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顏不喜歡水笙,從一開始就是這樣。

她總覺得在水笙的眼神裏,自己就像是透明的,分明那毫不起眼的容貌根本無法與自己相提並論,但卻總是覺得低了她一頭!沒道理呀!所以她討厭水笙!若不是殷駿鵬的命令,她根本就不想讓水笙接近自己。

因此入宮以後,除了讓水笙作出各種各樣美味的佳肴討好皇帝,她根本不讓她接觸到任何一點任務的細節。

這個任務,她自己就能搞定!這也是為什麽她和皇帝在這兒花前月下,水笙卻隻能在外麵搞清潔。

不過還好她還不敢明目張膽擠兌水笙,畢竟宮裏並不隻有她們兩個人。

水笙引著李荃來到亭邊,停下了腳步。

她轉身向著他行了個禮,輕聲道:“請太子殿下稍候,待奴婢稟報皇上。”

李荃點了點頭,道:“你去吧。”

於是水笙轉身走進亭子,花月顏看到她,眼中閃過一絲厭惡。

“啟稟皇上,太子殿下求見。”

水笙低聲說道。

沉迷在美色中的皇帝根本沒聽見。

水笙不得不加大了聲音,再說一遍。

皇帝總算聽見了,如夢初醒。

“哦……啊,讓他進來吧!”昭陽帝比畫像中更衰弱了,或許那是好幾年前的畫了吧?總之現在的昭陽帝,不但不複見年輕時的好容貌,而且酒色無度引發了一係列病症,水笙的前世一生在醫院中度過,對此自是不陌生,照她的看法,這高血壓和糖尿病是絕對跑不了的。

這兩種病症在科學昌明的前世尚且沒有很好的治療方法,何況這一無所有的異世古代?再加上昭陽帝不聽禦醫勸阻,肆意妄為,不管什麽時候掛掉她都不會覺得奇怪。

水笙應了一聲,又轉身出了涼亭,對等在外麵的李荃說道:“太子殿下,皇上宣見。”

李荃整了整衣衫,闊步走上亭階,屈膝跪下道:“兒臣參見父皇。”

昭陽帝擺了擺手,對這個能幹的長子還是非常喜歡的,於是慈祥說道:“罷了,起來吧,荃兒。

來,嚐嚐花昭儀做的點心,精巧獨到,味道很好的。”

“謝父皇。”

李荃站起身來,看了看桌上的點心,又看了看花月顏。

纖細的十指嫩如春蔥,完美無瑕,怎麽可能是做慣家事的手?也就隻有被美色迷住的皇帝能相信這番鬼話!他有意無意瞟了一旁低眉順目的水笙一眼,才對花月顏微微一禮,打了個招呼。

“花昭儀。”

“太子殿下。”

花月顏站了起來,躬了躬身子,算是打過招呼,又徑自坐下了。

有些無禮的,李荃卻顯得並不在乎。

他的眉心中有一絲焦慮。

“荃兒,你今天來,是有什麽事嗎?”昭陽帝問。

李荃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深沉,低聲說道:“父皇,兒臣剛接到南疆八百裏加急軍情,那裏的土人聚眾造反,攻下了當地官署,且殘殺了朝廷命官。”

昭陽帝愣了一下,許是太久沒有接觸國事,一時間竟不知道怎麽反應才好。

“哦。”

發出一個單音節詞,便沒了下文。

“父皇,聚眾造反,罪不可恕!父皇,事關社稷安危,還往父皇早作決斷!”李荃自是知道自家老爹是什麽德行,於是進一步提示道。

“早作決斷啊……”昭陽帝還是有些無措,半天說不出話來。

花月顏眼中閃過一絲輕蔑,隨即嬌爹地插嘴道:“皇上,造反是何等大罪,還用得著考慮嗎?派兵把他們全滅了就好了啊!”水笙微微皺起了眉頭。

李荃訝異地看了她一眼,急忙道:“父皇,此事並不是派不派兵的問題,而是派誰去的問題。

南疆深山峻嶺頗多,地形複雜,山中又頗多瘴氣,氣候潮濕,與北方大不相同。

若所派不當,別說剿滅叛匪了,連自身的生存也是問題。

除此之外,叛逆地區百姓生活遭到破壞,如何重建和撫慰平民也是不得不考慮的問題,南疆不穩,周邊各國會有何反應也不得不做好萬全的準備,還有諸如當地稅收、官員等等,均需進行全盤的考慮。”

水笙不由聽得暗自佩服。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李荃的本事,果然思慮周全、滴水不漏。

更難得的是他的遠見,他考慮到的不止是眼下平亂的事情,連平亂以後可能的影響也一並算計進去,這樣從一開始,他就比別人占了先機。

昭陽帝聽得頭都大了。

他就是不愛處理這些事情才會丟給李荃去做,但有些重大的決策卻還是逃不掉。

花月顏的話被駁斥,自覺失了顏麵,想要說些什麽卻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隻好嘟著嘴巴兀自生悶氣。

突然,她看見正巧站在對麵的水笙給她遞了個眼色,唇型告訴了她三個字——二皇子。

對哦!花月顏恍然大悟。

二皇子李?n的武略滿朝皆知,李荃不是說怕所派非人嗎?那派這位英明神武的二皇子去他該沒什麽話說吧?於是她的頭又高高地昂了起來,拉著皇帝的胳膊,嬌聲說道:“皇上,既然太子殿下這麽說,臣妾倒有個主意。”

昭陽帝正在心煩意亂,聞言也不抱多大希望,隻是美人的麵子不能不顧,於是問道:“愛妃有何妙計?”花月顏瞟了一眼李荃,說道:“皇上,既然南疆戰事難處頗多,為何不讓二皇子殿下去試試呢?二皇子殿下武運昌隆,區區一群土人,又怎會是他的對手?!”昭陽帝聽了,喜上眉梢,連聲稱妙:“說得對,說得對!我怎麽就把?n兒給忘了?這種事情,交給他最好不過了!”旋又轉向李荃道:“就照花昭儀的意思,這點小事,你和?n兒商量著辦就是了,不用再來煩我了!”小事?!不僅是李荃,連水笙都不得不對昭陽帝的回答瞠目結舌。

這是小事?!如果連有人造反都是小事了,那什麽才是大事?!李荃實在忍不住苦笑了,皇帝的這個命令有等於沒有,到頭來還是推給自己去處理。

他在心裏歎了口氣,神態上卻不得不維持著恭敬,躬身道:“是,兒臣明白了。”

“好,那你去吧!”昭陽帝鬆了口大氣,有些迫不及待地趕人了。

真是的,這個不孝子,就知道他來見自己準沒好事!最好快快打發走人,也好繼續跟美人纏綿。

李荃自是不會不了解皇帝的心思,心中再歎了口氣,道:“那,兒臣就告退了。”

“去吧去吧。”

昭陽帝擺了擺手。

李荃於是轉身走出涼亭,抓緊時間處理這件棘手的事情去了。

水笙偷眼覷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花叢中,不由忖度這回這位聰明的太子殿下將會怎麽擺平此事?二皇子李?n以武立足,每戰爭一次勢力就會增加許多,他會給弟弟這個繼續壯大的機會麽?如果不讓李?n插手,那就是抗旨,也是對李?n的正麵挑釁,無論父子還是兄弟關係都會麵臨挑戰,兩兄弟之間的鬥爭也會激化。

他會怎麽做呢?經過剛才對南疆的那番分析,水笙現在對這位皇太子殿下的手段可是期待得很哪!微微抿起的嘴角在聽到花月顏對皇帝的撒嬌之後頓時消失無蹤,眉尖輕輕蹙了起來。

“皇上,您把所有事情都交給太子殿下去處理,難道就這麽相信他麽?”“月顏,朕自己的兒子,有什麽本事朕最清楚,不放心他放心誰呢?”“可是……可是他似乎不大喜歡臣妾,剛才……”“好了好了,你別多心。

荃兒隻是就事論事,並沒有針對你的意思啊!”昭陽帝忙著安撫泫然欲泣的美人,忽略了花月顏眼中的不甘和怨毒。

太急躁了!水笙低頭沉思。

她們進宮才三個月,連皇帝的寵愛都還未穩固,就急著伸出自己的獠牙。

這不是自尋死路是什麽?唔,看來要加快腳步了!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已經做了,想要遮掩已是枉然,隻能抓緊時間趁著皇帝的寵愛還在努力達成目標。

否則若有一天花月顏失寵,而她們尚未成功的話,絕對沒有好下場!對了,還有,這件事要盡快通知殷駿鵬!南疆叛亂,這麽好的機會如果不把握,那就太可惜了!