我們這次去,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渾水摸魚。”

馮軍有點明白了:“主人的目標是月茲國的寶石?”

李笑了笑:“也算是吧!不過寶石終究是身外物,我要的是人才,熟悉沙漠、沙漠絲路和礦藏的人才。如果我們能夠像沙漠民族一樣在那裏建立基地,能夠從沙漠絲路的巨大貿易量中獲利,能夠利用沙漠的礦藏創造我們自己的財富,那樣的價值就算把全月茲國的寶石都搶在手中也比不上啊!”

馮軍徹底明白了。

中原已經是外姓王、李荃和殷駿鵬三分天下,再怎麽地大物博對李來說都顯得縛手縛腳。與其這樣,不如向他們手伸不到的地方發展,再謀圖中原。

“主人,屬下明白了,屬下一定會輔助主人達到目的!”他由衷說道,帶著深深的敬畏。

李拍了拍他的肩膀,站了起來:“我們走吧。”

馮軍等人立刻跟著站起來,一行人上了馬,繼續向前急馳而去。

李伏在馬背上,感受著撲麵而來的勁風,心思卻飛到了千裏之外。

方才對馮軍說的並非假話,然而在他內心最深處,還有一個小小的、卻也是最刻骨銘心的願望,水笙……她現在怎樣了?

發誓要破壞殷駿鵬的一切好事,卻唯獨在地宮一事上沒有動半點手腳,而地宮建成之後,他從未能親自去看一眼。

現在機會來了,他在激動之餘,卻免不了有種膽怯和痛苦在心頭,水笙……

他親手殺了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